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墨淵師伯,大費周章找我,為的是何事?”顏如玉直言問道。


    人都抓到坊市去了,還要她對誰客氣不成?捏軟柿子捏到她頭上,算盤可是打錯了。


    墨淵是誰,神劍營的當權者,豈容顏如玉置喙,身後數位弟子聽到她的話,不悅在麵上顯露無疑,正要出言訓斥。


    不想墨淵擺了擺手,讓他們先下去。


    “坐。”墨淵指著石桌對麵的座位。


    顏如玉也毫不客氣,便是穩穩坐了上去,等著看他準備做什麽。


    墨淵專注地煮著茶水,水汽飛了出來,他給兩人倒了茶,其間偷偷觀察顏如玉,也是心中驚奇不已。


    “早知你慧根不同常人,當初就該堅持收你為徒,真是太可惜了。”


    這話來得有點突兀,顏如玉不動聲色,“師伯有心了,但你的確不是我要等的師尊。我的師尊已經元嬰期了,而你,卻還是金丹後期。”


    墨淵麵上一囧,輕咳一聲,道:“你忽然被人擄走,茲事體大,神劍營身為藏劍宗的管事組織,自然要調查清楚,以免再有人再被忽然擄走。”


    顏如玉道:“不知道師伯想如何調查呢?”


    特地將她帶來,必然不是想聽她的一麵之詞,可若要她欣然接受搜魂這種事,就是死也不會答應的。


    墨淵眯了眼,道:“用月晷來問話即可。”


    “月晷?”顏如玉一愣,便欣然同意了。


    這種測探被問話者有沒有說謊的道器,顏如玉還是比較了解的,知道對付它的法子。其實但凡修為達到元嬰期的修士都懂,隻要將靈力調度到與月晷契合的程度,就可以漫天過海。


    這種法子並不靠譜。


    墨淵要用這法子,也許是不想和青禾長老撕破臉麵,畢竟青禾長老如今已是元嬰期修士,整個藏劍宗,可沒有幾個道君。


    當他提出要用月晷時,顏如玉便沒了太多的顧忌,這一遭,和走過場已沒有區別。


    連墨淵都可以在她測試的時候,與她閑聊起來。


    “本來宗主還說要親自問你話呢,結果他忽有所感,進入劍塚閉關了。”墨淵歎道。若是南宮一劍在,事情也不必落在他頭上。


    南宮一劍想親自審問?


    顏如玉心裏一動,略過他不提,問道:“墨淵師伯,算來你的歲數也不小了,是不是也該準備結嬰了?”


    墨淵汗顏不已,道:“師伯空有美貌,資質卻很普通,都幾百歲的老頭兒了,卻還隻是金丹後期而已。連你師尊都是元嬰期了,桓兒也閉關準備結嬰。唉,真是一代比一代強,你這代成長得更快,看來再過幾年,我得雲遊去了。”


    還真有稱讚自個兒美貌的男子,顏如玉靜默無語。


    月晷到底沒有測出什麽來,墨淵也隻從她這裏聽說了,已經消失匿跡的神龍門再現,婆娑老嫗身為隱修卻反複插手俗事,以及失落穀的事。


    這每一件都是大事,也足夠讓人消化了。


    “墨淵師叔,你如此將我的弟子尋來,卻沒問過我的意見,這樣不好吧?”楚尋飛了過來,坐在石桌前,給自個兒盞了杯茶。


    墨淵扶額,心裏卻在輕輕驚奇,這青禾長老的性子,近年來改變頗多,雖是一步步來的,然而到了如今,再往最初看,竟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以前文靜柔和,是個很平淡的人。因天資隻是中等偏上,相貌也中等偏上,什麽都稍稍好一些,又沒發生什麽大事,在這人才輩出的修仙世界,極容易被人忽略。


    在他這一輩,他率先結嬰,的確叫許多人驚掉下巴。


    青禾是誰啊?


    隻知道是很久以前,跟在南宮一劍和墨淵後頭的普通弟子。也沒幹過什麽大事,因為資質不夠出眾,沒能夠被南宮一劍收為徒弟。


    如今他結嬰,不知多少人心裏樂壞了,真真地打南宮一劍的臉啊。


    墨淵看人,便是先看眼睛。


    顏如玉的眼睛裏波瀾不驚,偶爾會爆發出銳利的光芒,奪人心魄。而這青禾長老,別看著眼底張揚,但其內裏,竟是比顏如玉還要死寂的平靜,仿佛這世間已沒有什麽事叫他吃驚了。


    墨淵歎了口氣,果真自己是老了?竟是越來越看不懂這些小輩兒了。


    “不過公事公辦罷了,還不是走個過場,又不拿你的徒兒如何,瞧把你著急的。”墨淵笑道。


    都知道青禾長老看重他的徒兒,幾年前結嬰後,連結嬰典禮都沒有舉辦,就追兇手去了。墨淵抿唇,若顏如玉所言為真,青禾能將她搶迴來,實力想來真不容小覷。


    楚尋看顏如玉老神在在,也不想被為難的樣子,便問道:“可是問出什麽沒有,若師叔還要問,不如就問我好了,我也知道一些的。”


    墨淵慣有偏頭痛,風一吹就難受,他扶額道:“你如今還喚師叔,是故意折煞老夫嗎,老夫如何擔得起?該我叫你一聲師兄才是,青禾師兄?”


