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就是帶著一絲探求的意思了,金秀若不知道這個孫士毅日後也是允文允武的人,隻怕是還真的就這樣被他的話兒給騙了。


    不過金秀也不在意自己個的心意和意見被知道,毛遂自薦的前提是有脫穎而出的能力。


    金秀微微一笑,“出將入相,上馬管軍,下馬管民,達者接濟天下,窮著獨善其身。這些可都是吾輩讀書人的本分所在,兵者,兇事也,如今不趁著好時候把這些個血腥的場麵看了,日後若是能夠為政一方,就不會忘了自己個的初心。”


    “初心?這是何意?”


    “任何事兒都有來頭,都有起因,緬甸人為何不恭順,為何要侵略咱們的土司?除卻他們自己個強大起來要一統緬甸之外,咱們大玄朝的官兒,尤其是這幾位相繼當差的雲貴總督,問題才是最大的吧?”


    “願聞其詳?”孫士毅今日有所而來,所以他願意聽金秀多說一些。


    江麵上的槍炮聲喊殺聲遠遠傳來,有些模糊,似乎成為了兩人交談的背景聲音,“對著緬甸不重視,以為不過是蕞爾小國;對著木邦桂家的投誠心懷忌憚,借故殺之;對著原本歸屬咱們的土司又沒有可以拉攏,自此土司紛紛離去,不再效忠於我大玄;對著阿瓦城的緬甸國王應對進退失據,就知道維護天朝的體麵,卻又不知道如何低下身子爭取到更大的利益;最好笑的是,竟然對著緬甸的事兒一無所知,入緬甸這麽久了,竟然還不少人不知道,到底緬甸是什麽一個國家,是怎麽一個情況,昏庸顢頇,真是太簡單的四個字兒了。小弟毫不客氣的講,日後還要再算一算帳,算算這些人,到底是多少作用,”金秀指了指對岸那些浴血奮戰的士兵,“到底是讓這些士兵們,多付出了多少鮮血,和性命。”


    “如此血腥的場麵,多看看,可以警醒自己,若是自己個胡亂作為或者是不作為,因為自己的原因,或許就有成百上千的人白白丟了性命,就好像是這些士兵一樣,若是早些準備,早些籌劃,前後三任雲貴總督稍微那麽有些工作做起來,也不至於說,如今會如此慘烈了。”


    孫士毅有些默然,“如若兄的這些話,我真是第一次才聽見,可若是你這樣說來,前頭的事兒做好了,難道今日的士兵們可以不死嗎?”


    “死要死得其所,”金秀搖搖頭,“為了戰勝,死人是太正常不過的,可若是前頭沒有預備好,前頭的差事兒沒辦好,就讓士兵們去送死,死不得其所,死的毫無價值,為將為官者,也不能夠靠著這些死來染自己的紅頂子吧?”


    似乎是為了金秀的話下了一個備注,大玄這邊鳴金收兵了,士兵們如鳥獸散,紛紛退迴了己方營寨,“瞧瞧,智冶兄。”金秀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意,“我說對了嗎?”


    “如若老弟的話兒,的確是有道理,”孫士毅頗為詫異的再正視了一番金秀,“為政者若是不能三思而行,的確是不成,特別是為地方大員,自己的一行一動,就是會影響到底下的老百姓,尤其邊疆的這些總督,稍有不慎,擅開邊釁,就是難以收場。所以如若老弟在這裏,是看著如此血腥,警醒自己以後要謹慎一些嗎?”


    “這是一節,此外一節,也是練膽,愚弟我沒有殺過人,但看過這些殺人的場景,漸漸的能夠把膽子練起來,十二爺也是如此的,他其人斯文了些,在軍前效力,不見血是不成的。”


    “今日智冶大兄來此,想必不是來清談的,這烈日高照,外頭廝殺激烈,可不是清談的好時候,”金秀搖著扇子對孫士毅道,“有什麽事兒,還請直說。”


    “如若老弟睿智,”孫士毅笑道,“愚兄佩服,適才你說無用功,這是什麽意思?咱們打不破緬甸人的大營嗎?”


    “靠著現在的這樣攻打,大概也隻能僵持,不過僵持咱們也不怕,”金秀笑道,她眼神一閃,“隻要大帥頂得住萬歲爺的旨意,不求速戰速決。”


    “為何不速戰速決?咱們這久在緬甸,時間久了,隻怕是變故太大。”


    “緬甸人隻有比我們更著急的,南方土司蠢蠢欲動,還有暹羅的叛亂,他們為何要屯兵老官屯建如此雄偉堅固的陣地?這裏乃是通往暹羅的咽喉要道,他們要守著這裏,不然的話在暹羅平叛的大軍就有迴不來的危險。”


    “咱們隻要後勤糧草轉運無虞,其餘的東西一概供應的上,將士們身體健康,如此的話,耗不起的是他們,咱們才用了西南幾省的財力,後頭富裕的省份都還沒用上呢,可緬甸已經舉全國之力來老官屯了,咱們穩居釣魚台,他們不一定忍得住。”


    “高論,”孫士毅撫掌讚道,“可如今最大的問題就是轉運之事,咱們的糧草,按照現在的轉運速度,隻怕是堅持不了多久。”


    “是嗎?”金秀挑眉,“那麽該想法子啊。”


    “故此愚兄今日來找如若老弟了。”孫士毅笑道,“想著請你出一些力。”


    “我已經寫信給永昌府的商人們了,他們會報效一些的,起碼新街的那些戰俘不是都運迴去了?那些緬甸人運到了,商人們自然願意出錢。”


    “這些隻怕是還不夠。”


    “那還要什麽?”金秀奇道,“我阿瑪當著轉運使,這事兒他若是辦的不好,大帥直接下令嗬斥就是了。”


    金秀的意思這事兒和我沒幹係,你別來找我,孫士毅搖搖頭,笑道,“這事兒隻怕是如若老弟的阿瑪納蘭大人也辦不好,故此我還來求教於老弟,不知道上次你和大帥說的事兒,如今怎麽還不辦?老弟怎麽還在這裏呢?”


    “不是說要迴永昌府了嗎?”


    “人微言輕啊,智冶兄,”金秀麵對著孫士毅的詰問,微微一笑,“我乃是白丁,就靠著我去化緣,能化來這麽多銀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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