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了上好的紹興酒來,又用薑絲加進燙熱了來,”圖海笑道,“足足是買了兩壇來,就等著給各位喝呢,廚下那裏還燙著一壇!”金秀要圖海不必省錢,但圖海如此周到的人,怎麽會讓金秀過於破費?若是太破費那就顯示不出自己個的手段了,他就買了一壇酒,在酒鋪又問掌櫃的要了許多酒糟來,迴到家裏頭,先是把那酒壇倒了三分之一的酒出來放在一邊,剩餘的部分摻了水,再加進了酒糟,如此一壇酒又可以變出兩壇來。


    “哎喲,三哥!”一個年輕些瓜子臉的客人笑道,他就是那個和福祥一起趕出去的倒黴鬼,如今他也是在五城兵馬司當差,“您這個洗三宴,可真是破費了!還招待咱們喝酒!這麽多的硬菜,大家夥可不好意思了!”


    旗下窮苦人,逢年過節才能夠吃些好的,所謂的好的,也不過是有一些葷腥罷了大家夥隻能是在過年過節才吃上一些油的東西,今個的幾個菜,肥豬肉和鹵煮這些雖然不是很貴重的,但已經是很好了,更別說還有鹵的豬頭肉,這些菜裏頭,除卻一個豆芽菜之外,其餘的樣樣葷腥,尤其是那個炸花生米和小魚兒,一口一顆嘎嘣脆,真是最好的下酒菜了。


    富祥雖然不管家,卻也知道一些當家的艱難,見到如此飯菜,就知道這開銷不小了,心裏頭自然是肉痛,但臉上還是不露,護軍之人就是好麵子,他咬咬牙,若無其事的說道,“沒事兒,隻管吃就是了。咱們不差錢。”


    這時候納蘭信芳拉著善保的手進來了,見到這邊眾人亂糟糟的,納蘭信芳就是不喜,桂大奶奶笑道,“芳哥兒,”她如此和顏悅色,真是叫人吃驚,“就在我這炕上用些是了,炕上暖和。”


    統共沒有幾個女眷,有幾個左鄰右舍的女眷本來是在裏頭的,見到納蘭永寧如此氣勢進來,不免有些束手束腳,於是圖海又在金秀二姐妹的屋裏頭給她們另外擺了一桌,這邊炕上就隻有大舅媽桂大奶奶和母親玉芬三個人並一個二妞小孩子,納蘭信芳告了罪拉著善保上了炕,善保還有些不好意思,“別不好意思,”納蘭信芳笑道,“也讓你出來透透氣!”


    富祥也過來作陪,圖海會做人就是會做人在這個地方,見到這兩個人算是比較貴重的客人,又早早的從鬆鶴樓叫了一隻燒雞來,給眾人下酒,大舅媽咳嗽,玉芬還要喂奶,自然是不能喝酒的,倒是桂大奶奶不卑不亢的,陪著善保和納蘭信芳吃酒——其實隻要是正常情況下的桂大奶奶,還是很端莊大方的,她有些時候高興了,誇獎金秀有自己個樣子,這倒不完全是自吹自擂。


    金秀也準備好了給玉芬的吃食,她今個是必然不能自己個先坐下吃飯的,她端了幾個小碗進來,“這是桂圓紅棗湯,預備著姑爸和大舅媽們不喝酒的,”金秀笑道,“奶奶也嚐嚐,甜滋滋的,味道不差。”


    納蘭信芳又要讓金秀也坐下,“姐姐您若是不坐下,我怎麽敢喝酒,隻怕是我也要站起來幫忙了。”


    玉芬忙說道,“這如何使得?你可是客人,”於是金秀也無法再忙,隻能坐下,圖海笑道,“表妹不必著急,外頭有我呢。”


    金秀是能喝點酒的,不過今個可不能喝,故此也隻是打橫作陪吃些菜罷了,善保似乎不善飲酒,喝了幾口,咳嗽幾聲,臉上就好像海棠花一般的紅嫩嬌豔了,如此又被納蘭信芳嘲笑,“娘們似的,喝點酒都不會!”


    金秀忙打圓場,“說什麽呢!趕緊著吃你的酒吧!”她又問善保,“倒杯茶來?”


    善保搖搖頭,“倒是不必,隻是嗆到了,還是能喝一些的。”


    兩個人如此互動,納蘭信芳又是不高興了,但金秀當麵,他也不敢發飆,於是不理善保,隻是和富祥喝酒。


    洗三宴大家夥吃的滿嘴流油,極為高興,後頭圖海又端了熱氣騰騰的白米飯來,這一頓飯大家夥都吃的高興,圖海又端了茶來,眾人這個時候就等著接生的白老太太再來洗三了。橫豎沒什麽事兒,於是圖海又陪著幾位女眷太太打葉子牌,其餘的人在抽煙喝茶,等著吉時的到來。


    納蘭信芳不願意在這裏頭呆著,隻覺得烏煙瘴氣,於是拉著善保要出門去,去鈕家看看,善保不願意帶納蘭信芳去家裏頭,他更想陪著金秀說話,“我家裏人不多,且沒有燒炭,隻怕是太冷了。”


    “冷不怕,這會子喝了酒呢,”納蘭信芳豪氣萬丈,喝了酒渾身熱的很,什麽冰天雪地都不怕,“天下那裏去不得?”


    “你別說嘴,”善保眼神裏頭有東西,“這會子橫豎沒事兒,咱們要不來摔跤,如何?”


    護軍子弟,騎射摔跤冰嘻國語,乃是一等一要學的東西,當然如今這承平許久,這些技能都忘得差不多了,納蘭信芳也不太會摔跤,但是在善保麵前,如何肯認輸?“來啊!”納蘭信芳躍躍欲試,“怕你,納蘭大爺我日後還怎麽混呢?”


    兩個人就脫了外套,在院子裏頭對壘起來,金秀搖搖頭,“兩個瘋子,”隨即也不去多管,想必也知道輕重,不至於太過分,至於誰會輸,金秀可是不覺得這是一個問題,善保雖然是看上去文弱好似女孩子,但他手上還是有些功夫的,到時候吃虧的隻怕還是納蘭信芳。圖海見到這樣,擔憂的問道,“可沒事兒吧?”


    “沒事的,鬧一下就好了。”


    她也不去管兩個人如何鬥雞,隻是入內幫著富祥招待眾人,剛還在幫著大舅媽剝鬆子仁的時候,納蘭永寧氣急敗壞的走了進來,臉色很不好看,金秀還以為他這麽快就落敗了,可是後頭也進來了善保,他看著金秀的樣子若有所思,聽到納蘭信芳說的話兒,金秀才知道了什麽,“福老三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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