    楚尋隻風輕雲淡地喝著茶,安安穩穩受他一聲師兄。


    墨淵白了一眼,還真是不給人倚老賣老的機會啊。


    “走吧,走吧,別留在這裏礙老夫的眼了,我要好好思考人生和這個世界了。”他揮了揮手道。


    叫來就來,叫走就走,哪有這樣的理。


    顏如玉輕輕啟唇道:“師伯,不是我要捏話說,不會再有人因為這事再叫我去問話了吧。”


    墨淵瞧她一眼,道:“我隻管神劍營的事,其他人我如何管得了,隻不過我神劍營不會再過問此事便是了。”


    “迴去好好修煉,不要到處亂跑,誰會跑到主峰去抓你?”楚尋道,就像師尊訓斥弟子一樣。


    故意說給他聽的是吧?


    “快走快走,我不耐煩看。”墨淵又趕人了。


    顏如玉和楚尋自去,繞過神劍營外,恰巧遇見了個半生不熟的人,神藥峰的鬆音。


    “見過青禾師叔,”他溫聲溫語的,朝顏如玉點點頭,“顏道友。”


    罕見的木靈根持有者,讓他修煉起來占了很大便宜,如今和顏如玉一樣是築基後期,算是不受人關注,在默默成長的弟子。


    待他忽然結丹,指不定又要多少人吃驚。


    顏如玉點了點頭,看他消失在神劍營的身影,疑惑地講道:“神藥峰出什麽大事了,看他憔悴了許多。”


    “觀察得倒是細致,什麽時候關心我瘦了胖了?”楚尋不悅地哼哼道。


    顏如玉道:“你瘦了。”


    青禾的體態纖細,不比他有肉,變成這樣子,真是讓人看不順眼。


    迴了主峰,顏如玉便開始整理屋裏屋外了,這些人沒一個主動清理的。


    她離開這麽久,該有灰塵的地方還是有灰塵,該亂的地兒還是亂,隻在樹下擦幹淨地方放了棋盤,一群人寧願蝸居在那裏,也懶得不動。


    也太懶了吧。


    她瞧了一眼,便放出了水性靈訣,傾盆大雨似的水將此處清洗得幹幹淨淨。她故意將水引向棋盤那邊,卻被那幾個修為高的用靈力罩擋住了。


    懶得清理,用靈力擋倒是快。


    不出一會兒,這地兒才變成像有人住的地方。


    顏如玉欣慰地點點頭,又蹙了蹙眉,自己以前可沒做過多少活。像這樣的重活,如今竟然幹得如此順手,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了啊。


    這些人等她做完活兒,就開始蹦躂開了,開始討論要在哪裏建自己的窩。


    “迎星竹裏不行,那是我的。”顏如玉強調道。那裏可是最清淨最適合修煉的地方了,楚尋想霸占都不行。


    聽她這麽一說,大家就討論開了。


    “什麽破地兒,隻是瞧瞧而已,誰想吃竹子啊。”


    “原來想去住大家都不要的地方,沒想到她這麽有愛心,非要搶著住不可,真讓人感動。”


    “才不想住!”


    顏如玉:“……”這群貨!


    日落後,顏清修就登門拜訪,顏如玉和他在一旁坐著。


    本來顏如玉身邊就繚繞著奇奇怪怪的東西,這次多了雪肌精和雅兒,顏清修也沒有太多的震驚,隻當是青禾長老帶迴來的。


    兄妹兩其實說著也是那些事,顏如玉想了想,便問了他神藥峰的事。


    “這事,咳……”顏清修似乎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這反應可真夠稀奇的,顏如玉好奇地看著他:“到底發生了何事?”


    顏清修道:“這也是人家的家事,我們在這背後說人家壞話……”


    “快說!”


    “鬆音和詩音結籬了。”


    空氣陡然靜了一靜。


    顏如玉震驚地看著他,“不能吧,詩音一直都拿鬆音當兄長看待,鬆音應該也是,這怎麽可能?”


    顏清修就知道她會是這樣的反應,忽然湊過來,低聲道:“而且,聽說是詩音爬上了鬆音的床,那會兒鬆音完全沒有知覺……”


    顏如玉:“……”為什麽這種辛秘他都知道啊。


    轉念又想,詩音給鬆音下藥了麽,不然怎麽爬床啊?


    “而且!”顏清修一臉的八卦,明明剛才裝矜持不說,現在卻巴不得全部倒出來,“那會兒鬆音已經在準備和幽蘭訂婚了。”


    平地一聲驚雷起,這神藥峰的家事,都夠唱一出好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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