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5點鍾,羅二順開車抵達巴黎新中國飯店。他心急如火地趕到巴黎,就是要說服大哥同意他和趙小花的婚事。大哥對他來說就是長輩:大哥的話不能不聽。他從小和大哥相依為命,對大哥有很深的感情。他不想讓大哥感到心裏別扭;他要把前因後果說清楚,讓大哥同意他的婚事。


    羅大順一晚上沒睡覺,他怎麽也想不通弟弟為什麽非要娶一個寡婦為妻。弟弟到底是怎麽想的?他想等弟弟來來之後聽弟弟說他的理由。


    二順進屋妹妹來得及說話,大順就說:“二順,你還真趕過來了。”他從弟弟的表情看出,弟弟很著急的樣子,就好像遇到了十萬火急的事一樣。


    二順喘著粗氣說:“大哥,事不宜遲,我必須當麵和你說清楚我的想法,讓你同意我的事,幫我敲定這門婚事。這事對我來說太重要了!”


    梁曉玲趕緊給二順倒了一杯咖啡,讓他坐下來慢慢說。


    哥倆開始就趙小花的事交談起來,梁曉玲坐在一旁傾聽。她第一次聽這哥倆麵對麵坐在一起談話,感到很好奇,想聽聽他們怎麽說。


    二順把事情的經過從頭到尾講了一遍。末了,他說他不是一時糊塗作出了錯誤的選折,而是經過周密的思考做出的決定。婚事大事,他不會亂來。趙小花就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媳婦。有了趙小花,對他來說,就是如虎添翼,今後的生活將一帆風順,在各方麵都會有預料不到的大發展。


    大哥直接說出了要害之處:“我在想,趙小花是不是克夫呀?你知道他男人劉大鵬就是被她克死的。這樣的女人,你還想娶嗎?”他覺得他能說服弟弟改變主意,打消這個念頭。弟弟是24歲的大小夥子,身強力壯,他沒必要娶一個24歲的寡婦呀。他有好多理由能說服弟弟改變主意。


    二順的主意更多,他料到大哥會提出一些尖銳的問題,所以做好了準備,迴答說:“大哥,你弄錯了。劉大鵬不是她克死的,是劉大鵬自己作死的。趙小花是受害者,事實上,劉大鵬對不起趙小花,趙小花沒有錯。劉大鵬是什麽人,我最清楚:他一到裏爾就開始胡作,胡鬧,最終自生自滅。這件事和小花沒關係。”


    梁曉玲默默地想:這個羅二順還挺會說話呀!


    大順又說:“她結過婚,你和她談戀愛,她就是二婚,你不忌諱二婚嗎?”他以為這個問題二順無法迴避,也無法迴答。弟弟是頭婚,為什麽一定要找一個二婚的人結婚呢?


    二順滿不在乎地說:“那有什麽呀,我不在乎。趙小花是婚姻的受害者,她早就離婚了。我和她結婚,等於她的生活重新開始,我們就是一對新人。我沒有感覺有什麽不妥,我甚至認為她就是頭婚。”


    哥哥反駁說:“你境界還挺高嘛。我看你是犯糊塗了:有大姑娘你不找,你偏偏要要找一個離過婚的女人!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


    弟弟寸步不讓:“大哥,大姑娘在哪兒呢?在裏爾,還是在巴黎?你能給我找到一個像趙小花那樣的大姑娘嗎?趙小花是真正的好女人,這樣的女人難得一見。說一句公道話,趙小花屬於梁曉秀一類的女人,就是女人中的精品。我總覺得她們是同等檔次的女人,將來的發展前途無量。”


    梁曉玲聽到二順那麽說,心裏挺佩服。二順說的是實話:趙小花絕不是一般的女人,她不僅容貌出眾,她的才智也出眾。她的確和她大姐一樣,都是那種特別能幹的人。這樣的人就是有前途的人。


    大順沒說一句,二順就找理由否決哥哥的看法。哥倆誰也說服不了誰。大順暗暗想:無論如何得說服二順;二順也暗暗想:無論如何要說服哥哥。


    “她生過三個孩子,這你知道吧?”大順的每一句話都點到要害之處。


    “當然知道呀。那有什麽呀,那不是事。”二順不以為然。


    “你不在乎?”盯著弟弟問道。


    “我不在乎。”二順很坦然。


    “為什麽不在乎?”大順追問道。


    “那是過去的事了,過去的一頁已經翻過去了。沒必要重提舊事,我們要重新開始生活,過一種嶄新的生活。”二順興致勃勃地說,對未來充滿了憧憬。


    梁曉玲私下想:你迴答得好,二順!


