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曉秀與法國駐滬總領館二秘阿什約見,主要有兩個目的:一是加深相互間的了解,通過與二秘建立私人關係,將來為小弟弟和小妹妹辦理赴法手續;二是和他諮詢一些有關開中餐館的事。二秘是裏爾人,又是穆爾的發小,梁曉秀和他自然會有許多共同語言。


    她本著這個願望給二秘打電話約見他,而沒有想別的事;可是二秘主動邀請她共進晚餐,一下子打亂了她的計劃,她此時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二秘是單身漢,他主動邀請她共進晚餐,有什麽目的呢?她能感覺到二秘對她有好感,他在電話中的言語有一種迫切見到她的意味。他會不會打她主意呢?


    想到這兒,她有點緊張了,不知不覺感覺臉還發熱了。她到鏡子前照鏡子,看到自己的臉居然紅了。他們這算不算一次約會呢?如果是那樣,約見二秘的性質就變了,變成了一種曖昧的約會。


    她想找理由取消約會,不和二秘見麵了。但又一想不妥,她既然答應了和人家共進晚餐,人家又曾幫過她忙,她怎能不守信用呢?


    可是萬一阿什有什麽不軌行為,她怎麽應對呢?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共進晚餐,在那個年代還少有,從道德層麵她還接受不了。她雖然生活在法國,但她畢竟是中國人,她恪守中國傳統婦道,不會越過底線。


    想來想去,她想:這是在中國,而不是在法國,老外不敢對她怎樣。他們不過是共進晚餐,不會有什麽事。


    阿什和她約定,晚上6點鍾來接她出去吃飯。


    時間越來越近,她心跳加速,忐忑不安。她想:“我這是怎麽了?我心中又沒鬼,我怕什麽呢?他還能吃了我?”


    6點鍾,房間的電話鈴聲響了,是二秘阿什的電話。阿什平靜地說,他已到了酒店,在樓下大廳等著她。


    梁曉秀拿上小手包,站在鏡子前照了一下鏡子,看到自己穿戴講究,身材完美,容光煥發,滿意地笑了。


    她從一樓大廳電梯一出來,就看見了二秘阿什。二秘站在距離電梯口三米處,他身材修長,身高足有1.8米;他長相英俊,五官端正,風度翩翩,在梁曉秀看來,他就是法國男人中的美男子。


    她在打量二秘的一瞬間,注意到二秘也在打量她。


    這是他們第三次見麵,二秘發現梁曉秀更年輕更漂亮了。他在中國呆了四年,還從未見過象梁曉秀那樣有氣質的年輕女人。她身上有一種魅力吸引著他,讓他神魂顛倒,欲罷不能。


    “梁小姐,你好!”二秘熱情地問候她,真希望梁曉秀也會按照法國人的禮節,熟人見麵相互擁抱。他等著梁曉秀作出擁抱的舉動。


    梁曉秀站在原地沒動,而說:“阿什先生,你好!”她注意到了二秘火辣辣的眼神,那是一種與她見麵後興奮、渴望的眼神,包含了他全部的感情。


    “見到你很高興,梁小姐。”二秘看梁曉秀沒往前挪動腳步,站在距離他一米多的地方和他說話,他也沒敢往前挪動腳步。梁曉秀是中國女人,他不能像對法國女人那樣主動走上前與她擁抱。


    “我也很高興,阿什先生。”


    梁曉秀當然知道,按照法國人的禮儀,法國熟人之間見麵大都要擁抱問候;可她是中國人,她雖然在法國生活了四年,但還不習慣法國人的那種禮節,特別是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擁抱。她在法國隻和妮娜、皮爾斯太太擁抱過,從未和男人擁抱過,即使是她最好的朋友漢學家諾阿讓,他們見麵時也隻是相互握手而已。


    她看出二秘在等她作出反應,從他那眼神能看出來,他想和她擁抱問候;為了不使二秘感到尷尬,她馬上伸出了右手,和二秘握了一下手,算是一種問候。


    二秘也知趣,他輕輕握了一下梁曉秀的手,然後說他的汽車在外麵,他們去上海國際飯店吃晚飯。


    梁曉秀上次來上海,看見過國際飯店,知道那是上海為數不多的涉外豪華酒店之一。她想,二秘在國際飯店為她設宴,說明人家重視她呀。


    二秘在前麵走,她跟著二秘來到外麵,上了二秘的車。二秘發動車離開酒店,直奔國際飯店。


    國際飯店距離和平飯店並不遠,汽車穿過繁華的商業大街,行駛十幾分鍾就到了國際飯店。二秘把車停下,從車上下來,給梁曉秀打開車門,帶著梁曉秀走進了國際飯店。


    阿什提前預定了一個小包間,他把梁曉秀領進那個小包間後,服務員便進來送來了菜單和酒水單。


    梁曉秀看了那個小包間,包間裝潢富麗堂皇,化境優雅,頗有情調,便說她在法國餐館從未見過包間,就是在巴黎麗思酒店那樣豪華的餐廳,也沒見過包間,客人都在大廳吃飯。


    二秘說:“入鄉隨俗嘛,在中國就得按中國的規矩請客人。梁小姐,你上次請我們總領事和我,不也是要了包間嗎?”


