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秀心裏頭微微一愣,自己什麽時候看穿這個胖子的跟腳了?納蘭信芳看著侯七,又轉過頭來看金秀,眼中有些迷茫,這,這是什麽狀況?


    金秀她說萍水相逢不必問根源,這是實話實說,也是自己真實的意思,叫胖子不必來盤根問底,這樣聊聊天也就是了,誰耐煩去看穿你的跟腳?這個胖子說的莫名其妙,但侯豔年自己個忍不住說了出來,如何得知他家在俄羅斯有生意,這倒是讓金秀多知道了一些東西,侯家,俄羅斯,富商……金秀似乎知道了什麽。


    與其裝神弄鬼說自己個看穿,還不如老實交代自己並沒有知道什麽,金秀笑道,“配德兄說笑了,弟如何會是查看別人底細的那種,不過是恰逢其會,恰逢其會罷了。”


    自然是恰逢其會,這一點是毫無疑問,換個詞說,也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但是侯豔年卻不是如此認為,他倒是覺得金秀真有世外高人的風範,不過是淩空一點,點明了自己的跟腳,卻也不願意再多說別的。他見到金秀不願意說,也就不再追問,隻是對著納蘭信芳的那三個問題十分的感興趣。


    他又要請教金秀,“納蘭兄這三個問題,在下委實是不知!我們侯家和口外關外有頗多生意,俄羅斯那邊說起來也是交往極深,”他承認自己家裏和俄羅斯有生意,但就算是有生意,對俄羅斯有些了解,但對於納蘭信芳提的問題,確是不知道,誰做生意人會知道這些國邊境的事兒呢,“還請賜教。”


    “這些乃是我們家的不傳之秘,如何能告訴你?”納蘭信芳怪眼一翻,這會子可是逮到機會來好好貶低貶低這個看不順眼的死胖子了,“學識可是要比銀錢貴重千百倍,法不傳六耳!”


    納蘭信芳得意洋洋,又擺出了得道高人的樣子來,隻是他這趾高氣昂的樣子,委實不像是得道高人的樣子,倒是更是半桶水晃蕩響的樣子。


    侯豔年微微沉吟,笑道,“這不難,”他一招手,隨從邊上的伴當頓時獻上了一個金絲楠木的盒子,打開給侯豔年看過,侯豔年點點頭,又示意了那伴當,伴當領會,於是趨向前,將盒子複又獻給金秀,侯豔年對著金秀拱手道,“這裏有綢緞票五百兩,都是小弟我家裏頭綢緞鋪子開的,見票即兌價值五百兩的綢緞,小弟不才,想求納蘭兄,賜教這三個題目,這就是當做求問之資。”


    五百兩!饒是納蘭信芳簪纓世家出身,也從未見過如此多的銀子放在自己麵前。他瞪大了眼睛,盯住了那個金絲楠木的盒子,死命的眨了眨眼睛,他可不知道,這些學問值這麽多錢!


    倒是金秀還算是正常,隻是唿吸稍微沉重了幾次,隨即又緩和了過來,對著侯豔年笑道,“侯兄以百金相贈,就是為了這幾個問題的答案嗎?”


    當然不僅僅是這個,侯豔年不僅僅是需要這個,而是更看中了金秀這個人,但是現在這時候卻是不能如此說,世家子弟,若是說一些不足道的話兒,得罪人那是一定的,而是還會往死裏頭得罪。


    所以這個不能說。


    原本心裏頭存了驚豔之意,這會子又加上了俄羅斯的問題,更是要注意收買或者是抬高對麵的這位納蘭信秀了,“愚兄家在俄羅斯生意頗多,納蘭兄竟然知道俄羅斯這些事兒,顯然是對著我有所幫助,若是能夠用這百金,來求納蘭兄幾句指點,再能夠結交納蘭兄,實在是小弟的幸事。”


    金秀轉過臉,看了一眼那金絲楠木的盒子,盒子用爛銀打了如意花紋的扣子,四角也都用銀片包著,金絲楠木紋理清楚,猶如金線鑲嵌於木頭之中,紋理十分好看,單單這個盒子,隻怕就要幾十兩銀子才拿得下來,金秀伸出手,打開了那個盒子,果然見到裏頭有票據一疊,上麵都用了一個鮮紅的大印,印著是五個大字,“蔚泰厚號侯”。


    果然,金秀把盒子蓋上去,果然是晉商,介休侯家。


    她又轉臉看著侯豔年,微微挑眉,她的長眉粗長,本來就十分的醒目,這會子一挑眉,又把侯豔年給吸引住了,金秀微微一笑,淡然開口,“不夠。”


    “不夠?”侯豔年微微一怔,他有些不明白對麵這位納蘭信秀的話兒是什麽意思,“納蘭兄這話的意思……不夠?”


    “這五百兩銀子買這三個問題的答案,已然是夠了,但若是想要叫我指點你俄羅斯的事兒,卻是不夠。”金秀如此說道,“至於結交麽,咱們如今不就已經在結交了?”


    侯豔年臉上的笑容不變,但已經是微微凝固了一些,“納蘭兄出自名門,許是不知道這五百兩銀子是多少,別的且不說,如今這捐一個道台,也隻是要四百五十兩銀子就夠了。”


    道台是四品官,有些可以到從三品、正三品,大玄朝官場上的規矩,四品官就是要穿紅袍了,算是一個國家的中層官員,不再是那些雜役一般的知縣知州一般,侯豔年這麽說,也就是表明自己這五百兩的綢緞票足夠大額了。


    “侯兄以為我是晉惠帝,何不食肉糜嗎?”金秀搖搖頭笑道,“那你就看錯我了。”


    有一年發生饑荒,百姓沒有糧食吃,隻有挖草根,吃樹皮,許多百姓因此活活餓死。消息被迅速報到了皇宮中,晉惠帝坐在高高的皇座上聽完了大臣的奏報後,大為不解。“善良”的晉惠帝很想為他的子民做點事情,經過冥思苦想後終於悟出了一個“解決方案”曰:“百姓無粟米充饑,何不食肉糜?”指不了解民生不明白人間疾苦的那些富貴中人。


    金秀再不看那個盒子,繼續對著侯豔年說道,“我說不夠,不是說這個數目的銀子不夠,而學識是無價之寶,不能用銀錢來計算,且我心中有無數奇思妙想,豈能是這區區五百兩銀子可以打發了的,”金秀微微抬起下巴,驕傲的說道,“侯兄此舉,是小瞧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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