侯豔年原本是以退為進,可現在竟然要假戲真做了。


    他有些搞不懂貴人是什麽意思,之前自己把商會的疑難辦不了的事兒告訴貴人,貴人今個既然是幫襯著處置了,那麽就沒有再什麽難事兒了,怎麽還要繼續要自己退位?現在有三和出麵承諾將煉銅廠的事兒延期五年,這五年的時間內,侯豔年在會首的位置上穩如泰山。這會子卻又要退位?


    “難道貴人是想著要我,急流勇退嗎?”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魏長生笑道,“不過貴人卻也沒有和我多說什麽,貴人的原話是,既然這些人人心不齊,卻也不必太幫襯他們;二來,這幾年把征緬商會的事兒給處置了,都收尾好了,接下去,還有其餘的事兒,或許會交給你辦。”


    把征緬商會的差事兒交卸了,還去做其餘的事兒?也就是接下去的差事兒,要比緬甸的生意還要大嗎?


    侯豔年有些意動了,“如此的話,貴人要我什麽時候退下來?”


    “還沒有個準數,隻是要你慢慢的來,”魏長生繼續轉達消息,“知道這個商會的事兒不會是你一輩子要做的事兒,就成了。”


    “如此可謂是我侯豔年的幸事了!”若是按照地位來劃分,今日完全是魏長生要對著侯豔年行禮請安問好,但侯豔年自從入這化妝室以來,對著魏長生十分的客氣,這會子更是起身,朝著魏長生拱手,“多謝貴人照拂。”


    魏長生坐著不動,朝著侯豔年點點頭,“貴人在南府的事兒辦的也正是時候,所以外頭的事兒,小事兒你自己個處置了,大事兒若是有辦不好的,先問三和,再不成就再請福三爺來,三爺的麵子大,等閑請不到,找他那個伴當馬頭就是了,有這兩位的事兒,大概就沒有什麽辦不好的事兒了。”


    “是,我記住了,貴人還有什麽教誨嗎?”侯豔年站著聽話,恭敬的說道。


    “交通商行的開銷,不必過問,貴人自己個有數,這也是為了你的生意著想。”


    “是。”


    “七爺,您坐下,”魏長生笑道,“貴人就交代了這麽幾句,旁的沒有了。”


    侯豔年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貴人操心的事兒夠多了!沒想到外頭我這裏的事兒也幫襯了很多。真不知道如何報答。”


    “七爺和我是一樣的,”魏長生雖然對著剛才自己個轉達的話兒不甚知道內情,但多少還是清楚自己和侯豔年的關係,“都是和貴人一塊,貴人賞識提拔咱們這些人,是咱們的福氣,不過咱們自然是要精心當差的,是不是?”


    “自然是的,”侯豔年如今的身份地位,完全是因為跟著到了南邊,參與和經營了緬甸之戰的後勤供給,然後趁著滅國之戰,乘勢而起,將西南這一幫子人,包括一些十三行的皇商攬入麾下,這才有了在京中開門立派的底氣和資格,就好像侯豔年壓根就不是西南三省之人,可就是當了安緬商會的會首,當了今日西南會館開張的東道。“如今我也沒有別的什麽能幫襯貴人的法子,隻能是多多賺一些銀子來,讓貴人用銀子的時候,不至於缺了銀子。”


    “我如今有了這樣禦前獻藝的好處,天下哪裏都去得了,”魏長生也笑道,“又從貴人那裏學了新戲來,已經是心滿意足,隻是貴人說如今還不能放我走,要先再把萬歲爺的六十大壽之慶典效力了再講其餘的,按照我的意思,總是要在外頭唱戲才好。”


    “這又是何必呢?”談完了正事兒,侯豔年也輕鬆下來,和魏長生說起了尋常的話兒,“什麽地方也比不過在宮裏頭唱給萬歲爺這些貴人們聽戲好吧?如今瑤卿你號稱通天教主,外頭不知道多少人都想著要聽你的戲呢,單單你教出來的那幾位角兒,在宮中也是風靡一時的。”


    “是了,那也是以後的事兒了,”魏長生說道,“貴人那裏還有好些好本子,都還藏著掖著呢,舊年正旦演了《龍鳳呈祥》這一本戲,宮裏頭都喜歡,萬歲爺也說是十分應景的好戲,明個宮裏頭還要演這本戲。”


    “這本戲可不簡單,”侯豔年也是個好戲之人,他搖頭晃腦的說道,“諸般行當,樣樣俱全,又是大家夥最喜歡的三國故事,寓意也極好,大家都都喜歡看的,今個卻是不得見,實在是可惜的很。”


    “沒有好角兒配著,可是不好唱,”魏長生站了起來,笑道,“今個不早了,我還要迴西苑去歇息,七爺,咱們以後見!”


    “已經預備下清淡可口的筵席了,不先用一些再迴去嗎?”侯豔年或許以前是存了其餘的心思,可如今對著魏長生是肯定隻有敬慕之心了,要知道,魏長生才是日日伺候在貴人麵前的重要人物了,雖然侯豔年和他並不存在著什麽競爭的關係,但這身邊親近之人,還是要多多款待招待的,“瑤卿今個辛苦,說不得要好生謝謝你,咱們兄弟許久不見,今個我倒是要多多陪你才是了。”


    “且不忙這個了,咱們何必計較這些呢?昔日若是沒有七爺,我也是不得入貴人的法眼,卻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來四九城打下如此局麵了。”


    “你原本就是這一行當之中的翹楚,就算是遇不到貴人,也是一定能入京,名冠京華的,”侯豔年笑道,“隻是遇到了貴人,你省卻了不少時候。”


    “不僅如此,若不是貴人,這京戲,我無從知道,就隻是唱秦腔,在這北京城之中,不算是什麽正道,隻能是大家夥偶爾聽新鮮罷了,過後也就忘了,可如今多虧了貴人的悉心教導,就算我這會子即刻死了,那也是絕不會有人忘了我。”


    “這話說的什麽呢!”侯豔年笑道,“原來這京戲還是貴人想出來的?”


    “七爺您不是外人,我也不瞞著你,外頭人都以為是我和李鹿遠的功勞,實際上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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