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曉秀在上海火車站帶著兩個孩子上了火車軟座車廂，弟弟妹妹把她送到車上後，迴到他們的硬座車廂，兩人高興得不得了，他們四天前來上海時連座位都沒有，是站著來的；如今他們有了座位，兩人舒舒服服地坐著睡著了。幾天來，他們沒睡過一個好覺，困得要命。
四個小時後，火車到了杭州。
梁曉秀帶著孩子下車，列車員幫她把行李送到站台上，這時弟弟妹妹趕過來，幫她拿行李。從車站出來，有許多三輪車，卻不見出租車，梁曉秀叫了兩輛三輪車，前往華僑飯店。在華僑飯店，她遇到了同樣的問題：她可以住店，但她妹妹和弟弟不能住在那裏。飯店前台的服務員很熱心，幫她聯係了附近的一家旅館，說她弟弟妹妹可以去那家旅館住。那家旅館距離華僑飯店不遠，隻有5分鍾的路程。
梁曉秀把兩個孩子安頓好，就帶著弟弟妹妹來到那家旅館，為他們辦理了入住手續。一個房間一天隻要25元，她進到房間看，房間遠不如她在華僑飯店的房間好，但還算幹淨。她讓弟弟妹妹等一小時後到華僑飯店找她，她要請他們吃晚飯，和他們商量接下來的行程。
弟弟妹妹有生以來第一次住旅館，兩人感覺很新鮮，很好奇，認為他們住的房間太漂亮了。一人一張單人床，還有兩個床頭櫃，一張桌子；房間裏鋪著地板，窗戶上還掛著窗簾，就像電影裏的房間一樣好看。兩人在房間裏轉了半談，東瞅瞅，西看看，高興得不得了。
弟弟說：“二姐，咱們的房間這麽好，大姐住的房間肯定更高級吧？”他想象不出大姐住的房間是什麽樣的，隻覺得肯定比他們住的房間要好一些。
二姐說：“你別亂說，大姐能和咱們一樣嗎？大姐是從法國迴來的華僑，大姐就得住好房間。大姐給咱們找到這家旅館很不容易了，我們得知足，不要胡思亂想。一會兒見到大姐，你千萬別亂問，聽到沒有？”
“我不會亂問的，這點規矩我還是懂的。”
一個小時後，姐弟倆出現在華僑飯店門口，梁曉秀在上海有了經驗，這次沒和飯店打招唿，直接把弟弟和妹妹領到餐廳坐下，兩個孩子已經坐在餐廳了。餐廳服務員並沒有攔她弟弟妹妹。梁曉秀挺開心，她終於把弟弟妹妹帶進來，讓他們吃一頓像樣的晚飯。她點了6個菜，要了6碗米飯，還給弟弟要了一瓶啤酒，給妹妹要了一瓶飲料，自己則要了一壺西湖龍井茶。她本想喝一瓶紅酒，但弟弟妹妹在場，她覺得自己獨自喝紅酒不大好，索性就喝茶了。
弟弟妹妹還記得在上海吃的那頓飯，他們兩人吃了6碗米飯，4盤大菜，雖說吃飽了，但如果再吃，他們還能吃下去。這次大姐多點了兩個菜，他們明白大姐是為了讓他們多吃才點那麽多菜。
“你們倆多吃一點，別餓著啊。”梁曉秀招唿說。
妹妹說：“大姐，我們在上海吃的那頓飯真好吃，我們吃得很多，你不會笑話我們吧？”妹妹總擔心大姐對他們有看法，她想給大姐留下好印象，不讓大姐失望。
“你們是我的妹妹弟弟，我怎麽會笑話你們呢？”
“那就好，”弟弟插話說，“我們就怕大姐笑話我們。大姐，你別介意，我們是鄉下人，沒見過世麵，可以說什麽都不懂，進了城就發蒙啊。”
梁曉秀這時才想起讓兩個兒子叫妹妹二姨，叫弟弟大舅。
兩個兒子挺不情願地叫了一聲二姨，一聲大舅。大兒子大海已經三歲，二兒子大山一歲半，小哥倆偷偷瞧著大舅和二姨，和他們一點也不親。二姨和大舅和他們套近乎，說好話，但他們不買賬，有意躲著二姨和大舅，好像他們不是親人，而是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梁曉秀看了很不高興，但她不想當著弟弟妹妹的麵發火，她想等到了家專門給兩個兒子上一課，好好教訓他們一次，讓他們懂得禮貌，知道尊重長輩。