    大順不依不饒地問道:“那麽,我問你:你還要不要生兒育女?”他覺得這句話很關鍵。


    二順信心十足地說:“那當然了。我們要生兒育女。她對過去的孩子沒感情,今後再生孩子就會有感情,因為孩子是我們夫妻相愛的產物嘛。”


    “你哪兒來的這麽多謬論?”大哥似乎生氣了。弟弟要和一個寡婦結婚,還要和她生兒育女,簡直是胡鬧嘛!


    “大哥,這不是什麽謬論,這是正常的夫妻生活。我們結婚後就要生兒育女,這有什麽不對頭的地方嗎?”


    “她比你大兩歲呢。”大哥繼續刺激弟弟,又說到了女方的年齡。在他看來,一個大小夥子找一個比自己年齡大的女人,那就是無能的表現。


    二順則有自己的理論:“大哥,你有封建思想。年齡不是問題,小花比我大兩歲,但她是成熟的女人。我看年齡小的,不如她呢,我敢肯定。”


    “她是寡婦。”大順沒好氣地說,認為這個問題就是殺手鐧。


    二順感覺受到了侮辱,他最不願意聽寡婦這個詞,他顯得挺委屈地說:“大哥,我不希望你說這樣的話。她很快就是你弟妹了,我希望你尊重她。在我心目中,她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我能娶到她,是我一生的幸福。”


    “我不同意。”大順態度堅決地說。


    “大哥,我希望你同意。”二順的態度也很堅決。


    “我要是堅決不同意呢?”


    “那我就堅決請求你同意。”


    梁曉玲聽這哥倆對話,感到很好笑。她聽弟弟說過,二順就是一個強驢,他認準的事八頭牛都拉不迴來。兩人僵持不下,都把目光投向了梁曉玲。二順的目光在說:大嫂呀,你幫幫我吧。大順的目光則在說:你勸勸二順別幹傻事了。


    梁曉玲決定替二順說話:“我看二順說的有道理,趙小花不是一般的女人,她確實屬於和我大姐一個檔次的人。她將來會給二順很大幫助。所以我同意他們的婚事。大順,婚姻自由,既然二順願意和小花成親,你就答應他吧。趙小花沒問題,我向你保證。”


    “可是趙小花那些事,我總覺得別扭。”大順無奈地說。


    “小花那些事不叫事。”二順辯解說。


    梁曉玲又說:“大順,你就同意吧。我當大嫂的都同意了。”


    妻子的話起了決定性的作用,羅大順終於同意了。他說看在二順大嫂的麵子上,他同意他們成親。


    羅二順激動地說:“謝謝大哥大嫂!我得趕迴去了,今天中午還得上班呢。”他其實是想趕緊迴去報喜。


    早晨6點鍾,羅二順駕車離開後,梁曉玲給姐姐打了一個電話,大姐他們還在家裏等消息呢。


    “大姐,二順的事成了!”


    “大順同意了?”


    “同意了。二順剛走,兩個小時後就能到裏爾。”


    梁曉秀放下電話,自言自語道:塵埃落定。


    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梁曉秀說:“你們都迴去趕快睡覺吧,一晚上都沒睡覺。”她說完就上樓睡覺去了。


    其餘人則沒有一點困意,宋福祿提議繼續開會,討論一些細節問題。


    宋福祿還在興奮當中,好像他自己找到了一個媳婦似的。他和趙小花說,接下來他負責“調教”羅二順,把一些實事都落實了。小花有什麽條件都可以提出來,他要讓二順滿足小花的所有條件和要求。


