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天,趙小花暗地裏總拿羅二順和宋福祿比較,同時還拿他和國內的男人比較,發現羅二順身上還真有不少優點。


    羅二順雖然是一個廚師,但他掙的錢可不少,一個月2800歐元的工資,換算成人民幣就是28000元。在1976年的中國,她還沒聽說有什麽人一個月能掙到那麽多錢。羅二順一個月掙的錢等於她60年的工資呀!她在國內一個月才掙36元,一年400元出頭,10年4000多元,那麽算下來,羅二順一個月掙的錢就等於她60多年掙的錢。嫁這樣一個人有什麽不對頭嗎?在國內別人會羨慕死她的。別人做夢都想不到能嫁給這樣一位有錢人;而她遇到這樣的人向她求婚,她卻猶豫不定。她是不是過於清高了?


    羅二順不像她前夫劉大鵬那樣有大男子漢的種種惡習,他一再表示一切都聽趙小花的,讓趙小花掌握家庭財政大權。這一點她挺看重。如果和羅二順結合,她在家說話就算數,這有什麽不好麽?


    前夫劉大鵬屬於小資之類的人物,他誇誇其談,表麵看像一個有文化的知識分子,其實眼高手低,一事無成,而且還一身臭毛病。羅二順則不同,一看就是一個粗人,沒什麽文化,但他很現實,又很會過日子。結婚成家說到底是為了過日子,而不是為了當擺設。羅二順會把她當做一個貴婦人一樣貢著,什麽事都會依著她。過去劉大鵬一不高興就罵她,甚至還動手打她;羅二順連一個指頭都不敢碰她,他會像仆人一樣伺候她。這樣的男人有什麽不好呢?


    她總愛和梁曉秀作比較。梁曉秀現在之所以能揚眉吐氣,表現得趾高氣揚,不就是因為她有錢嘛。梁曉秀過去在老家還不如她趙小花,那時梁曉秀隻不過是一個種地的農民,在當地被人稱之為村姑。那時她們的地位差距極大,梁曉秀羨慕她的工作,在她麵前顯得挺謙卑。如今這一切都調了過來:她倒不如人家梁曉秀的地位高了。在梁曉秀麵前,她看起來那麽微不足道,成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她曾和梁曉秀提出要和她聯手創大業,梁曉秀睬都沒踩她,三言兩語就把她打發走了。


    梁曉秀架子再大,她丈夫也不過是一個廚師,現在還在上灶炒菜呢。她丈夫宋福祿已經是一個36歲的男人了,年齡雖然還不算大,但看起來卻有點像一個小老頭。最關鍵的一點是:他個子那麽矮,每當梁曉秀穿上高跟鞋時,他站在梁曉秀身邊矮一大塊,看起來那麽不協調!梁曉秀雖然從來沒和她說過宋福祿,但她能感覺到梁曉秀對她丈夫很不滿意。宋福祿確實拿不出手呀。他其貌不揚,一看就是一個幹活為生的人,按國內的說法,他是一個體力勞動者。她當年嫁給劉大鵬,有一個重要原因:劉大鵬是腦力勞動者。


    梁曉秀嫁給了一個歲數大的體力勞動者,他,她趙小花為什麽不能嫁給一個年輕的體力勞動者呢?宋福祿現在還有一個頭銜,叫總經理;將來她也可以讓羅二順當總經理呀。


    再看看羅二順,他身高1.76,長相雖然一般,但虎背熊腰,濃眉大眼,一看就像一個大小夥子。小夥子總比小老頭好吧?倘若她和梁曉秀將來帶著各自的丈夫迴國探親,兩個丈夫站到一起比較,別人肯定會說梁曉秀的丈夫與梁曉秀不般配;而她的丈夫則和她相般配。這就是區別呀。羅二順好賴是一個大小夥子,而宋福祿則是一個半大老頭子了。就憑羅二順那種幹勁,10年後,他還幹不過宋福祿?有她點撥,二順一定比宋福祿幹得好。他們也能開一家大飯店,而且要把飯店開在巴黎!


    想過羅二順的種種優點後,她又想他的缺點。這個人沒什麽文化,他們在一起生活能有意思嗎?沒有共同語言,他們怎麽溝通?怎麽交流?夫妻是要在一起生活的一對人,她和羅二順能生活到一起嗎?