    梁曉秀上次請他們吃飯,在酒店要了一個大包間,上了最好的酒和菜。


    二秘讓梁曉秀點菜,梁曉秀點了淮揚菜,二秘拿過酒水單,看了看說:“梁小姐,我們喝茅台酒怎麽樣?”


    “你能喝茅台?”梁曉秀問道,她想起上次邀請總領事和二秘吃飯時,剛開始就喝的茅台,因為總領事不適應,後來改成法國紅酒了。


    “我能喝茅台,我們總領事喝不了茅台。”二秘看出了梁曉秀的心思,提醒她說。


    “那好吧,就喝茅台。”她想,法國紅酒迴法國有的是,但在法國卻見不到茅台,所以喝茅台還是對的。


    二秘一次就點了兩瓶茅台,看那架勢他想開懷暢飲。


    梁曉秀暗暗想:他是不是想借著酒勁幹點什麽越軌的事呢?再一想,她是酒神,一瓶茅台對她來說不算什麽,但對二秘可就夠他喝一氣。她不大相信二秘能喝一瓶茅台。老外一般都不習慣喝中國高度白酒,一瓶茅台酒足以撂倒老外。


    酒菜端上來了,服務員打開一瓶茅台酒,先給阿什倒了一杯酒,然後才給梁曉秀倒了一杯酒。二秘和服務員說,應該先給女士倒酒,然後才能給男士倒酒。


    他讓服務員打開第二瓶茅台,把酒瓶放在梁曉秀麵前,和梁曉秀說:“梁小姐,按照中國人喝酒的規矩,我們一人一瓶怎麽樣?”


    “好吧,一人一瓶。”


    他們一直在說法語,服務員聽不懂,但心裏納悶:這兩個人,一個外國男人,一個中國女人,他們難道要喝酒比賽嗎?


    二秘示意服務員可以離開了,說他們自己倒酒。


    他舉起酒杯說:“很高興和梁曉秀共進晚餐,我們先幹了一杯。”


    二秘喝酒的做派完全是中國式的,梁曉秀舉杯一飲而盡。她剛放下酒杯,二秘就又給她倒了一杯酒,然後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你能喝茅台,說明你酒量不小。”梁曉秀試探著說。


    “馬馬虎虎吧,比起梁小姐的酒量,我這是小巫見大巫啊。”


    “你怎麽知道我的酒量,阿什先生?”梁曉秀好奇地問道。


    阿什告訴她,他和好朋友穆爾通了電話,穆爾告訴他,梁小姐是海量,曾把裏爾的男酒神給灌醉了。阿什那麽一說,他們的話題自然轉到了穆爾身上。阿什說,穆爾從小有一種自閉症,長大後雖然好一些,但與正常人還是有一些區別。他沉默寡言,獨往獨來,幾乎處於一種真空狀態。


    梁曉秀第一次聽別人談到穆爾的那種情況,她問阿什是否和穆爾經常聯係。


    阿什說,他們有好幾年沒有聯係了,隻是上次梁小姐提起穆爾,他才想起來給他打電話。他還說,穆爾在電話中和他說,梁小姐是奇才,不僅精通中國飲食文化,還擅長畫中國水墨畫和西方油畫,而且成績斐然。


    談話變得越來越輕鬆,話題越來越多。二秘通過穆爾的話,把話題又引到梁曉秀身上。他對梁曉秀越來越感興趣,覺得她不是一般女人。


    不知不覺,他們每人已經喝了半瓶茅台,梁曉秀看二秘那樣子,一點事都沒有,便主動舉杯敬酒。她感謝二秘給她提供的幫助,希望他們繼續保持聯係。她說等阿什迴國休假時,她一定宴請他,和他痛飲一次。


    梁曉秀那麽一說,二秘來了情緒,說:“梁小姐,我們今晚就可以痛飲呀。”


    “今晚?你今天還開車呢。再說,我明天一大早就要離開上海,今晚恐怕不行,還是換一個時間吧。”


    “我看以你的酒量,喝這點酒沒問題。我們先把這兩瓶就喝了,然後再說。你看怎樣?”


    兩個小時後,兩瓶茅台喝光了。


    梁曉秀看二秘那樣子,什麽事都沒有,心裏暗暗想:這個老外到中國後難道適應了白酒?看他那樣子還能喝至少半瓶茅台。


    二秘把服務員叫來,又上了兩瓶茅台。


    “這行嗎?”梁曉秀擔心地說,“要不我們一人喝半瓶吧。”


    “梁小姐,你要是喝不動了,你就喝半瓶,我還是喝一瓶吧。”二秘並沒有失去理智,他清醒著呢,說話有板有眼,滴水不漏。


    兩人繼續碰杯喝酒。梁曉秀意識到二秘有意在試探她的酒量,她便說,那她就再喝一瓶。她不想在二秘麵前表現得懦弱。


    一場喝酒大戰由此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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