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鈴了解耿庭芳,一如耿庭芳了解她。


    耿庭芳眼裏揉不得沙子,如果他看到花容,真會弄死花容。


    塗山鈴:“這事兒因我而起,我有一半責任,但這事事出有因。


    “如果那些家族不助紂為虐,他們就不會遭此一劫。


    “說起來,這也隻是天道輪迴而已,他們罪有應得。”


    耿庭芳:“小孩子懂什麽,他們也該死嗎?”


    塗山鈴:“花容對小孩子下手確實不對,但那些人也對小孩子出過手,又哪裏管過利用的人是不是孩子?


    “他們……做的事情報應在了他們的孩子身上而已。”


    耿庭芳:“塗山鈴!”


    塗山鈴:“耿庭芳!”


    她不是宋潛,她在辦事時,要講究遠近親疏。


    她確實同意處罰花容,卻絕對不會講究公平,讓花容去抵命。


    這個世界上本來就不存在絕對的公平,能保證相對已經很不容易了。


    耿庭芳:“你放肆!”


    塗山鈴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才放肆!”


    她身上太虛境的威壓顯露無疑,“我要保的人,我看誰敢傷他,誰能傷他。”


    耿庭芳蹙起了眉頭,“你這樣誰能服你?”


    塗山鈴勾唇,“打服。”


    耿庭芳氣得唿哧唿哧喘氣,“荒唐!”


    塗山鈴撇嘴,“你以為師尊最初是怎麽服眾的?還不是打服的。”


    耿庭芳被噎得不輕。


    說師尊是以德服人,耿庭芳自己都不信。


    哪怕德行再高又如何,世祿之家作威作福慣了,哪裏能容忍別人踩到他們頭上作威作福,無事的時候,讓他們交稅,有事的時候命令他們先上。


    剛開始肯定有很多人不願意聽話,甚至有想合攻道祖,滅殺道祖的人。


    道祖反手就給他們一頓胖揍,等他們發現道祖的實力不是他們能用人數填平的時候,他們立刻老實了,還不是道祖說什麽是什麽。


    塗山鈴這話,耿庭芳還真是反駁不了。


    耿庭芳:“你準備怎麽處理?”


    塗山鈴挑眉,“人都沒找到,說怎麽處理太早了些,等找到再說不遲。”


    耿庭芳不肯善罷甘休,“他做的事情明明白白擺在那裏,有什麽說不得的。


    “處罰他,難不成還得跟他商量?沒有這樣的道理。”


    他知道塗山鈴和花容的關係有多好。


    塗山鈴認識花容甚至在認識宋潛之前,而且花容上竹山還是她推薦的。


    他要是不把懲罰固定下來,真到了要處理花容的那一天,塗山鈴說不定會找各種理由輕罰,那才真是沒有天理了。


    而隻要逼著塗山鈴說出了處罰內容,塗山鈴就沒有了反悔的餘地,別的不說就說宋潛就不可能讓塗山鈴食言而肥。


    塗山鈴:“大師兄,如果是我做了那些事情,你是不是也要這樣對我?”


    耿庭芳:“你會嗎?”


    塗山鈴被噎得夠嗆。


    她當然不會這樣做,但是……這不是假設嗎?


    “我是說如果。”


    耿庭芳見塗山鈴顧左右而言他,他直接道:“我同意你留花容一命,但我的底線你也得知道,我決不允許花容再有為非作歹的可能。”


    塗山鈴:“你什麽意思?”


    耿庭芳:“必須廢掉花容的修為。”


    塗山鈴怒不可遏,“這跟直接殺掉他有什麽區別?”


    修士之所以壽元悠長,就是因為有靈力滋養。


    失去靈力前,哪怕看上去隻有十七歲,失去靈力後,身體也會迅速恢複到正常狀態。


    也就是說,該幾十歲看起來就是幾十歲,身體狀態也是幾十歲的身體狀態。


    花容比塗山鈴的年紀還大,一旦廢除修為,真沒有多少年好活了,還得活在病痛的折磨中。


    廢除丹田的痛苦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耿庭芳:“這是我的底線。”


    塗山鈴和耿庭芳大眼瞪小眼。


    過了好半晌,塗山鈴才說:“你說廢除他的丹田,隻廢一次,是吧?”


    耿庭芳:“那不然還能廢幾次?”


    塗山鈴:“好,我答應了,但你也得信守承諾。”


    耿庭芳:“這個自然。”


    塗山鈴:“就算我找到了修複他丹田的辦法,你也不能再對他出手。”


    耿庭芳氣得雙眼圓瞪,好哇,竟然在這裏等著他的。


    但他話已說出了口,實在沒臉反悔,隻得認賬。


    不過修複丹田的藥世間罕有,不是那麽容易找到的。


    短短十幾二十年的世間,塗山鈴想找到的……機會不大。


    師兄妹兩個各有心思,靜室裏漸漸恢複成了剛開始的平靜狀態。


    薛槐體內的陰氣被除掉了,他的容貌漸漸有了變化,開始朝著他應該長的樣子靠攏。


    耿庭芳坐的位置正好正對薛槐,他第一個發現了這個變化。


    “你們看,他的樣貌變了。你們絕不覺得他的樣子越看越眼熟?”


    他們以前修行時就經常這樣,意見不同的時候大聲吵吵,有時候還要出手,可吵過了,打過了,誰也不會放在心上,之後該怎麽樣還怎麽樣。


    是以耿庭芳剛剛逼迫過塗山鈴做承諾,現在卻絲毫沒有覺得不好意思。


    塗山鈴轉頭朝薛槐看去,薛槐的眉眼緩緩變化著,她卻沒有馬上下結論。


    她覺得眼熟是正常的,畢竟顧憐是她帶大的,她要是不眼熟才是怪事了。


    耿庭芳不可置信地看著塗山鈴,“你們兩個真沒看出他像誰?”


    宋潛的視線落在了塗山鈴身上。


    他看出來了,隻是不敢下結論。


    在他的印象中,塗山鈴和那個人並無矛盾。


    薛槐的樣貌還在變化。


    耿庭芳:“……咦,怎麽又不像了?”


    塗山鈴:“別著急,再看看。”


    他們三個一直盯著薛槐看,等薛槐的臉上再無變化時,他們臉上才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薛槐竟然長得非常像顧憐,這就讓他們沒法根據薛槐的長相推斷其父親是誰了。


    塗山鈴:“你們剛才想說他長得像誰?”


    耿庭芳的臉色很難看,“孫密。那家夥看誰都是一張笑臉,誰說什麽話,他都能找到誇的理由,讓他評理,他就一會兒說這個有理,一會兒聽了那人的話,又說那人有理。


    “總之兩邊都不想得罪,沒有一點是非觀,虛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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