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曉秀麵帶微笑,緩緩下樓,來到古董商身旁問他發生了什麽事。


    “梁小姐,出大事了!”古董商驚慌失措地說,“你的畫被人掉包了,這幅畫是贗品,你看看。”


    梁曉秀笑著說:“這不是贗品,這是真畫。”


    “我肯定:這就是贗品。真品,就是原畫,我看過好幾遍,仔細研究了每一個細節,還做了暗號,和這幅畫不一樣。”


    “是嗎,那個地方不一樣?”


    古董商指出了6個不同的地方:畫中法國女孩的眼神比原畫略微抬高了一點,而且她的表情沒有原畫那麽豐富;兩個學者私用的煙鬥顏色比原畫略微淺一些;男服務生走路的步伐不如原畫那麽有力矯健;女服務生倒出的牛奶顏色與原畫想必也有差別;室外的大自然景色沒有原畫那種獨特的色彩和神韻。


    梁曉秀暗暗佩服古董商鑒別畫的眼力,心想他果然名不虛傳呀。穆爾曾告訴她,古董商菲迪在法國古董行業享有“天下第一眼”之美名。據稱,他看畫從不走眼,尤其擅長鑒別真假油畫。


    “菲迪先生,您是不是看錯了。”梁曉秀故意那麽說。


    “梁小姐,我沒看錯:這幅畫不是原畫,我敢和你打賭。”


    “菲迪先生,這幅畫確實不是假畫,是我畫的。”


    “怎麽,梁小姐,你又畫了一幅《妮娜咖啡館》?”


    “你猜對了,我又畫了一幅《妮娜咖啡館》。”


    宋福祿擔心梁曉秀說漏嘴了,趕緊補充說原畫放在銀行保險箱內。


    “梁小姐,你為什麽又畫了一幅《妮娜咖啡館》?”他那意思是說:“你想以假亂真嗎?”


    “我嚐試著重新創作一幅《妮娜咖啡館》,結果還是與原畫有微小的區別。其實我畫這幅畫還有一個目的。”


    “什麽目的?”古董商緊追不舍。


    宋福祿搶著替梁曉秀迴答說:“為了防賊。”


    古董商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梁曉秀,那意思是說:“是這樣嗎?”


    梁曉秀說:“我聽我丈夫說,法國小偷多,專門偷名貴物品。所以我就畫了一幅畫,替代原畫,以防不測。”


    “原來是這樣啊。”古董商終於鬆了一口氣,拿出手絹擦頭上的汗,剛才他嚇了一跳,冒出不少冷汗。


    梁曉秀誇古董商好眼力,一下子就能看出這幅畫與原畫的區別,不愧為“天下第一眼”。


    古董商說,那幅畫和原畫的最大區別是沒有原畫的神韻。


    梁曉秀認為古董商說到了點子上,說她也認為那就是兩幅畫的最大區別。她說原畫是天賜之作,隻能有一次,不會有第二次。


    古董商同意她的看法,說所謂神來之筆也是那個道理:隻能有一次,不會重複第二次。他還說,不管梁曉秀怎麽修飾這幅畫,都達不到原畫的水平,那就是藝術的特殊性,即不可複製。


    之後,古董商直奔主題,說梁曉秀看到了發布會現場觀眾的反應,他們根本不可能出巨款購買《妮娜咖啡館》。他這次來訪,是想和她商量購買《妮娜咖啡館》的事情。


    宋福祿一聽就來氣,他默不作聲地把那幅新畫的畫放在古董商麵前,說:“古董商先生,你要是還想出五萬歐元買《妮娜咖啡館》,你就買這幅吧。這幅畫是《妮娜咖啡館》的姐妹篇,是二號作品。它雖不如第一幅作品那麽有神韻,但也是一幅好畫,你花五萬歐元買這幅畫,至少可以賣出八萬甚至十萬歐元。”


    “宋先生,我是來買原畫的,不是來買贗品的。”


    “這怎麽是贗品呢?這是梁小姐親手畫的二號作品,是名副其實的真品。你的五萬歐元隻夠買這幅畫。”


    古董商轉身用征詢的眼光看梁曉秀。


    梁曉秀說:“菲迪先生,宋先生說的是實話。如果你堅持出五萬歐元買畫,我們隻能把這幅畫賣給你。”


    “這怎麽可能呢?我花五萬歐元買一副複製品?這不成笑話了嘛!”


