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安署人員單是名單便寫滿了厚厚一本冊子,記錄在冊的門人共七千九百餘人,詳細資料裝了滿滿十幾個箱子。


    這七千多人通過調崗換崗傷退等各種手段,順利避開了成為交漳城的留守人員,讓交漳治安署成了個隻有三十幾個門人的空殼子。


    祁天澤嘭一聲將冊子拍在桌麵上,“傳令史。”


    侍者們噤若寒蟬,低著頭退出了蘭室,直奔令史台。


    令史是家族實際掌權人屬官的總稱,為家主負責的令史統稱蘭台令史,地位高於一般家臣家將;為少主負責的令史統稱為中丞令史,地位與中高階家臣家將相當。二者皆在令史台辦公。


    進了令史台的大門,侍者拐道上了右邊的甬道,遠遠地喊:“傳少主法旨。”


    令史聽這聲兒便知侍者還遠,心知出了大事,趕緊放下手裏的事情,迎了出去。


    侍者一路穿過三道月洞門,才到了令史麵前,“少主法旨,傳令史覲見。”


    令史遞出一個荷包,“發生了什麽事?”


    侍者籠好荷包,“出大事了,少主調了檔案,臉色很不好,各位說話小心些,千萬別幫誰求情,當心引火燒身。”


    這……令史們麵麵相覷,最後齊齊抱拳行禮,“多謝指點。”


    一群人並不敢多耽擱,揣著一肚子忐忑進了祁天澤的蘭室。


    祁天澤的臉色果然難看非常。


    令史們硬著頭皮行禮,“請少主安。”


    祁天澤手指一下一下點在名冊上,“名冊上的人,全部緝拿審問,放跑一個,小心你們的腦袋。”


    令史們在祁天澤身上感受到了壓抑的怒氣,他們甚至連問一句“這些人犯了什麽事情”都不敢,為首一人躬身接過名冊,匆匆退了出去。


    他們出了蘭室,翻開名冊,駭然發現,此次需要抓捕處理的人數之多,乃他們生平僅見。


    他們一人謄抄幾頁名單,從檔案庫中找出對應編號的資料,一人調用一千名家將,挨個抓人去了。


    一盞茶後,令史帶著人到了一個人家門前,不客氣地敲響的大門。


    嘭嘭聲驚得隔壁的住戶打開門來看,看到密密麻麻身穿甲胄的家將,立刻退了迴去,閂上了門,再也不敢冒頭。


    沒人開門,令史繼續敲門,兩次過後,他便退到一旁,朝家將打了個手勢。


    家將大步上前,伸腳踹斷了門閂。


    巨大的力道帶起一陣風,地麵上的灰塵和落葉不停翻卷。


    令史捂著口鼻進入院子裏,視線快速逡巡著,卻沒發現一點人生活過的痕跡。


    他拿出張符咒貼在門框上,駢指掐訣,符咒無火自燃,卻沒有任何其他事情發生。


    令史蹙起了眉頭,轉身離開此地,前往下一家。


    他心中有了不妙的預感。


    他先前用的靈符是追蹤查案的中級靈符,用以判斷發現屍體的地方是否是第一案發現場,修士打鬥必然會使用靈力,此符便是檢驗是否有靈力殘留。


    而修煉是將天地靈氣吸收進入體內,並轉化為靈力,供己身所用,是以有修士居住的地方,必然也會有靈力殘留。


    此種靈符檢查的最長時間為一年,它自燃後,並沒有顯露出殘留靈力的痕跡,就說明此地無靈力殘留。


    這就說明這個院子至少有一年沒有修士在裏麵修煉過了。


    人不見了!


    同樣的事情同時在基山境內的大城小鎮上發生。


    資料上留的聯係地址,完全找不到人。


    祁天澤說,放跑一個,令史就完蛋了。


    事實是,他們一個都沒抓到!


    令史們心裏一片冰涼,他們就算不死也會受重罰,不是一兩個人,是好幾千人啊,說不見就不見了。


    唯一讓他們覺得欣慰的是,蘭台令史們也得跟著倒黴,畢竟戶籍歸他們管啊,人不見了都不知道,他們的責任明顯更大啊。


    祁天澤聽完令史的匯報,一點都笑不出來了,“大規模門人出逃,你們一點都不知情?幹什麽吃的!”


    一名令史咽了口唾沫,他感覺這麽大的鍋,他們背不了,小聲道:“您可以往好的地方想,他們說不定不是逃了,萬一是死了呢?”


    所有令史震驚轉頭,看著自己的同僚,下一秒,所有人往後的往後,往左的往左,往右的往右,皆退開了一步,生怕同僚遭殃的時候,誤傷到自己。


    祁天澤的怒火就像是被人用手掐斷了似的,都不連貫了,他幾次想提起話頭,卻不知道該怎麽接。


    他指著那名令史,“滾,去查人到底去了什麽地方,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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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塗山鈴一直在腦海中推理,等她迴過神來時,才發現方向不對,這並不是迴交漳城的路。


    她左右看看,沒看到人,又轉身朝身後看去,身後也沒有宋潛,她抬手欲撐住下巴,才看到手腕上拴著一根紅繩。


    紅繩紅得非常喜慶,與九江墟花朝節的許願寶牒用繩一模一樣。


    塗山鈴往手腕上纏紅繩,纏了一圈又一圈,繩子纏到三寸寬,她才看到了宋潛的身影。


    她舉著手問:“你什麽時候買的紅繩?”


    宋潛:“九江墟時。”


    果然!


    塗山鈴:“你買這個做什麽,你又用不著。”


    宋潛:“用過了。”


    此時此刻,一張寫著“阿鈴福壽安康”的寶牒正掛在九江墟許願樹的枝頭迎風飄蕩。


    塗山鈴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笑彎了眼,“沒想到你還信這個!師尊說,我們獨當一麵時,當以天下為己任。隻有天下人求著我們辦事的,哪有我們求人的份兒啊。”


    她解下紅繩塞迴到宋潛的手裏,“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


    她莫名地覺得眼前的林子、眼前的河,都給她似曾相識的感覺。


    宋潛:“來見一個老朋友,她等了你很多年。”


    塗山鈴神情一頓,一時間沒想起來她有什麽朋友會在這種地方。


    她梳理了一遍記憶,“哦,我知道了,你說的是一個叫梅汀的妖修,對吧?”


    當年,她清醒後,宋潛找機會跟她提過梅汀,隻是那會兒她已經失憶了,並不記得梅汀這個妖修,宋潛說梅汀要見她,她並不多重視,總想著有事去基山順道去看望一下即可。


    可後來她事多,一直沒有機會再去基山,見梅汀的事情就被擱置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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