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曉秀費盡心思和妹妹談她的婚姻,是想試探妹妹的思想厚度,看看在妹妹身上有沒有自己的影子。妹妹沒見過大世麵,更沒見過大錢;妹妹將來有錢了,她還能不能看上羅大順?她想得很遠,想到了妹妹未來的生活情景。


    她認為,一個人隨著自身境況的變化,他的想法會發生變化的。


    她說妹妹來法國已經一年半了,期間她由於整天忙著生意上的事,沒顧得上和妹妹好好交談、交流,心裏總有歉意。


    妹妹則想:大姐這又是葫蘆裏買的什麽藥呢?她不同意我的婚事,她就直說,總繞彎子幹什麽呢?


    梁曉秀沒有繞彎子,她其實在點撥妹妹。她問妹妹存了多少錢?妹妹說,每月的70歐元,她隻花20歐元,其餘的50歐元都存下了,共存了500歐元。那是她到飯店10個月掙到的錢。


    她說:“曉玲,我知道你肯定嫌錢少。我給你這點零花錢,不是我摳門,而是想讓你知道掙錢不容易,同時還想磨練你的意誌。我原計劃三年後讓你出去獨自創業;現在由於我們的經濟情況較好,我想把這個時間提前了,就在今年讓你出去到巴黎鍛煉、創業、掙錢。經過這一年半的磨練,我看你已經成熟了,完全可以獨自生活了。”


    妹妹忍不住說:“大姐,你想說什麽就直說吧。你就是不同意我和大順的婚事也沒關係。我想聽你不同意的具體理由。”


    “婚姻的事,我一會兒再和你說。我先和你說正事,你一定聽好了。曉玲,我想告訴你的是,你以後會成為一個有錢人。”她說到了關鍵問題。


    “大姐,我真能成為有錢人嗎?”妹妹來了興趣,她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了,認為自己永遠也不可能成為有錢人。


    “當然能啊。在大姐的培養熏陶下,你不成為有錢人,誰會成為有錢人?”


    “可是我可沒想那麽多。大姐,我沒法和你比,我沒有你那麽大的本事呀。”


    “我看你這一年多受我的影響很大,還學到了不少東西。這次我離開兩個月,你把飯店管理得井井有條,這就說明你具備管理才能。你是梁家的姑娘,不是別人家的姑娘。你要把從大姐這兒學到的東西都用到未來的生活和生意上,我保證你這輩子不用愁吃愁穿——不僅如此,你還會成為一個非常有錢的人。”


    “大姐,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有賺錢的本事。你說讓我到巴黎開中餐館,可是萬一我開不好,賠了怎麽辦呢?你過去說過你借錢給我開餐館,如果我把餐館開黃了,我拿什麽還你的錢?那麽大一筆錢可不是小數,你就放心讓我拿著錢去開餐館?我在巴黎人生地不熟,我心裏打鼓,我一點把握都沒有。現在飯店正缺人手,我想,大姐將來即使解雇老外,也不會解雇我。大姐,和你說實話,我就想在這裏幹下去。我每月拿到70歐元,我滿足了。我將來和大順成親,他每月掙的1800歐元都會交給我。我們有那些錢足夠生活了。”


    “怎麽,你和大順談到錢的事了?”


    “談了。他說他現在開工資,每月要交給他爸1000歐元,他自己留下800歐元。他要是和我結婚,他就不給他爸錢了,把所有的錢都交給我,讓我管錢。”


    “你這個傻丫頭,那點錢你就動心了?”


    “那倒不是,我覺得大順是一個不錯的人,他說把錢都交給我管,這說明他心裏有我,他尊重我。大姐,你說梁家的姑娘和別人家的姑娘不一樣,在這點上我們確實和別人家的姑娘不一樣。我要像你一樣把家庭的財權抓到手裏,在家裏說一不二。”


    “你呀,你!你隻知道皮毛,還不知道問題的實質。大姐讓你到巴黎開餐館,並不是從此就不管你了;大姐肯定要把餐館引上正路,讓生意穩定了,才會放手讓你管理。那個飯館將來就屬於你,你掙多少錢都是你一個人的。這樣你願不願意到巴黎開中餐館?”


    “如果是這樣,我當然願意了。大姐把餐館的底子打好,我想,我能把餐館管理好。不過那得需要一段時間。”


    “這些大姐都知道,大姐會為你著想。曉玲,你一直不大喜歡幹餐館,正好我要在巴黎開一家超市,我讓你將來管理超市,讓你當總經理。從此,你的身份變了,變得有地位有錢了。這有什麽不好嗎?”


