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保手忙腳亂,忙接過了金秀的手帕,有些不舍,卻又不好違了佳人的意願,於是胡亂擦了擦,又把手帕放在袖子裏頭放好了,“多謝金姑娘,弄髒了你的帕子,我洗幹淨了,就再送迴來給你。”


    劉全在邊上看到二人如此,不免笑而不語樂見其成,臉上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金秀笑道,“這算是什麽,你拿著就是了,何必還要洗了還我?”


    兩個人正在說話的時候,外頭轔轔來了一輛馬車,冒著沒鞋麵厚的積雪,卡滋卡滋的行駛而來,金秀抬起頭,見到那馬車乃是納蘭家素日來接自己的,於是對著善保笑道,“致齋今個迴去了?”


    “是,午後就要迴宮去。”善保見到那馬車,臉色有些僵硬,“休沐的日子就這麽一日罷了。”


    “可還有銀錢?”金秀昨個聽到了善保說鹹安宮裏頭的日子,雖然這鹹安宮官學不收學費束脩,但日常交際,還有老師們的孝敬,這都是要銀子的,隻怕是從賴五哪裏得來的銀子,先是照顧家裏頭的開支,還有鹹安宮的一些開銷,打點師傅們的關係,再加上劉全也和金秀說起過,家裏頭之前曆年下來,虧空了不少,這朝著外頭借的銀子,如今富餘一些,也該還一些出去的。“你也知道,我在定興縣發了一些財,橫豎我這用不到多少,你先帶入宮裏頭去,俗話說,窮家富路,手上有銀子備著,在宮裏總是有備無患的。”、


    善保心裏頭有些不是滋味,他怎麽會需要金秀這樣一個姑娘家偷偷的用自己的私房錢來貼補自己呢?這又是納蘭家的馬車當前,無論如何,也不能夠如此,他勉強一笑,心裏頭原本有些別的情緒,似乎一下子被金秀的這話給消減了,“不至於,”善保臉上尷尬一笑,勉強保持鎮定,“宮裏頭開銷也小。你今個,還要去納蘭家嗎?”


    “我今個也有事兒,”金秀朝著善保眨眨眼,“故此要借納蘭家的馬車一用,你先去忙你的,家裏頭隻怕還有東西要收拾罷?說不定,咱們今個還能見麵。”


    這話完全是開玩笑了,金秀是要去後宮,善保他讀書的鹹安宮,自然是不會混雜的,這也是玩笑話,但金秀也不好說什麽,她大概猜得到善保是因為納蘭家的馬車過來,或許可能還見到納蘭信芳那個混小子而有些不高興,所以金秀也很是體貼的說借納蘭家的馬車一用。


    馬車到了元家跟前,馬車前頭坐著的是長貴,他下車利索的給金秀打千問好,“金姑娘,馬車來了,今個大爺出去應酬了,故此不能來。”


    “他應酬去了?”金秀笑道,“他和誰應酬去了?”


    “是福三爺,”長貴說了這麽一聲也就多說話了,金秀這才明白,估計是被福康安強拎著出門去了,於是笑道,“知道了,長貴大叔且等一等,我迴去把東西收拾一下,也就出來。”


    長貴看了邊上的善保一眼,垂著手答應了下來,站在一邊等候,金秀也要善保趕緊著迴去,“你昨個可是答應我的,還是要趕緊著讀書才好,以後這些事兒,就不必做了。”


    善保高興的點點頭,又讓劉全再這裏先把另外的一塊角落都掃了,於是先迴到了鈕家自己家裏頭去,他高興極了,一時間都沒看到旁人,徑直就進了自己的住所,鈕家雖然還算寬敞,但因為燒炭的費用多,再加上善保要親自照顧弟弟,故此兩人住在了一塊。


    弟弟和琳年歲稍微小些,故此有些偷懶,還在睡覺,不過善保推門進來的時候,和琳也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哥哥,外頭怎麽天這麽亮了?”


    “都辰時初了,怎麽還能不亮?”善保坐在書桌前,也不寫字,隻是拿出來了金秀剛才遞給自己的手帕,手帕是淡青色的粗布,算不得什麽好布,但四角上都用了絲線纏住縫住,手帕上頭繡了一朵斜倚而出的玉蘭花,用白色的線勾勒出花朵,又用棕色絲線做幹,再用寶藍色繡出樹葉,顯得清秀大氣,善保不由得拿起了手帕,放在鼻子前頭,一聞,似乎還有那麽些若有似無的香味。


    “哥哥,”和琳起身穿了衣裳,在善保後頭探頭探腦的,“你這是在做什麽呢?”


    “沒什麽,”善保忙把手帕塞迴到袖子裏頭,煞有其事的咳嗽一聲,“你還不趕緊著起來?咱們今個還要迴鹹安宮。”


    “哥哥,我不想去鹹安宮讀書,”和琳苦著臉,坐在了善保邊上,一臉無奈的望著自己的哥哥,他的長相和善保很像,但又不像,善保類絕女子,漂亮又俊秀,而和琳眉目之間除了有些像哥哥之外,更似舒朗一些,帶著一絲魏晉人士的風骨之儀,“那裏頭若真的讀書也就罷了,可這些人讀書之外,就找那些和學問無關的東西,叫人心裏頭生厭!”


    善保板著臉,“人情練達即文章,世事洞明皆學問。讀書之外,咱們也該要學一些為人處世之道,若隻是死讀書,咱們何必去鹹安宮!”他轉眼就把昨夜金秀說的教導給了自己弟弟,“再說了咱們千辛萬苦才考了進去的,你可不能不珍惜這個機會,不過你若是願意呆在家裏頭聽著太太絮叨,”善保眼珠子轉了轉,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那我也由得你。”


    “這可不成!”聽說要呆在家裏頭,和琳奮力搖了搖頭,“我若是呆在家裏頭,隻怕是被太太要煩死!”


    一聲叫罵聲,很好的為和琳的這句話做了注解,聽聲音就是一個婦人之聲,善保迅速的起身,整了整衣裳,“太太叫人了,隻怕是今個心裏頭又不痛快了,你趕緊著收拾收拾,等會就馬上過去,橫豎咱們馬上就又迴宮了,這邊的禮數,麵上不能少!”


    金秀複又進了家,把自己鋪蓋下麵的幾張紙拿了出來,放在一個荷包裏頭,和母親說了一聲,這才出來,將那個荷包交給了還在掃地的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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