她想：說到底還是經濟因素導致了孩子的意識傾向。經濟基礎決定一個人的身份和地位，甚至決定一個人對世界的看法。大人如此，孩子受影響。她的孩子和她一起迴國探親，小小年紀居然在長輩麵前有優越感，那是因為他們來自法國，來自發達國家，從小沒受過苦；假設他們從小就吃不飽穿不暖，他們絕不會有現在那種表情和想法。她不能慣孩子，她自己就是苦出身，怎麽能讓孩子忘本呢？
梁曉秀和弟弟妹妹商量了迴家的行程。他們在杭州停留一晚，第二天坐火車到柳江市，在哪兒再換火車到縣城。縣城到鎮裏沒有火車，他們隻能坐汽車。到了鎮裏，她可以找她的同學幫忙，讓同學幫她找一輛車迴村裏。
弟弟妹妹說，他們聽大姐的安排，大姐怎麽安排，他們就怎麽辦。
吃完晚飯，他們從餐廳出來，散步來到西湖岸邊。那時華燈初上，西湖沿岸的燈光非常漂亮，弟弟妹妹覺得簡直到了仙境，一再說這次接大姐真值了，不僅有機會到了大上海，還有機會看到了杭州美景。
他們沿著西湖走了一大圈，梁曉秀便迴酒店了，弟弟妹妹也迴到他們的旅館。分手時，梁曉秀又給了妹妹100元，讓她第二天帶著弟弟吃早飯，然後在8點鍾準時到華僑飯店找她。
梁曉秀迴到酒店，在前台詢問去柳江市的車票事宜。服務員告訴她，第二天上午9點有一趟列車，那是一輛普通列車，沒有軟臥，隻有普通臥鋪。梁曉秀買了四張臥鋪票，一共花了80元。
第二天早晨，弟弟妹妹7點半就到了華僑飯店，梁曉秀剛好吃完早餐。她在飯店叫了一輛車，他們一行人來到火車站上了火車。
弟弟妹妹這次更興奮了，他們將要做臥鋪車廂，那又是第一次，心想跟著大姐走真好，從上海到杭州坐上了有座位的火車；這次又坐上了臥鋪車廂，他們也快成上等人了。
梁曉秀上了車，看到亂哄哄的場麵，心情頓時不好了。她沒想到這個臥鋪車廂那麽髒，人們隨地吐痰，還有好多人抽煙，滿車廂都是煙味和各種難聞的氣味。
她不再說話，偎在座位上看著外麵的景色發呆。
那是一趟慢車，逢站必停，從杭州到柳江300公裏的路程，行使了8個小時，到柳江時已是下午5點鍾了。
四個小時後，火車到了杭州。
梁曉秀帶著孩子下車，列車員幫她把行李送到站台上，這時弟弟妹妹趕過來，幫她拿行李。從車站出來，有許多三輪車，卻不見出租車，梁曉秀叫了兩輛三輪車，前往華僑飯店。在華僑飯店，她遇到了同樣的問題：她可以住店，但她妹妹和弟弟不能住在那裏。飯店前台的服務員很熱心，幫她聯係了附近的一家旅館，說她弟弟妹妹可以去那家旅館住。那家旅館距離華僑飯店不遠，隻有5分鍾的路程。
梁曉秀把兩個孩子安頓好，就帶著弟弟妹妹來到那家旅館，為他們辦理了入住手續。一個房間一天隻要25元，她進到房間看，房間遠不如她在華僑飯店的房間好，但還算幹淨。她讓弟弟妹妹等一小時後到華僑飯店找她，她要請他們吃晚飯，和他們商量接下來的行程。
弟弟妹妹有生以來第一次住旅館，兩人感覺很新鮮，很好奇，認為他們住的房間太漂亮了。一人一張單人床，還有兩個床頭櫃，一張桌子；房間裏鋪著地板，窗戶上還掛著窗簾，就像電影裏的房間一樣好看。兩人在房間裏轉了半談，東瞅瞅，西看看，高興得不得了。
弟弟說：“二姐，咱們的房間這麽好，大姐住的房間肯定更高級吧？”他想象不出大姐住的房間是什麽樣的，隻覺得肯定比他們住的房間要好一些。
二姐說：“你別亂說，大姐能和咱們一樣嗎？大姐是從法國迴來的華僑，大姐就得住好房間。大姐給咱們找到這家旅館很不容易了，我們得知足，不要胡思亂想。一會兒見到大姐，你千萬別亂問，聽到沒有？”
“我不會亂問的，這點規矩我還是懂的。”