    “大姐,你知道我沒見過大世麵,我有點跟不上你的想法。你說要在巴黎建大超市,讓我當總經理,我能勝任嗎?再說,超市萬一賠了錢,我怎麽和你交代?”


    梁曉秀耐心遞給妹妹解釋了開超市的想法和計劃。她說最多用三年時間就能把超市開起來,那時曉玲的餐館早已走上了正軌,她不用再為餐館的生意擔憂了;她可以集中精力投入到管理超市的工作中。超市將來是他們家的重要經濟來源。他們要在法國南方建牧場,建養殖基地和蔬菜基地;他們的超市將來要壟斷華人餐館的主要食品供應渠道。巴黎超市發展到一定程度,就會漸漸成為一個巨大的食品批發中心,不僅為巴黎的中餐館提供肉類、蔬菜等食品,還要為全法國的中餐館,乃至周邊其他國家的中餐館提供食品。將來法國的中餐館以及周圍國家的中餐館,都會從他們的巴黎超市進貨。


    妹妹瞪大了眼睛看著姐姐,心想:大姐的氣魄可真大呀!她居然想壟斷中餐館的食品供應市場。她佩服大姐,覺得大姐高不可攀。


    “曉玲,現在迴到正題,說說你的婚事。你的地位變了,身份變了,你當了大超市的總經理,那就等於成了大老板。那時,你還能看上羅大順嗎?”


    “大姐,這、這……”妹妹沒有思想準備,不知道該怎麽迴答了。


    “大姐就問你一句話:如果你現在有500萬歐元,你還想不想嫁給羅大順?”


    “大姐,你知道我沒有500萬歐元,我不知道該怎麽迴答你這個問題。你說的是假設,你說的是如果,那是沒法迴答的問題呀。”


    “不是假設,你早晚有一天會擁有500萬歐元。我問你,那時你會不會變心?你還能和羅大順過日子嗎?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告訴我。”


    妹妹想了一會兒說,她會和羅大順過一輩子;她即使有了大錢,她也不會變心。


    “真的嗎?”


    “真的。”


    “不後悔?”


    “不後悔。大姐,我想好了:我這輩子就和羅大順過了。大順身上的優點很多,其中最重要的幾點是:肯幹、會過日子、聽話。我仔細想過了:這些優點就夠了,我不需要別的了。”


    梁曉秀笑了。


    “大姐,你笑什麽?我說錯了嗎?”


    “我想你還是單純呀。”


    妹妹不知道大姐說的單純是什麽意思,便說她並不單純,她考慮的是實際問題。她很現實,在法國呆了一年半,她認為婚姻還是現實一點好。結婚成家,說到底是為了過日子;而羅大順就是過日子的理想男人。


    梁曉秀故意把話題引導了羅大順身上,說他文化不高,長相一般,又是一個廚師,她認為羅大順不配妹妹。


    姐姐的一番話引出了妹妹的心裏話。


    妹妹說:“大姐,我終於明白你的意思了。表麵看來,我們兩似乎不相配;但實際上我們挺相配的。你說我受你的影響很大,這話確實不假。恕我直言,大姐,其實你和大姐夫也不相配,可是你們不是過得好好的嘛!現在迴過頭來看,我覺得大姐找對了人。我也是這樣:找對了人。我說過我很現實,我不會朝思暮想,我更不會想入非非。我很清楚我現在的身份,至於以後怎麽樣,我不去多想。大姐,你說大順文化不高、長相一般、又是廚師,這些情況我都考慮了;我認為這不是什麽大問題。文化不高,可以慢慢提高;長相一般,但不是醜八怪;廚師也能當老板。大姐,你就給我一個痛快話:你同意還是不同意?”


    妹妹的一番話讓梁曉秀沉思良久,她最後說:“既然你把話說打這個程度,那大姐也表一個態:我基本同意。”


    “基本同意是什麽意思?”


    “還有些後續的事情需要考慮,比如你們到巴黎開餐館,羅大順是否願意?還有我的和她爸談談婚事,看他有什麽打算。此外,你再考慮考慮。”


    “我不用考慮了,我就這麽定了。”


    梁曉秀那一刻已經在心裏敲定了妹妹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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