    倘若在國內,像羅二順這樣的人,她才看不上呢!長相一般,沒有文化,那可不是她想找的男人。如果真的嫁給這樣的一個男人,她還真不甘心。


    她又猶豫不定了。


    羅二順表麵看著挺憨厚,其實他像他哥哥羅大順一樣,挺有心計的,隻是別人輕易看不出來。他看總是說不通趙小花,他便想曲線救國,找宋福祿幫忙,讓宋福祿從中斡旋,當一個媒人。宋福祿對他特別好,兩人在一起說話,有啥說啥,從不隱瞞。


    宋福祿正好從戛納迴來,羅二順找他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說得婉轉,含蓄,宋福祿一時還沒聽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宋福祿說:“二順,你說了半天,我還沒聽明白。你到底是什麽意思呀?”


    二順說:“我其實就想找一個對象,沒別的意思。我想請你幫忙,幫我把對象的事敲定。”


    “對象在哪兒呢?”宋福祿的好奇心上來了,“在巴黎嗎?你讓我怎麽幫你敲定對象的事?你說得雲山霧罩,怎麽,你還成知識分子了?”


    “不在巴黎,就在裏爾。福祿大哥,這個忙你肯定能幫上我。”


    “在裏爾?怎麽,你想找一個老外媳婦嗎?你是不是看上飯店的哪個老外女服務員了?我和你說:這可不行!飯店有規矩,中國人不能和老外談戀愛。”


    “不是老外,是中國人。”羅二順還不好意思說出趙小花的名字。


    “中國人?”宋福祿撓著頭想了想說,“二順,你是不是想媳婦想瘋了?店裏哪有中國姑娘呀?趙曉霞嫁給了梁振剛,曉霞又沒有妹妹,我看你就別胡思亂想了,你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你對象的事,我們替你想著,今年國內來人,說不定就有合適的對象呢。”


    “趙曉霞沒有妹妹,可是她有姐姐呀。福祿大哥,我沒有胡思亂想,我清醒著呢。”


    宋福祿恍然大悟,原來二順這小子打了趙小花的主意,這事可不靠譜,這是哪兒是哪兒呀!二順真是想媳婦想瘋了,竟然想到了趙小花身上。


    他故意問:“你是說趙小花嗎?”


    “對,就是她,趙小花。”


    “你想……”


    “我想和她談戀愛……”


    “二順,你可不能胡鬧啊。這事要是傳出去可不得了,非得鬧得滿城風雨,讓人看笑話!打住,打住,你千萬不要胡思亂想。”


    “這怎麽是胡鬧呢?福祿大哥,我看你腦子裏還有封建思想。我和小花談戀愛有什麽不妥嗎?我們都是成年人,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你那麽大驚小怪地幹什麽?”


    “你越說越離譜,這是不可能的事。你就死了心吧。”


    二順糾纏著說:“福祿大哥,你就幫我這個忙,給我當媒人,成全我的好事。我會感謝你一輩子。”


    “我說,二順,你怎麽是一根筋呢?這事絕對不行!”


    “可是我已經和小花談了,我說了我的意思,她還在猶豫。我感覺她可能不還意思答應我,所以我就想請你幫忙和她說說。你出麵說,她就不會有什麽顧慮了。”


    宋福祿沒料到他離開一個月,店裏居然發生了這種事,怎麽沒聽梁曉秀說呢?難道她蒙在鼓裏?還是羅二順故意在胡說八道。他決定問問梁曉秀。他告訴羅二順千萬不要聲張,他先了解一下情況,然後再答複他。


    二順要的就是這個結果,他猜到宋福祿肯定想問梁曉秀,征求梁曉秀的意見。隻要梁曉秀點頭,這件事保證能成。他不敢和梁曉秀說這件事,所以先找宋福祿說,通過宋福祿把話傳給梁曉秀,梁曉秀就會找趙小花核實情況。那時,趙小花就被動了,說不定就同意這門婚事呢。


    羅二順一點都不傻,他的算盤打得很精明。他想把這層窗戶紙捅破,把這件事宣揚出去,迫使趙小花妥協,答應嫁給他。


    一個男人遇到喜歡的女人,他總會想出各種辦法來接近這個女人,把這個女人弄到手。


    羅二順的這個算盤能打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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