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秀原本以為桂大奶奶昨夜這樣輕鬆愉快的放過了自己一馬,想必是對著自己的印象有所改觀了,以後對著自己不至於說太過於苛刻了,可她馬上就現自己個實在是太年輕了。


    到了第二日,就是中秋節,這中秋節也沒有說是要和臘月一般,要打掃衛生來迎接春節的規矩,可桂大奶奶偏偏不,她先是頤指氣使得,指揮著金秀兩姐妹將前院後園都打掃了一邊,掃地灑水再掃地,“兔兒爺若是瞧見髒東西不願意來咱們家吃月餅,可都是你倆姐妹的罪過。”嚇得二妞差點要掘地三尺,把地都掃出一個窟窿來,如此折騰了一番,這才略帶著挑剔的檢查驗收完畢。


    金秀還想睡個午覺偷偷懶,但桂大奶奶豈容你放鬆去,她馬上安排了任務,隨即又讓兩姐妹給自己打掃房間,這倒是罷了,她也不知道那裏的腦筋不對勁,又要把房間裏頭的陳設改一改,“昨晚不知道噩夢到了什麽,竟然還聽到一陣子的鬼哭聲,嚇得我驚醒了,估摸著大概是這屋裏頭櫃子椅子擺放的不妥當,衝撞了什麽!恩……今個晚上要好生祭拜祭拜兔兒爺!”


    金秀暗暗吐舌頭,也不敢多說話,於是又吭哧吭哧搬了好一會東西,桂大奶奶原本隻是為了折騰人而來的,不準備真的有什麽改變,等到金秀兩姐妹換了位置,又嫌棄說改了的位置亂糟糟的,根本就不像是人住的地方,又命令兩人搬迴到原來的樣子。


    這可是實在折騰人!這麽一番忙碌也到了午後三四點太陽微頹,這個時候富祥才施施然的從外頭迴來,玉芬心裏頭擔心他為何一夜不歸,富祥不以為意的說道,“昨夜在金四哥那裏遇到了幾個好朋友,於是被金四哥留下來,喝了幾杯酒,醉了就留在那邊歇息了。”


    這晌午才醒了迴來,也不會隻是喝了幾杯而已,必然是酩酊大醉,玉芬擔憂的說道,“金四爺那邊咱們可還是欠著肉錢呢,他大度,讓咱們到了年下再還,可您這又去喝酒,隻怕是不合適吧?”


    “沒事兒!沒事兒!”富祥不以為然的說道,“四哥說清楚了:交情是交情,生意是生意!這是兩碼事兒!喝幾杯酒算不得什麽,四哥什麽人你還不知道?知道我這些日子不舒坦,從宮裏頭被趕了出來,還直為我說可惜,他說什麽時候若是有福氣給宮裏頭送肉,說不得也要跟著我進去看看世麵呢,沒想到我這麽快著就出來了!”


    夫妻兩個說著閑話,金秀在外頭累的差些癱了,進了來喝口茶水喘口氣,對著富祥略微帶著不滿的語氣說道,“阿瑪外頭高興,倒是讓奶奶在家裏頭擔心了半夜。”


    富祥性子軟和,聽到女兒說自己的不是,也沒有什麽生氣的樣子,隻是笑道,“是,是我的不是,今個我就不出去了,好生在家裏頭陪陪你們幾個。”


    這話也就是剛剛說完落地,外頭又響起桂大奶奶那高亢嘹亮的喊叫聲,宛如獅子吼,“富祥!富祥!死哪兒去了!”


    富祥才歪在炕上沒多久,聽到自己最懼怕的姐姐喊自己,身子哆嗦一下,馬上起身胡亂穿了靴子飛奔出去,嘴裏頭還應著,“哎,哎!姐姐誒,我在家呢!”


    富祥忙到桂大奶奶那裏去聽吩咐,桂大奶奶怒不可遏的嗬斥富祥,“一點規矩都沒有,一點當家人的樣子都沒有!出去喝酒一夜未歸!以前阿瑪奶奶教你的規矩呢!灌了幾兩貓尿就都全忘了!?!?”


    玉芬和金秀相視一笑,隻覺得這個時候桂大奶奶變得可愛多了。


    桂大奶奶原本罵人是從來不會隻罵一會的,若是沒有半個時辰,那麽決計是不會停下來,可今個倒是有人無意之中救了富祥:不一會,元家暫時充當報信使者和門童的二妞就來解救富祥了,“阿瑪!阿瑪!”她怯生生的壯起膽子說話——這實在是有些艱難,因為要忍受住桂大奶奶被打斷罵人還沒罵夠瞪眼看著自己的壓力,“外頭來了一夥人,下了帖子,說是有人來拜訪。”


    有客人要來,饒是桂大奶奶再彪悍,再大雌威,也要忍受下來,且看在外人的麵上,更是要注意著給富祥這個名義上的一家之主一些麵子和尊嚴,直到富祥拿了帖子一看,喜滋滋的告訴了桂大奶奶,桂大奶奶越的覺得自己這個暫時放過富祥的主意十分正確英明無比。


    “納蘭家大爺要來咱們家裏!”富祥喜滋滋的揮著那個帖子,十分激動的告訴全家人,“說是要來看望看望咱們一家!這可是天大的福氣!”


    納蘭家?那就是玉芬之前和金秀講古的時候提攜元家甚多的那位故交,納蘭家,玉芬知道的不太多,但富祥還算是清楚,金秀問了問,富祥告訴她:“就是當過山西巡撫的納蘭老太爺的兒子,之前當了一任內務府的堂官,如今賦閑在家裏頭沒當差,哦是了,你說是哪一納蘭家?那裏還有另外的納蘭家?你可知道康寧朝聖祖爺的宰相,明珠大人?就是這位大爺的祖上呢!”


    明珠?那可是康寧朝的權相!他起家藍翎侍衛、治儀正,遷為內務府郎中,曆任內務府總管、刑部尚書、兵部尚書、都察院左都禦史、武英殿大學士、太子太傅等要職。


    他也是康寧皇帝大王子的外祖父,昔日康寧皇帝膝下的大皇子和太子為了奪取大統的位置爭鬥的不可開交,大皇子以庶長子的身份能夠和康寧皇後嫡出的太子爭鬥的不分高低,很大程度上是借助了明珠的力量。


    沒想到自己家這麽沒落的地步,倒是還能認識這麽一個巨大無比的世家!金秀瞠目結舌,又連忙問,“是不是‘人生若隻如初見’的納蘭家?”


    “嘿嘿,”富祥紅光滿麵,淩空虛點了點金秀的鼻尖,“沒想到我的女兒還知道一些詩文!不錯,就是這一位咱們大玄朝最厲害的詞人的納蘭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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