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睡吧!”桂大奶奶還要再在燈下仔細打量那些翡翠寶石,這會子見到如此多的寶貝在手,想著要再教訓金秀的心思就淡了,隻是見到金秀要睡覺,她不免還要諷刺一聲,“今個好生睡去,明個起來有你頭疼的事情。”


    “什麽事情?”


    “宮裏頭出來的嬤嬤們,”桂大奶奶似乎有些幸災樂禍,“她們眼睛可是毒辣的很,雖然你們兩個身材差不多,長得也有些相似,可到底是不一樣的,都是見過麵的,我看著你明個是怎麽圓謊。”


    “怕什麽呢!”金秀不以為意,“橫豎我如今這正主都迴來了,嬤嬤們就算是心裏頭起疑,那也是沒用了,難道我還是假的嗎?”


    這話又是被金秀給言中了,嬤嬤們壓根不是同一撥人,而是在不同的時間點出來的,來元家教導禮儀、規矩、日常做的事情,各式各樣的都有人教導,而且還是分批次不同的人,壓根就沒有注意到屋裏頭換了人,而金秀又特意打扮的好看些,多塗一些粉,將在南邊曬黑的皮膚修飾的白一些,又躲在屋裏頭不出去,這個時代可是沒有什麽電燈的,屋裏頭到底是比外頭暗了很多,特別是二月份多陰天,屋裏頭看不太清楚,金秀又特意背著光,倒是就這樣敷衍過去了。


    之前讓桂大奶奶做盡惡人,不許家裏頭的人相看,如今自己個迴來了,這個規矩還是要改一改的好,於是過了幾日,又等著教導嬤嬤來的時候,金秀就提起了這個事兒,說母親和幼妹幼弟別居,實在是掛念的很,卻不知道能不能相見。嬤嬤笑道,“隻要恪守宮裏頭的尊卑規矩,日常見麵也是無妨的,況且貴府老爺還在外頭放差,家裏頭都是女眷,其實見一見是無妨的,我剛來的時候,就見到貴府如此森嚴,想著到底是禮儀之家,不然也教導不出來這麽好的姑娘。”


    之前是講究禮數,現在金秀提出來了麽,當然又是體恤親情了,真是怎麽說都行,不過嬤嬤說的在理,等閑時候哪裏會有這麽多的規矩?又不是選皇後,昔日聖祖皇帝立了顧命大臣索尼之孫女赫舍裏氏為皇後,下旨了之後,赫舍裏氏就是別院另居,所有伺候的人都換成了宮裏頭的太監和嬤嬤宮女,除卻親近的丫頭外,其餘父母等人都隻能在二門外請安,若是要求見,先是上折子,還要掌事太監同意了才成。


    元家又不是立皇後,哪裏是有這麽多的規矩?當然,之前嬤嬤知道了這事兒,也是很佩服的,所以會說元家規矩大,當然了,姑娘家嘛,才十多歲出頭的年紀,想著母親弟妹這是正常的事兒,所以人情上也是要通融一二的。


    不過嬤嬤最後還是提點了幾句,“福晉以後大婚,就要主持家務了,到時候見外客的時候多,還是要學一學接人待物的禮數,這些事兒,也且不忙,”嬤嬤對著桂大奶奶說道,“姑奶奶幫襯著看一看就好,橫豎日後內務府還是要派人來伺候的。”


    本來就無需這麽嚴格,又問過了嬤嬤的意思,金秀雖然還沒有大膽到上街閑逛的地步,但把母親玉芬和弟妹等重新又接迴來,不至於說住在旗下的公房裏頭。


    玉芬等人還以為金秀是在家裏頭悶壞了,可實際上金秀在外頭什麽大風大浪都見過了,隻是的確想念家人,木格給元家,特別是給金秀麵子,給了圖海一個差事兒,圖海表哥的差事兒,就是在外頭伺候好元家一家,玉芬有了人照顧,又能安心的照看弟弟金順,看上去人也年輕了許多,果然生命是無聲無息的消磨在日常操勞之中的,如今有圖海照顧,又不用操心日常開銷什麽的,玉芬一下子看著就年輕多了。


    妹妹金枝這大半年沒見,拔高了不少,看上去好像是初春拔條的柳樹,露出了一些少女的意思來,她還是那麽的依戀金秀,一見到金秀,就掛在了金秀的身邊,抱著金秀的腰肢,“大姐!我可想你極了!”


    桂大奶奶一聲咳嗽,斜眼盯了二妞一眼,二妞一哆嗦,這才脫離了金秀,朝著金秀端端正正的行了一個禮,桂大奶奶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算是有些規矩!”


    弟弟金順才滿一周歲多些,不過虛歲是已經三歲了,是前年的臘月二十四出生的,雖然還不會說話,但能夠咿呀咿呀的亂叫了,他還有些怕生,金秀接過來抱著的時候,烏溜溜的眼睛打量了金秀一眼,赫然發現這個人自己不認識,嘴巴一癟,眼睛一閉,頓時大哭起來。


    玉芬笑,“許久不見,你弟弟倒是不認得你了。”


    一家子壓根就不知道金秀是去緬甸出生入死了一番,隻是覺得金秀被關在家裏頭大半年的挺鬱悶,於是說一些外頭的話兒給金秀,特別是二妞,嘰嘰喳喳的,一下子說今個去了什麽地方看花,又說明個吃了什麽好東西,又跟著奶奶去見了什麽人,再說如今奶奶越發的忙了,請她去當全福太太的人家更多了。


    說到這裏,桂大奶奶不免還是哼了一聲,她一個喪夫的寡婦,這個全福太太是必然當不了的,所以聽見二妞說起這個,到底是不待見的,玉芬最是敬重這位姑奶奶,見到桂大奶奶不悅,於是忙轉了話題,“你阿瑪在南邊當差,聽說當的不錯,”玉芬說道,“前些日子來信了,說會跟著寧老爺過些日子就迴京述職論功。”


    玉芬到底不太懂外頭的事情,父親的事情說了幾句也就沒說了,金秀心裏頭暗笑,自己如何不知道父親是怎麽當差的?若不是看在自己的份上,納蘭永寧,還有永基,也不至於說要特意的幫著他多分潤一些功勞,不僅是轉運糧草的事兒——當然,這是父親富祥親自幹的,還有把設立征緬引的差事兒,在功勞簿上也給富祥記了一筆。


    “說個事情都說不清楚!”桂大奶奶皺眉,不悅的嗬斥弟媳婦,又隨即古怪的望著金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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