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曉秀送走最後一批客人,剛轉過身來,穆爾來到她身邊說:“梁小姐,媒體記者一直在等著你呢,他們要采訪你。”梁曉秀這才想起活動邀請了十幾家媒體的20名記者,他們分坐在兩張單獨為媒體準備的桌子,也一塊二吃了飯,喝了酒。她在給嘉賓敬酒時沒有顧到他們,意識到冷落了記者。她雖然從未接觸過記者,但聽阿什說過法國記者大都是“刺頭”,他們不甘心於平淡無奇的新聞報道,總是想挖苦出一些令人們感興趣的東西,一聳人聽聞的手法加以報道,以吸引公眾的眼球。她此刻就想會會那些記者,看看他們有多厲害。


    “他們在哪兒呢?”她急著問。


    穆爾一揮手,記者便圍了過來,開始對梁曉秀進行采訪。梁曉秀雖然從未見過這種陣勢,但她並沒慌張,更沒有怯場。她麵帶微笑聽著記者的提問。


    《裏爾晚報》的一個記者搶先問道:“梁小姐,你開這個飯店的主要目的是什麽?”


    “我在宴會上說過,主要目的有兩個:一是為裏爾市民提供一個品嚐中華美食的場所;二是為了將來迴報社會、迴報市民。這就是我開新中國飯店的目的。”她的迴答簡潔明了,並沒有覺得記者的提問有多刁鑽。


    記者追問道:“你準備怎麽迴報社會、迴報市民?”


    “我也說過,迴報社會就是為社會做實事,具體來說就是為社會無償提供資金,或讚助某項公益事業;迴報市民就是準備為普通市民開一家物美價廉的中式自助餐,讓他們都有機會品嚐中餐;同時解決一些就業問題。”


    “這個過程需要多長時間?”《裏爾日報》的一個記者問道。


    “目前還說不好,我們要看新中國飯店開業後的營業情況,如果有盈利,有條件,我們會在適當時候做這項事業。”她認為她這樣迴答一點問題也沒有,同時她隱隱約約感覺得到那些記者來者不善,他們步步為營,一環扣一環,在為她設套。她可是警惕起來,仔細判斷記者的問題有何用意。


    一家雜誌社的記者非常刁鑽,他說:“梁小姐,聽了你的解釋,我怎麽覺得這是一件沒影的事呢?你說目前說不好,那麽,你在酒會上的承諾就等於是一張空頭支票了。請問:你怎麽解釋這個問題?”


    梁曉秀遇到了硬茬子,她反駁說:“這位記者先生,你的話有失公平。事實上,我們飯店一開張就解決了8個人的就業問題——這就是對社會作出的貢獻;至於飯店的盈利,那要等飯店運行一段時間才能確定是否盈利——這是商業常識。你說的所謂空頭支票,是一種誤解,是根本不存在的現象。我倒想知道什麽叫空頭支票?你的依據是什麽?我對記者這個行業不了解,但我想不管什麽行業,誠信、依據都是重要的行事原則。”


    那個記者不依不饒地說:“梁小姐,我還有兩個問題請你迴答:第一,你認為你的飯店能盈利嗎?一年的預期盈利多少?第二,飯店如果不盈利,換句話說,如果賠本,你拿什麽資金做公益事項?你怎麽迴報社會和市民呢?”


    梁曉秀感到了記者的敵意,記者的話裏帶有挑釁的味道,她笑了,說:“這位記者先生,看來你對商業一竅不通。任何一個做餐飲業的人都希望能盈利,否則做餐飲業有什麽意義呢?這就像你做記者,首先要掙錢養家糊口,不掙錢或沒有工資,你還當記者麽?我們沒有預期盈利的具體數額,一切順其自然。你的第二個問題是一種假設。你假設我們飯店不盈利,假設我們沒有資金做公益事業,那麽,我要問這位記者先生:假設我們盈利了,假設我們做了公益事業,假設我們迴報了社會、迴報了市民,你的這個問題還有什麽意義嗎?”


    “梁小姐,還有一個問題…”


    室外天氣很冷,梁曉秀沒穿大衣,她感覺冷了,打了一個寒顫,這是服務生米拉把她的羊絨大衣取來遞給她,讓她穿上大衣,免得凍感冒了。梁曉秀感激地看了一眼米拉,頓時有了新的主意。既然這些記者總給她提刁鑽的問題,索性和他們大戰一場,殺殺他們的盛氣淩人的威風。


    她說外麵天氣冷,記者的問題又很多,他們進到飯店裏再好好聊。她帶頭往大廳裏走,記者跟著她又進入了飯店一樓大廳。一樓大廳有一個會議室,她帶那些記者來到會議室。服務生米拉遞給梁曉秀一瓶礦泉水,安排梁曉秀坐在會議室的中間座位上。


    那一陣宋福祿看梁曉秀送客人還沒迴來,便帶著弟弟妹妹下樓找梁曉秀,正巧碰都一個服務生,那個服務生說梁小姐正在一樓會議室接受記者采訪呢。


    宋福祿和弟弟妹妹趕緊走到會議室,在門口遇見穆爾,穆爾站在門口聽梁曉秀和記者的對話。


    “怎麽迴事,穆爾?”宋福祿問。


    “梁小姐正在接受記者采訪。”


    “那些記者怎麽還沒走?”


    “他們沒采訪,怎麽能走呢?”


    “活動期間為什麽不采訪?6個小時過去了,怎麽才想起采訪了?”


