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曉秀一到家,就給趙小花他們安排了住房。趙小花和她丈夫住在一個房間,就是她妹妹和妹夫過去住過的地下室的那間房子,趙曉霞單獨住一間。她告訴小花,他們先歇著,等晚飯好了,她來叫他們。


    宋福祿負責做晚飯,他再去機場接機之前燉了兩鍋肉,一鍋牛肉,一鍋豬肉,迴來之後,在牛肉裏加上土豆,在豬肉裏加上白菜。照他的說法,國內來的客人肚子裏沒有多用少油水,所以他就燉了兩鍋肉,給他們解饞。


    梁曉秀家的地下室屬於那種半地下室,有一半窗戶還露在外麵。趙小花的丈夫進到房間後和妻子說,他終於領略了資本主義社會的殘酷無情:他們被安排在地下室住下,一來就低人一等。妻子說,他們是來投奔人家的,有個地方住就不錯了。再說,這個房間有洗手間,還有廁所,算是高級房間了。


    趙曉霞進到自己的房間後,關上門仔細查看了一遍房間,對自己的房間非常滿意,隻是感覺有點緊張。她還沒有看到自己的對象,不知道梁振剛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不一會兒,姐姐過來敲門,進來後和妹妹說:“曉霞,你洗漱一下,換一件衣服,打扮打扮,曉秀她弟弟有可能一會兒過來,你得給人家留下一個好印象。”


    “大姐,我有點緊張。”她進擔心梁振剛看不上她,又擔心她看不上梁振剛,心裏非常矛盾。


    “你不用緊張,有大姐呢。有什麽事,大姐給你兜著,你可不能任性啊!”


    當初梁曉秀給找小花寫信,想讓她弟弟梁振剛和她妹妹談戀愛,趙小花就提出了先決條件:梁曉秀同時給她和她丈夫辦理赴法國的手續,在這個前提下,她才同意把妹妹嫁給曉秀的弟弟。她們等於有某種交易,都有各自的小算盤。


    宋福祿在廚房忙乎著時,梁曉秀走了進來,她和宋福祿說,她原來打算晚上把弟弟叫來,現在改變了主意,不想叫弟弟過來了。宋福祿問她為什麽改變了主意,她說小花他們都來了,這事就不用那麽著急了。她想先替她弟弟把把關。


    “怎麽,你沒看上曉霞?”宋福祿問道。


    “那姑娘始終低著頭,都沒有正眼瞅我一眼;我也沒機會仔細看她。我擔心振鋼匆忙過來,萬一看不上那姑娘,事情就麻煩了。我們先耗耗再說。”


    “你這麽說,我也想起來了:我也沒看見那姑娘的正臉,我都不知道她長得什麽樣。不過我發現那姑娘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總之說不好是怎麽迴事。”


    一個小時後,梁曉秀叫小花一家人上樓吃飯。她注意到曉霞換了一件衣服,好像還在臉上擦了雪花膏。


    梁曉秀說,他們準備的是家常飯,兩大盆燉肉,保管夠吃。


    宋福祿開了一瓶最便宜的美西紅酒,給小花和劉大鵬每人倒了一杯紅酒,當他要給曉霞倒酒時,曉霞說她不喝酒。宋福祿又給曉秀倒了一杯酒,最後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梁曉秀舉杯說,歡迎小花一家三口人來到法國,他們今後就要在一起工作了。


    小花說,他們這次來法國做了充分的準備工作,準備先吃幾年苦,慢慢奮鬥出一個名堂來。


    雙方說話都很客氣,都有所保留。小花三人還挺拘束,除了小花之外,劉大鵬和趙曉霞一言不發,他們倆似乎在看趙小花的眼色行事。


    宋福祿覺得氣氛太壓抑了,他勸劉大鵬多喝兩杯,劉大鵬說他不習慣喝紅酒。趙小花隻是抿了一口紅酒,她也不習慣紅酒。梁曉秀家沒有白酒,宋福祿隻好給他們倒上茶水,以茶代酒。