    “這怎麽是複製品呢,古董商先生,”宋福祿插進來說,“誰能這樣複製?這是重新創作的新作品,題為《妮娜咖啡館》二號作品。我們同意買給你這幅畫,是看你三番五次登門買畫,頗有誠意。”


    古董商堅持要買原畫,說價錢還可以商量。他的心理價位最高已經調到十萬歐元,但他沒有告訴梁曉秀。


    宋福祿問:“古董商先生,你說價錢可以商量,是說你想多出錢?”


    “六萬歐元,不包括另外兩幅畫。你們看怎麽樣?”


    “你這不等於什麽都沒說嘛!上次你就說六萬,我說什麽了,你總該記得吧,古董商先生?”


    “我剛說過這次的六萬和上次不同:這次不包括另外兩幅畫,而上次包括另外兩幅畫。你們若是不同意六萬歐元的價格,我還可以加價。七萬歐元!”


    “不成!”宋福祿暗暗吃驚:《妮娜咖啡館》果然值錢呀!古董商不打自招,他第一次來訪時說他出的五萬歐元就是最高價,還說什麽他出價,畫家從來都無法拒絕;現在古董商開始出六萬、七萬了。他要好好吊吊他的胃口,看他最後能出到什麽價。


    “八萬!”古董商咬牙說,似乎要決戰了似的。


    “不成!”宋福祿態度異常堅決。


    古董商停了下來,他拿出煙鬥裝上煙絲開始抽煙,似乎在思考重大問題。


    宋福祿也拿出煙卷開始抽煙,他麵無表情,異常平靜。


    梁曉秀分別給他們衝上新咖啡,順手又給坐在一旁的古董商的兒子衝了一杯咖啡。她自己泡了一壺茶,慢慢品著,看著這場好戲。在她看來,這就是拍賣會,一個賣,一個買,叫價、還價、提價,還遠未到落槌的時候。她和宋福祿已經商量好,最後由她來拍板。


    古董商開口了:“我是有誠意的…”


    宋福祿頂了他一句:“我們也有誠意呀!”


    “價格不能無限往上漲!”


    “當然不是無限漲了,而是有限度的。”


    “那好!”古董商臉憋得通紅,好像下了很大決心似地說,“我出到九萬歐元!你們看著辦吧!”


    “九萬不成。”宋福祿還是一臉輕鬆的樣子,似乎根本看不上那點錢。其實他心裏已經癢癢了,他在盤算他們一共欠別人和銀行總共77700歐元,如果把畫賣出九萬歐元,他們可以一次性還清所有欠款了。


    古董商站了起來,說:“宋先生,這是不講理了!”


    “古董商先生,請你坐下。我怎麽不講理了?”


    “你沒完沒了地要價!”


    “我沒有,而是你沒打到我們的要求。你象下毛毛雨式的,一會兒加一萬,那不是鬧著玩呢嘛!”


    “你們到拍賣會上看看,看看你們的《妮娜咖啡館》到底能拍出多少錢?你們怎麽不敢拍賣了?你說,宋先生!”


    “古董商先生,”宋福祿不緊不慢地說,“中國有句老話說得好:‘酒好不怕巷子深’。我們守著天賜之作《妮娜咖啡館》,我們急什麽呢?我們不急,一點也不急。沒有好價錢,我們是不會出手的。”


    古董商快氣瘋了,他對梁曉秀說:“梁小姐,你是一個明白人,我看在你的麵子上再最後出一次價:十萬歐元!”那是他的最高心理價位。


    “除非一百萬,否則免談。”梁曉秀平靜地說,她目光堅定,表情鎮靜。


    宋福祿看了暗暗吃驚:真是大氣魄呀!


    老外徹底傻了,好半天沒緩過神來。他慢慢站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自言自語地說:那就等半個世紀吧。


    梁曉秀也自言自語地說:我等得起,那時我才58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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