    梁振剛自告奮勇,說他要加入說服羅二順的行列。他說二順的存款有5萬歐元,他得說服二順把所有的存款都拿出來交給趙小花,由小花決定婚禮花多少錢。


    曉霞說,婚禮怎麽辦要聽大姐的。她私下想:說不定大姐還挺在乎婚禮呢。再說,二順是頭婚,人家肯定要辦婚禮。


    宋福祿說,婚禮的事還得征求一下羅二順的意見,讓新郎參與意見。


    幾個人七嘴八舌議論開來,趙小花默默無語,好像一個害羞的小姑娘一樣。最後,宋福祿做主說:一個星期之後舉辦婚禮。


    兩個小時後,早餐8點鍾羅二順果然準時迴來了。他滿頭大汗,一進屋就說:“一切都搞定了。”


    宋福祿興奮地說:“二順,你當著大家的麵向趙小花求婚吧。”


    羅二順掩飾不住興奮的表情說:“小花,我向你正式求婚,希望你答應嫁給我。”


    小花臉紅了,輕輕地點了一下頭。她感覺像做夢一般。


    “我們就是證婚人,”宋福祿說,“我們見證了這一刻。今天你們就去辦結婚手續,下星期一舉辦婚禮。”


    羅二順說,他要辦正式婚禮,要辦一桌酒席,宴請親朋好友。


    宋福祿讓梁振剛和趙曉霞張羅婚禮的事,在三天之內搞定所有的事情。


    梁振剛把二順叫到一旁問道:“二順,你的存款一共有多少錢?”


    “55000歐元。”


    “你把那些錢都交給小花,讓她決定結婚花多少錢。”


    “沒問題。我今天就到銀行把錢取出來,交給小花。”


    “我讓曉霞負責幫她姐姐購買結婚用品,比如服裝首飾等物品。我們男人不懂,這些事隻有女人才懂。你今後每月開工資,把錢都交給小花,讓她管家裏的錢。”


    “我早就和她說過這個意思。”


    宋福祿說,他們的婚房就設在飯店閣樓房間。這幾天讓曉秀和曉霞幫助布置一下婚房。


    上午9點鍾,家庭會議終於散了。


    趙小花和羅二順迴到飯店閣樓房間,兩人又談了一次。他們覺得還有一些具體事項需要談一次。


    趙小花問羅二順他還有什麽要求和想法。


    羅二順吞吞吐吐說,他沒什麽要求和想法,一切都聽趙小花的。其實他想說要孩子的事,但不好意思說出口。


    趙小花直奔主題,說她結婚後,她不想要孩子了。


    二順一聽就急了,趕緊說:“小花,我看孩子還得要;沒有孩子,哪算有家庭呀?你說是不是?”他還有一大堆理論,他想等趙小花說完,他再說他的那些理由。不要孩子可不行,別的事都可以答應她,唯獨這件事不能答應她。他是大小夥子,結了婚不能要孩子,那他結婚幹什麽?


    “可是我真不想要孩子了。”她生過三個孩子後,對生孩子已經沒興趣了。這次結婚,對她來說是二婚,她更沒興趣要孩子。


    二順溫和地說:“小花,我們可以不多要嘛,比如就要兩個孩子,最多不超過三個孩子。別的事我都依著你,但這件事你最好依著我。你看,我們結婚後有了孩子,將來我們掙了大錢,總得把錢留給孩子吧。另外,有孩子家庭才算完美,才能有天倫之樂。你說是不是?”


    小花隻好同意要一兩個孩子。她從羅二順的表情看出來,倘若她堅持不要孩子,這門婚事肯定得黃了。


    婚禮在緊張地籌備著,一切都按宋福祿的計劃進行。


    宋福祿和梁曉秀說,他把婚房設在了飯店閣樓房間,那層樓隻有羅二順和趙小花兩人,他們新婚那天即使弄出再大的響動,也不會驚動任何人。羅二順和他哥一樣壯實,新婚第一天他肯定會弄出大動靜來。


    “你怎麽知道人家會弄出響動來?”梁曉秀問。


    “我不是說了嗎,二順和大順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他哥結婚時弄出那麽大動靜,他弟弟不也得弄出動靜來呀?我看二順比大順還壯,夠小花受的。”


    “別不要臉,你怎麽總往那方麵想呢?沒出息!”