    席間,趙小花幾次想梁曉秀,她弟弟什麽時候過來,但看梁曉秀始終沒有提她弟弟,也就沒好意思問。她心裏打了一個問號:梁曉秀為什麽不提她弟弟呢?按理說,曉霞來了,她弟弟應該露麵了,畢竟她們說好讓他們兩人成親呀。


    趙曉霞最著急,她看梁曉秀始終不提她弟弟,悄悄在桌子底下捅了一下姐姐,讓姐姐問問梁曉秀。姐姐迴捅了一下妹妹,那意思是說:你別急,先等等再看。


    梁曉秀這時才有機會仔細端詳趙曉霞,那姑娘長得非常清秀,五官端正,眼睛特別有神,她楊柳細腰,一幅弱不禁風的樣子。她的衣著很樸素,梁曉秀想這姑娘如果稍加打扮,就會變得更漂亮。她想:弟弟肯定滿意,這門親事沒問題了。


    宋福祿偷偷瞅了幾眼趙曉霞,以他的標準衡量,趙曉霞不算太漂亮,不過絕對說得過去。她看起來比她姐姐要好看,隻是穿衣打扮土一些。


    梁曉秀和宋福祿打量趙曉霞的眼神沒有逃過趙小花的眼睛,她立即猜到他們是在觀察她妹妹呢。這個趙小花非常機靈,也算是一個人精子。她想:你們觀察我妹妹,那我就還不吐口了,我看你們什麽時候把你們的弟弟帶過來。到時候,我也得好好打量你們的弟弟,看看她是否與我妹妹相配。她丈夫劉大鵬也意識到梁曉秀和宋福祿在觀察曉霞,心想:曉霞沒問題,她是一個特別清純漂亮的姑娘;你們的弟弟沒有亮相,是不是拿不出手呀?


    這時梁曉秀問了曉霞幾個問題,問她念了多少書,在家做什麽。曉霞說,她年到高二,之後就迴家裏務農了。


    趙小花一家三人因為沒有喝酒,很快就吃完飯了。梁曉秀看他們都累了,便讓他們迴房間休息。


    宋福祿和梁曉秀說,從長相看,趙曉霞看起來配振鋼一點問題都沒有;隻是不知道這個姑娘的性格如何。她看起來挺靦腆,不大愛說話。另外,她的身體過於單薄,看起來好像不大能吃苦。


    梁曉秀說,曉霞長得漂亮,與她弟弟相配確實沒問題。至於她單薄的身體,那是因為營養不良,吃的不好,用不了多長時間,她身上就會長肉。她的性格如何,她一時說不好,她還得觀察幾天時間。


    梁曉秀和宋福祿在議論趙曉霞時,趙小花和劉大鵬也在房間議論梁曉秀。趙小花說,梁曉秀今晚始終不提她弟弟和她妹妹的事,不知道她是打得什麽算盤。劉大鵬便說,那她為什麽不和曉秀提出來呢。


    趙小花胸有成竹地說:“我們是嫁姑娘,他們是娶媳婦,要說也得他們先說,我們哪能上杆子呢?”


    “也是啊,”丈夫說,“隻是我擔心梁曉秀會變卦。那樣一來,我們能就被動了:我們畢竟是投奔人家來的,還指望曉秀幫我們呢。”


    “那不會,我了解曉秀的為人:她不是一個過河拆橋的人。”


    晚上11點鍾,弟弟振鋼打來電話,詢問趙小花他們是否已經到了。他想過來看看趙曉霞。梁曉秀說,人家剛來,等過兩天再安排他們見麵。


    弟弟說便故意說:“大姐,我有言在先:這件事必須我得同意,我才能往下談;你們千萬別替我做主啊。”他其實就想看看人家姑娘。


    梁曉秀早就猜到了弟弟的心思,她說婚姻是緣分,她不會替弟弟做主。她隻是擔心人家姑娘說不定還看不上他呢。


    弟弟一聽急了,立即說他要過來看一眼趙曉霞。


    “半夜三更的,人家都睡覺了。你老實呆著,什麽時候讓你們見麵,你就什麽時候見麵。你等消息吧。”


    “那她是什麽樣的人呀?”


    “一個靦腆的姑娘。”


    梁曉秀掛上了電話,把弟弟晾在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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