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振剛和趙曉霞第一次見麵,兩人就相互產生了好感,都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那種感覺,按他們的說法,叫對上了眼。


    在梁振剛眼裏,趙曉霞美如天仙,她就是他心目中最漂亮的姑娘。在她來法國之前,他曾無數次在想象中幻想著她的美貌和姿色。如今相見,一個真實的、貌美如花的姑娘就在他眼前,他欣喜若狂,打心底裏喜歡趙曉霞。


    在趙曉霞眼裏,梁振剛就是一個美男子,他談吐不凡,英氣逼人。她也曾無數次想過梁振剛的長相,但總也想不出他是一個什麽樣的男人;如今想見,她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難道她真有這麽大的福氣,能找到這樣一個理想的丈夫嗎?


    情人眼裏出西施,在梁振剛眼裏,趙曉霞就是西施,甚至比西施還美。他在搞對象之前,一直有一個固定的想法:女人的外貌是第一位的。趙曉霞的外貌無可挑剔,和她生活在一起,他感覺養眼,順眼,舒服。


    兩人年齡相仿,男的19歲半,女的18歲整,正處於人生戀愛的最好年齡段。在這個年齡段,他們對婚姻和未來生活抱有美好的願望,一心想著兩人的世界。


    但兩人的內心世界還是有很大區別。梁振剛來法國一年半時間,他的人生觀核對生活的展望、祈求都有了很大變化;而趙曉霞剛來法國才一個星期,她的生活觀還處於朦朦朧朧的狀態,幻想多於實際,總覺得天上要掉餡餅,而她就是那個接到餡餅的人。


    相比較而言,梁振剛要比趙曉霞成熟一些,眼光看得很遠。他喜歡她的外表,他現在需要按照自己的方式改造她的內心世界,讓她明白一個道理:美好的生活不會從天而降,而必須要努力爭取。他們兩人的結合,意味著兩人要擰成一股繩,共同奮鬥,為過上好日子甘願吃苦耐勞,任勞任怨,不畏艱險。


    趙曉霞的想法很簡單:梁家在法國有產業,她隻要嫁給梁振剛,她就能直接接管一部分產業,立即成為有錢人。在她看來,她命裏注定就是有福之人,根本用不著為生活而發愁,而操勞。


    兩個年輕人第一次談論他們的婚姻,便談到了實質性的問題:金錢與財產。他們的對話展示了各自的想法:


    梁振鋼說:“曉霞,有些事我必須和你說清楚。”


    趙曉霞便說:“什麽事呀?你說吧。”


    “你一定要做好思想準備:我們要過幾年省吃儉用、艱難困苦的生活;換句話說,你要準備吃苦、耐勞,鍛煉出堅強的意誌,拿出一往直前的精神,和我一起奮鬥,共同開辟一片天地。”


    “振鋼,我聽不懂你的話。”


    “我很說過:我一無所有,一切都得從頭來。”


    “我認為你什麽都有了:你是梁家的長子,梁家的產業有你一部分,我們完全可以吃現成的,怎麽說一切都得從頭來呢?從何談起呢?”


    “你誤解了:那不是梁家的產業,那是我大姐和大姐夫家的產業,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這麽說吧:假設他們有一座金山,那也和我沒關係,因為那是他們的產業和財富,與我有何相幹呢?”


    “你這個想法很古怪,怎麽能說他們的產業和財富和你沒關係呢?既然如此,你在新中國飯店當廚師,你圖什麽?就是圖吃一口飯,有一個地方住嗎?或許你過去可以;但是我們結婚後就不能這樣下去了。我們必須接管一部分產業,比如說,我們倆可以管理一個部門,我們要參與分紅,而不應該拿死工資。這個新中國飯店很大,我猜一年的收入肯定很多,我們至少應該拿到總收入的三分之一。你過去是單身,可以不計較;今後你要成家了,你就得考慮這些實際問題。你姐夫姓宋,而不姓粱,難道你想把你家的財富都轉到宋家名下嗎?我雖然剛來法國沒幾天,但我看出了名堂:在你們這個家,真正說話算數的人是你大姐,而不是你大姐夫;這就意味著他們的財富屬於梁家,而不屬於宋家。你是梁家的長子,梁家的財富你不繼承,難道要拱手相讓給外人嗎?”


    梁振剛通過他們的第一次交談,對趙曉霞有了清醒的認識。她的觀念非常陳舊,她剛來法國,還沒有對在國外生活的認識,還不懂得人要獨立的道理。他的任務就是要說服趙曉霞,讓她明白他們的現狀與前景:前景美好,但必須奮鬥。


    他們一連談了三次,但是梁振剛說服不了趙曉霞,兩人在錢的問題上產生了根本性的分歧。梁振剛強調他一無所有,他的財富和金錢在未來;而趙曉霞則強調他現在就有財富和金錢,他們可以立即享用。


    梁振剛認為,趙曉霞是死腦筋,轉不過彎來;而趙曉霞則認為,梁振剛的腦子是榆木疙瘩,看不到眼前的利益,有福不會享,卻要想去吃苦。


    在第三次談話時,趙曉霞說:“振鋼,我發現你這個人真是一個一根筋的人:我們談了三天,你就是轉不過彎來,你這樣將來怎麽和我一起生活呀?你總說這個的飯店與你沒關係,怎麽能說沒關係呢?你每天都在為飯店做貢獻,你創造了財富,你卻不想要財富,那你活著的目的是什麽?你過去是單身漢,有古怪的想法不足為奇,可是你就要成為有家室的人,你難道不為你的家人著想嗎?”


    梁振鋼意識到要想說服趙曉霞,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說不通,他們的關係就難以有實質性的進展。他在和趙曉霞交談之前,梁曉秀曾表示,她可以幫著他談,給趙曉霞做思想工作。粱振鋼當時就拒絕了,說他完全有能力調教趙曉霞,大姐不必為他操心。


    眼下他遇到了困難,趙曉霞的態度就是一個無法逾越的障礙,這個障礙不排除,他就沒法娶她。他這時想到了大姐,想讓大姐出麵說服趙曉霞。


    那天上午和趙曉霞談完後,梁振剛來到姐姐的辦公室,準備讓姐姐幫忙敲定他的婚事。梁曉秀一看弟弟的神色,就猜到他遇到了障礙,是來求救的。


    姐姐問:“怎麽樣啊?對小霞滿意嗎?”


    “挺滿意,人長得漂亮,又聰明,我挺喜歡她。”


    “可是我覺得她長相不算漂亮,屬於中等人吧。”梁曉秀故意那麽說,其實她人認為小霞長得漂亮。


    “大姐,你這話就不對了。小霞的長相無可挑剔,你覺得長相一般,那是因為她沒有條件打扮,她要是稍微打扮一下,我看她立馬變樣。你信不信?”


    “你眼睛夠毒呀,小霞確實長得不錯,可以說是一個漂亮的姑娘。但那隻是外表,內心怎麽樣呢?這才是關鍵問題。”


    “大姐,我就是為這事來找你的,我想讓你和她談一次,說服她轉變思想,具有獨立意思,甘願為了生活而奮鬥。”


    “人家能聽我的意見嗎?”她故意那麽說。


    “她要是不聽大姐的意見,我就不娶她。”


    “那我就試試?”


    “不是試試,而是幫我把婚事敲定。”


    梁曉秀宛然一笑,沒有再說什麽。她心想:這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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