    “嗨,這怎麽叫不要臉呢?難道結婚不就是上床睡覺嗎?不就是男的摟著女的睡覺嗎?我說的都是大實話呀。”


    梁曉秀不願意多談論那方麵的事,把話題轉移了。


    臨近結婚的頭三天,趙小花顯得忐忑不安。她私下找梁曉秀說出了她的擔憂。她說,她不知道為什麽,一想到結婚,她還挺緊張,心裏總是不安。


    梁曉秀便說:“小花,你是結過婚的人,你還緊張什麽呢?按理說,那些事你都知道,你不會緊張呀。”


    小花臉上掛著愁雲說:“是呀,按理說,我不應該緊張啊。可是我總覺得我好像沒結過婚,還是一個少女似的。別的不說,我一想到晚上要和二順躺在一個床上,我就緊張,還挺害怕的。你看,二順畢竟是一個粗人,要是他胡來,那可怎麽辦呀?”她說那些話時,滿臉通紅。


    梁曉秀安慰說:“我看沒事,你就不要多想了。到時候你告訴他,讓他收斂一些。”


    “他還要孩子,曉秀,你說我還要孩子嗎?”她不安地問道。


    “我看還得要。你們現在一切重新開始,所以孩子得要,沒有孩子,生活有什麽意思呢?你就是有一座金山,你也會覺得沒意思呀。等你有了孩子,生活過得就會不一樣。再說,你不要孩子,二順肯定不會答應。”


    小花又說:“可是我總想二順那小子那麽壯,不瞞你說,我還真害怕他呢。他是粗人,沒什麽情調,說不定一上來就幹那事……”


    梁曉秀想把大順結婚時弄出響動的事告訴趙小花,但又擔心她會產生恐懼感,便沒有說。她說,她讓宋福祿給二順做工作,讓他悠著點。


    那天下班,梁曉秀把趙小花的擔憂告訴了宋福祿,宋福祿就對這種事感興趣,他說一切包在他身上,他會調教二順,讓他成為一個溫順的丈夫。


    宋福祿特意把二順約出來說:“二順呀,你是要結婚的人了,有些話我得提前和你說說,給你提個醒。”


    羅二順不知道宋福祿要說什麽,仔細聽他的話。


    宋福祿板著臉說:“趙小花是一個鮮嫩的花朵,你在采花時悠著點,不要不管不顧,瞎弄,別把人家給弄煩了。我這樣說,你懂嗎?”


    “那會怎樣?”羅二順似懂非懂地問道。


    “如果你瞎弄,人家會懲罰你,不讓你進被窩!”


    “還有這種事?我們結婚後,趙小花就是我媳婦了,她怎麽會不讓我進她被窩呢?不過,我會注意,我會按照她的吩咐做,她說怎麽弄,我就怎麽弄,那還不行嗎?”


    “這就對了,聽媳婦的話,保管沒錯。”


    結婚的日子一晃就到了。星期一中午在梁曉秀家裏辦了一桌酒席,梁曉秀給了新娘和新郎放了三天假。參加酒席的都是家人,大家祝福新娘新郎。酒席持續了兩個小時,之後宋福祿開車把新郎新娘送迴洞房。


    進了洞房,羅二順問道:“小花,結婚的事我不大懂,你看怎麽辦?要不我先去洗一個澡?”


    “下午洗什麽澡?”趙小花淡淡地說。


    “那幹什麽呀?就這麽呆著?”二順傻嗬嗬地問。


    “我們先休息一會兒,然後出去到街上轉轉。”


    “行,我聽你的。”


    宋福祿把趙小花和羅二順送到飯店新房後,並沒有迴家,他到自己辦公室呆了一會兒,想象著新娘新郎同房的情景。可是不一會兒,他忽然從窗戶看到羅二順和趙小花走了出去,兩人好像要出去散步的樣子。他納悶了:他們進了洞房,不在屋裏呆著,跑出來幹什麽呢?


    宋福祿大惑不解地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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