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學家諾阿讓並非誇誇其談,他是真心喜歡梁曉秀畫的《宋餅圖》,他認為在那幅圖中包含了中國宋代飲食文化的某種特征和某種因素。那種畫隻有中國人才能畫出來,具體說,隻有梁曉秀那樣製作宋餅的人才能畫出來,那是梁曉秀的“專利”。他喜歡那幅畫還有一個因素:他無形中在那幅畫中注入了他的感情和智慧,畫中不僅有梁曉秀的創作元素,還有他漢學家的腦力勞動。


    同樣的畫,梁曉秀還畫了一幅水彩畫。當她讓漢學家看那副水彩畫時,漢學家有一次驚呆了:他認為水彩畫更精美,以其色彩勾勒出了宋代的生活場景。他當即打定主意,用水彩畫圖案做包裝盒上的圖案;而包裝紙上則印上水墨畫。這樣一來,宋代卷餅就有了雙層包裝,每一層包裝都有不同的色彩,能起到非常好的視覺效果。


    漢學家第二天便帶著梁曉秀和宋福祿來到裏爾一家印刷廠,請印刷廠為他們印刷包裝紙。他拿著《宋餅圖》水墨畫和設計人員說,他們要在包裝紙上印上一幅大小適中的《宋餅圖》,並請人設計人員為他們選定食品包裝紙的顏色和尺寸。梁曉秀隨身帶著兩個卷餅,讓設計人員看她的卷餅的大小和形狀。她的卷餅是長條形的,兩個卷餅加在一起正好等於一個大漢堡包的重量。


    設計師看了那個《宋餅圖》,又看了宋餅實物,當即決定采用淡黃色的食品包裝紙,並在包裝紙的正中間留出一塊橢圓形的空白,在那個位置印上《宋餅圖》。


    漢學家問梁曉秀是否同意設計師提出的方案,梁曉秀說中國水墨畫的特點是留白,設計師的想法是正確的。


    漢學家讓設計師先製作一個模板,他們看了如果滿意,再確定印刷的具體數量。


    印刷廠開了價,製作一個模板的費用為1000歐元,第一次最少印數為3000張包裝紙,包裝紙加上印刷費為1500歐元,每張包裝紙合0.5歐元。此後如果再印刷,每次印刷1000張,每張包裝紙則自動降為0.2歐元。


    梁曉秀在心裏迅速計算了成本,覺得食品包裝紙的價格並不算貴,他們完全可以承擔那個費用。


    那家印刷廠的效率非常高,一個工作人員告訴他們製作模板需要一個星期時間,而印刷則隨時可以大批量印刷。漢學家當即交了1000歐元的製版費和1500歐元的印刷費。他和印廠說定先印3000張包裝紙。


    梁曉秀則私下計算3000張包裝紙可以包裝1500份卷餅,一份卷餅的利潤在3歐元左右,1500份卷餅是4500歐元的利潤。4500歐元對她來說已不是什麽大數了,她要需的是45000歐元甚至更多。她認為漢學家第一次印3000張太少了,至少應該印30000萬張。可是又一想,人家已經付了錢,不可能再為他們多印包裝紙了;而他們此刻又拿不出錢來印包裝紙,隻能先印那麽多了。


    接下來,漢學家又帶他們到一家包裝公司洽談包裝盒事宜。那家包裝公司的一個設計人員曾為裏爾漢堡店設計過包裝紙,他看了《宋餅圖》很感興趣,當即接了活,說在一個星期內設計好包裝盒。


    漢學家要設計的包裝盒共有三種,一種是裝宋代卷餅用的,一種是裝薯條的,一種是大包裝袋,可以裝4盒卷餅。他當初看了梁曉秀畫中的籃子來了靈感,決定做包裝紙袋,這樣顧客如果買得多,就可以裝進包裝袋裏帶走。


    包裝公司的設計費為2500歐元,漢學家沒有還價,當即就付了2500歐元。宋福祿看了心想:他可是付了不少錢啊,總共為他們支付了5900歐元。這筆錢他們將來一定要還給人家。他在心中默默祈禱,祈禱開店成功,償還債務,維持生計,不再受窮。他現在已不敢有什麽奢望了,隻盼著早日還清債務;至於能不能賺到大錢,那是以後的事情。他們欠的錢越來越多,他們得趕緊掙錢。欠人家的錢總不是什麽好事,他這些天一直在想著債務的事,心裏很不安。


    梁曉秀雖然也知道他們已經欠了不少債務,但她似乎並不像宋福祿那麽擔心債務。在她看來,隻要快餐店正常營業,他們遲早能還清債務,能攢下開中餐館的一筆錢。她此時已明白漢學家的用意:用古色古香的精美包裝提升宋代卷餅的知名度和美譽度。在裏爾從來沒有人賣過中國快餐,他們賣快餐一定要有自己的特色。按照漢學家的說法,那特色就是包裝紙和包裝盒。起初她還沒意識到包裝紙和包裝盒的重要用途;現在她終於明白法國人注重食品的包裝。


    但她不明白包裝紙和卷餅比起來,究竟哪個更重要。她要賣的是卷餅而不是包裝紙,為什麽要在包裝上下那麽大工夫呢?


    漢學家解釋說,包裝紙和包裝裏麵的內容同樣重要。宋代卷餅是古代食品,一定要有與之相適應的好包裝,那樣才能賣出錢來。


    梁曉秀心想:能不能賣出錢來,隻要一開店就清楚了。


    漢學家把印刷和包裝的事辦妥後,便迴巴黎了。他說一個星期後他再迴來看包裝紙和包裝紙盒。


    梁曉秀對漢學家說,她在這一個星期內把《宋餅圖》的油畫畫出來,到時候再讓漢學家看效果。


    這個18歲的姑娘就這樣為開她的快餐店奔波忙碌著。前景雖然還不明朗,但她一直抱著極大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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