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福祿當初雖然想結婚成家,但此刻梁曉秀提到結婚這個話題時,他卻不是很感興趣,他認為眼下根本不可能考慮結婚的事,而應該集中精力考慮怎樣度過難關,怎樣把中餐館開起來。這才是正事,才是頭等大事。他始終抱著一種想法:男人結婚,首先得事業有成。


    他滿腦子都是中餐館,已經裝不下別的任何內容了。中餐館就是他的命根子,是他的一切希望所在。他此時就想談論中餐館,而不是別的東西。


    梁曉秀看宋福祿一根筋的樣子,她便說既然餐館的事他們現在想不什麽出好主意,他們還不如換一個題目聊聊,把結婚的事想好了,把結婚之後的事也想好了,哪怕是做夢呢,也比什麽都不想要強。


    宋福祿不好反對,便示意梁曉秀說下去。他有一搭無一搭地聽著,心裏卻還是想著他的中餐館。


    梁曉秀說:“你當初想成家立業,你想沒想過成家立業後的生活呀?”


    “我當然想過,我想得還挺多呢。”他確實有一個龐大的計劃,但此時卻覺得那計劃不過是一個泡影而已。


    “那你和我說說,你是怎麽想的,我願意聽。”


    “你這麽說,我還真不好意思和你說了。”宋福祿的臉一下子紅了。


    “那有什麽不好意思說的?你說吧,我願意聽。你是不是想要兒子?”梁曉秀是農村姑娘,她想得很實際:結婚就是生兒育女。


    宋福祿一聽到兒子這個詞就來了情緒,說:“想啊,我當然想要兒子了。我是這樣想的:我們結婚後至少生兩個或三個兒子,等我們的兒子長大後,讓他們將來也開中餐館。兩個兒子一人開一個中餐館,這樣我們家就有三個中餐館了。我喜歡兒子,我連兩個兒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大兒子叫宋大海,二兒子叫宋大山。”


    “大海、大山,這個名字倒很大氣。那你不想要女兒嗎?”梁曉秀覺得隻有這樣聊天才有意思,才能了解宋福祿的真實想法。


    “女兒也想要,我也想要兩三個女兒。”


    “那就是說,我們要生5-6個孩子,是這樣嗎?”


    “對,要5-6個孩子。我們宋家一直是單傳,到我這一代不能斷子絕孫啊。孩子多是好事,人丁興旺,事業發達。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宋福祿歡快地說,臉上有一種幸福的表情。


    “那我們的女兒將來也開餐館嗎?”


    “女兒不勉強,她們願意開餐館,就讓她們開餐館;她們不願意開餐館,我就讓她們做她們願意做的事。”他顯得很開通,對女孩和男孩的未來有不同的規劃。


    “孩子們的教育,你想過嗎?”


    “想過。我們讓他們在這裏上學,把洋文學好,在法國紮下跟,將來狠狠賺法國佬的錢。”


    宋福祿認為兒子將來肯定得開中餐館,一說起中餐館,他就來情緒,他曾暗暗規劃了孩子們將來開中餐館的前景。他認為隻有開中餐館才是正當事業,才能賺到老外的錢。


    梁曉秀故意問:“我們生那麽多孩子幹什麽呀?”


    “你不知道,那叫人丁興旺,人多力量大。這裏隨便生,生多了政府還鼓勵,還給補助呢。在法國勞動力最貴,最缺的就是人手。我們孩子多了,就補缺勞動力了,賺的錢就自然多了。”他腦中此刻出現了一群孩子幫他打理餐館的景象,一種喜悅之情湧上心頭,心裏熱乎乎的。


    梁曉秀調侃道:“那我就給你多生,一直到生不了為止。”她看宋福祿對生孩子感興趣,便故意那麽說,好讓他高興。


    “對,多生孩子,先生兒子,後生女兒。”


    梁曉秀看宋福祿對這個話題極感興趣,便一點點把話題引向深入,她又問道:“孩子將來的婚姻大事你想過沒有?他們要是學了洋文,將來會不會在這裏找老外對象啊?”


    她的想法自然樸素:把孩子教育成人,將來他們怎麽發展,那是他們的事,他們做父母的不可能為子女操一輩子心。但有一點她心裏很明確:孩子不能找老外。她來法國這一個月時間,對老外沒留下什麽好印象。


    “我想過了。他們誰都不能找老外,隻能找中國人。”宋福祿對這件事早就想好了:他要傳宗接代,孩子必須找中國人。


    “為什麽呢?”她很想知道具體原因。宋福祿來法國的時間長,他對老外的了解肯定比她要多。


    宋福祿來了情緒,給梁曉秀詳細講了他對老外的一些具體看法。他的看法帶有很強的實用性。他認為,人生的內容說到底就是踏踏實實地過日子。他想把他的一整套想法都告訴未婚妻,讓她明白老外是怎麽迴事。