    “活動期間梁小姐一直沒時間接受采訪,所以他們就等活動結束了再采訪。”


    那些媒體記者都是穆爾聯係的,他和阿什兩人商量後確定了邀請的媒體。阿什已經離開飯店迴家了,穆爾留在飯店招唿記者,他認為那是他的一項工作。


    宋福祿進到會議室,聽到記者七嘴八舌地發問,問題像連珠炮似的向梁曉秀甩過去。宋福祿傾聽著記者的提問,感覺很不妙。


    “梁小姐,你還沒有迴答我的問題呢!我說的假設是有事實依據的:做生意是有風險的,沒有一個商人敢保證做生意一定會賺到錢。這個商業常識你知道嗎?”


    “梁小姐,如果你賠本了,開了空頭支票,你怎麽辦?我的問題是,在那種情況下,你還怎麽迴報社會、迴報市民?”


    “梁小姐,恕我直言,這棟大樓過去是一家百貨公司,因經營不善破產了;如果你的飯店賺不到錢也得關門,也得破產,你有沒有具體的應對措施呢?”


    宋福祿聽了記者的幾個問題,感到那些記者在故意刁難梁曉秀,甚至在詛咒飯店呢,什麽破產,簡直是放屁!他迴過頭和弟弟妹妹說:“這幫王八蛋在刁難你們大姐呢,我們得想辦法讓大姐脫身,不能讓她再待在這裏了。”


    宋福祿讓穆爾把梁曉秀叫出來,不再接受什麽狗屁采訪。穆爾說那不行,梁小姐如果不迴答記者的提問,那些記者就會做負麵報道,那樣的話對飯店不利。她既然同意接受采訪,她就得迴答記者的提問。


    這時梁曉秀說話了:“各位記者先生,我原本在宴會舉行時,應該給你們敬酒,可是因為嘉賓太多,我沒有抽出時間來給你們敬酒,在這裏我向你們表示歉意。你們今天提出的問題很多,我看這樣吧:你們把所有問題集中起來,歸納起來,這樣我便於集中迴答。你們看這樣好不好?”


    那些記者七嘴八舌,先後提出十幾個問題,梁曉秀一一記下那些問題,之後開始有針對性地迴答記者的提問。


    “你們問我為什麽不在巴黎開中餐館,而在裏爾開中餐。巴黎已經有幾十家中餐館了,我們不湊那個熱鬧。裏爾是法國北部重鎮,我們又是裏爾市的市民,我們不在這裏開中餐館,為什麽要跑到巴黎開中餐館呢?一個城市的經濟發展需要投資和消費拉動。我們投資了,我們就為消費創造了機會和條件。”


    梁曉秀的話帶著刺,她不露聲色地迴擊了記者的提問。


    “大家不約而同集中到一個問題,即飯店能否盈利?我們開辦新中國飯店的前提當然是為了要盈利。我們對此信心十足,否則也不會開這個飯店。至於我們怎樣盈利,那是商業秘密,無可奉告。你們的問題到讓我想起了另一個問題:我們的盈利說到底是裏爾市的盈利,因為我們盈利了,我們才能交稅,才能繼續提供就業機會,才能為什會做更大貢獻。我不明白記者為什麽不希望我們盈利,為什麽反倒希望我們破產?我不懂你們這個行業,難道那是為了做新聞報道嗎?”


    梁曉秀的話擲地有聲,記者無言以對。


    她的迴答還沒有結束,她說:“你們今天提出那麽多假設和如果,歸結到一起就是一句話:新中國飯店虧本破產了怎麽辦?在迴答你們這個問題之前,我想反問你們一下:你們是不是很希望我們飯店破產呢?為什麽希望我們破產呢?我們破產對裏爾市經濟發展有什麽好處嗎?你們的動機是什麽?——我很想知道,哪位記者告訴我?”


    會場無人應答。


    梁曉秀繼續說:“我們今天剛剛舉辦開業典禮,飯店還沒有正式對外營業,你們憑什麽猜測飯店會破產呢?依據是什麽?哪位記者先生迴答這個問題?”


    會議室鴉雀無聲。


    穆爾暗暗想:梁小姐果然厲害,她把記者反駁得啞口無言。起初他還擔心梁曉秀應付不了記者;現在他放心了。


    弟弟妹妹悄悄問宋福祿,大姐在說什麽,怎麽那些老外記者都不吭聲了。宋福祿悄悄說,大姐在訓那幫家夥呢。大姐的話很厲害,像一把利劍一樣直刺那幫家夥的胸口。他聽了梁曉秀的話解了氣,暗暗想我這個媳婦可真不了不得,說都惹不起。


    梁曉秀看那些記者不迴答她的問題,便又接著說:“既然記者先生們不願意迴答我的問題,那麽我自己來迴答。


    “今天是1975年1月15日,新中國飯店舉行開業典禮的日子。我們飯店在今天邀請裏爾市的100位嘉賓參加了開業典禮。他們是裏爾市各界的代表性人物,他們見證了新中國飯店誕生的整個過程;我們同時還邀請你們這些記者來采訪我們的開業典禮活動。


    “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們:新中國飯店不存在假設和如果那樣的問題;新中國飯店一定能辦成功。請你們記住這一天。我希望一年後的今天,諸位記者先生再來采訪我們,那時候你們將會看到新中國飯店已經走上正軌,已經在盈利,已經在為社會做貢獻。事實勝於雄辯。讓我們大家用事實說話吧。”


    梁曉秀起身,采訪結束了,記者再沒又提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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