一個小時後，姐弟倆出現在華僑飯店門口，梁曉秀在上海有了經驗，這次沒和飯店打招唿，直接把弟弟和妹妹領到餐廳坐下，兩個孩子已經坐在餐廳了。餐廳服務員並沒有攔她弟弟妹妹。梁曉秀挺開心，她終於把弟弟妹妹帶進來，讓他們吃一頓像樣的晚飯。她點了6個菜，要了6碗米飯，還給弟弟要了一瓶啤酒，給妹妹要了一瓶飲料，自己則要了一壺西湖龍井茶。她本想喝一瓶紅酒，但弟弟妹妹在場，她覺得自己獨自喝紅酒不大好，索性就喝茶了。
弟弟妹妹還記得在上海吃的那頓飯，他們兩人吃了6碗米飯，4盤大菜，雖說吃飽了，但如果再吃，他們還能吃下去。這次大姐多點了兩個菜，他們明白大姐是為了讓他們多吃才點那麽多菜。
“你們倆多吃一點，別餓著啊。”梁曉秀招唿說。
妹妹說：“大姐，我們在上海吃的那頓飯真好吃，我們吃得很多，你不會笑話我們吧？”妹妹總擔心大姐對他們有看法，她想給大姐留下好印象，不讓大姐失望。
“你們是我的妹妹弟弟，我怎麽會笑話你們呢？”
“那就好，”弟弟插話說，“我們就怕大姐笑話我們。大姐，你別介意，我們是鄉下人，沒見過世麵，可以說什麽都不懂，進了城就發蒙啊。”
梁曉秀這時才想起讓兩個兒子叫妹妹二姨，叫弟弟大舅。
兩個兒子挺不情願地叫了一聲二姨，一聲大舅。大兒子大海已經三歲，二兒子大山一歲半，小哥倆偷偷瞧著大舅和二姨，和他們一點也不親。二姨和大舅和他們套近乎，說好話，但他們不買賬，有意躲著二姨和大舅，好像他們不是親人，而是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梁曉秀看了很不高興，但她不想當著弟弟妹妹的麵發火，她想等到了家專門給兩個兒子上一課，好好教訓他們一次，讓他們懂得禮貌，知道尊重長輩。
她想：說到底還是經濟因素導致了孩子的意識傾向。經濟基礎決定一個人的身份和地位，甚至決定一個人對世界的看法。大人如此，孩子受影響。她的孩子和她一起迴國探親，小小年紀居然在長輩麵前有優越感，那是因為他們來自法國，來自發達國家，從小沒受過苦；假設他們從小就吃不飽穿不暖，他們絕不會有現在那種表情和想法。她不能慣孩子，她自己就是苦出身，怎麽能讓孩子忘本呢？
梁曉秀和弟弟妹妹商量了迴家的行程。他們在杭州停留一晚，第二天坐火車到柳江市，在哪兒再換火車到縣城。縣城到鎮裏沒有火車，他們隻能坐汽車。到了鎮裏，她可以找她的同學幫忙，讓同學幫她找一輛車迴村裏。
弟弟妹妹說，他們聽大姐的安排，大姐怎麽安排，他們就怎麽辦。
吃完晚飯，他們從餐廳出來，散步來到西湖岸邊。那時華燈初上，西湖沿岸的燈光非常漂亮，弟弟妹妹覺得簡直到了仙境，一再說這次接大姐真值了，不僅有機會到了大上海，還有機會看到了杭州美景。
他們沿著西湖走了一大圈，梁曉秀便迴酒店了，弟弟妹妹也迴到他們的旅館。分手時，梁曉秀又給了妹妹100元，讓她第二天帶著弟弟吃早飯，然後在8點鍾準時到華僑飯店找她。
梁曉秀迴到酒店，在前台詢問去柳江市的車票事宜。服務員告訴她，第二天上午9點有一趟列車，那是一輛普通列車，沒有軟臥，隻有普通臥鋪。梁曉秀買了四張臥鋪票，一共花了80元。
第二天早晨，弟弟妹妹7點半就到了華僑飯店，梁曉秀剛好吃完早餐。她在飯店叫了一輛車，他們一行人來到火車站上了火車。
弟弟妹妹這次更興奮了，他們將要做臥鋪車廂，那又是第一次，心想跟著大姐走真好，從上海到杭州坐上了有座位的火車；這次又坐上了臥鋪車廂，他們也快成上等人了。
梁曉秀上了車，看到亂哄哄的場麵，心情頓時不好了。她沒想到這個臥鋪車廂那麽髒，人們隨地吐痰，還有好多人抽煙，滿車廂都是煙味和各種難聞的氣味。
她不再說話，偎在座位上看著外麵的景色發呆。
那是一趟慢車，逢站必停，從杭州到柳江300公裏的路程，行使了8個小時，到柳江時已是下午5點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