    他說:“就拿我們的兒子來說吧,他們找洋媳婦肯定不行,他們必須的找中國媳婦,就像我一樣。我們要立下家規:宋家的男孩不能找洋媳婦;宋家的女孩不能嫁老外。等孩子們生出來,稍微懂事時,我們就給他們灌輸這個家規。我在在法國這些年,可算把老外看透了:他們根本就不靠譜。”


    “他們是什麽樣的人呢?”梁曉秀對這個話題發生了濃厚的興趣。


    宋福祿開始給梁曉秀介紹老外的特點。照他的說法,老外和中國人之間最重要的區別是:老外不象中國人那樣會過日子。他們好吃懶做,掙了錢就知道亂花,吃喝玩樂,根本不懂得勤儉持家的道理。他們是一群還沒有開化的人種。


    梁曉秀剛來法國,還沒有接觸過老外,對老外一無所知。她便說老外都很有錢,所以才不計算錢財;老外不象他們那樣窮嗖嗖的,所以不能按中國人的標準衡量老外。老外有老外的活法,也不能說他們的活法就不對。


    宋福祿舉例說,老外基本不存錢,他們過一天是一天,好像從來不想那麽遠的事。說到底,他們沒有長遠的生活目標。


    一說到存錢,梁曉秀便說:“不存錢怎麽行呢!我看這些老外還沒有開化,怨不得頭發都是黃色的,眼睛是藍色的呢。”她認為不懂存錢的種族,肯定是腦子有問題。她對這個發現極感興趣,好像發現了什麽重要的秘密似的。


    宋福祿接過她的話說:“他們的毛病多著呢。他們把結婚當兒戲,說離婚就離婚,根本就沒有家庭責任感。歐洲女人的生活態度不嚴肅,她們即使結婚後,還會和原來的男朋友保持聯係。她們喜歡在外麵參加各種活動,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她們對婚姻看得不像中國人那麽重。中國男人接受不了這個。”


    梁曉秀對結婚抱有傳統觀念,認為那是一項極其嚴肅的人生大事,絕不能開玩笑。她說:“這哪行呢?別說中國男人接受不了,中國女人也接受不了啊。結婚是人生最大的事,如果都隨便離婚,那社會不亂套了?就憑這一點,我們的孩子絕不能找老外!老外還有什麽毛病?”她此刻認為未婚夫看問題還挺尖銳,抓到了問題的實質。


    “我們是中國人,有自己的生活習慣和風俗;而老外有他們自己的一套。他們那一套,我們搞不懂,反正我們和老外合不來。”這是他在巴黎生活、工作8年後得出的結論。


    “可是我擔心咱們的孩子生在法國,從小在這裏讀書,講法語,天天和老外打交道,他們長大後會不會受老外的影響呀?他們會不會和我們的想法不一樣呢?”她腦子一轉,又想到了這個問題。


    “我看不會,這完全在家庭教育。家庭教育很重要,對孩子的影響最大。我們是中國人,我們的孩子和我們一樣:我們骨子裏都是中國人,這一點是永遠不能改變的。我們要告訴他們這一點。”


    他們那天聊得很開心,兩人說到孩子都很興奮,好像他們已經結婚就要生孩子了似的。宋福祿一再說,他們要和孩子一起把中餐館開得紅紅火火,打下豐厚的家業,過上不愁吃不愁穿的快樂生活。


    宋福祿的宏偉計劃正和梁曉秀的意願,她也希望在法國生兒育女,讓孩子們從小受到家庭影響,學會勤儉持家,學會怎樣過日子。


    宋福祿那天聊天的興趣很濃,他總是想著怎樣開餐館,怎樣賺老外的錢。他說:“我的計劃多著呢,我想將來讓大海和大山到別的歐洲國家開中餐館。”


    梁曉秀對宋福祿的這種說法不理解,於是問道:“為什麽不讓他們在法國開中餐館呢?裏爾就一家中餐館,他們在裏爾開中餐館,我們也好相互照應。”她認為,宋福祿在這件事上想錯了。


    宋福祿像一個專家似地說:“等到他們長大時,裏爾就不是一家中餐館了,裏爾的中餐館會挺多了。中餐館不能抱團,必須分開,這樣才能賺到大錢。”


    梁曉秀不明白中餐館為什麽一定要分開,為什麽不能向國內那樣抱團。在她的想象中,他們家人做好在一條街上開中餐館。


    宋福祿胸有成竹地說:“另外,我也想讓孩子們鍛煉鍛煉,他們不能知指望我們把什麽事都給他們辦好了,他們等現成的。我們如果那樣做,那麽他們將來就不會有出息。人必須要磨練,必須要經受考驗。”


    梁曉秀通過這次聊天,對宋福祿的真實想法有了了解,心裏特別高興。她暗想:他是一個有很強家庭觀念的男人,而且還有自己的主見,她要嫁的就是那種男人。


    人在困境中,想到美好的事情,往往會暫時忘卻苦惱。倘若沒有梁曉秀的引導,宋福祿當時很可能一下子就垮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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