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疼了吧?”


    顏如玉又走神了,聽到話趕緊搖了搖頭。


    楚尋確認她的腳無礙後,才重新給她把鞋套上。


    他這樣的溫柔,讓顏如玉一時無所適從。他這個人脾性古怪,陰晴不定,完全讓人無法揣測他下一刻要做什麽。他時常冷冰冰的,又時常露出這樣的柔情。


    但他每次化身溫柔公子,張揚跋扈一萬年的臭臉變得柔和下來,顏如玉都覺得挺稀奇的。


    “楚爺,要不你就笑笑吧,許久不曾見你笑了。”顏如玉道。


    她一說完有些後悔,怎麽說這樣的話。


    楚尋抬頭看她,如含薄冰的眼底消融開,有些意外,嘴上卻說道:“你這是在調戲我?”


    顏如玉也就是腦袋抽筋了一下,趕緊搖了搖頭,飛快地說道:“你見多識廣,看下這裏的稀罕之處,為何我的神識在此地有些施展不開?”


    楚尋沒有這樣的感覺,別說下仙界,就是上仙界都沒有多少事物能禁錮他的神識。顏如玉這麽一說,他的神識便如細網鋪散開,斂神說道:“底下有樣東西,應該是它在作怪。”


    他是上仙界土生土長的,對於下仙界特產的認知,比顏如玉還尚有不足。


    顏如玉聽他描述後,便驚訝地說道:“是地晶精啊。”


    地晶精是靈氣旺盛的靈脈孕育出來的,但它天生有吸收靈氣的作用,宛如一個活著的聚靈陣,吸收外界的靈氣滋補靈脈,所以才有一些下品靈脈隨時間的推移變成中品靈脈。


    但中品靈脈要升成上品靈脈就太難了,因晶髓池的存在,顏如玉以為此地至少是天然的上品靈脈,然而孕育了地晶精,那就不可能是了。


    因為上品靈脈靈氣充盈,無法容納更多的靈氣。而地晶精一旦不能吸收靈氣,就會開始衰老,進而走向覆滅。故而當靈脈變成上品之後,地晶精是會選擇出逃的,逃不掉就隻能等死。


    “死的還是活的?”她問道。


    “一動不動,看著是氣息全無,要到近處才知道死了沒有。”


    顏如玉點了點頭,地晶精是為數不多被人熟知的精怪,若是活的,尤其還在靈脈內,還有很強的攻擊力。


    先前還有晶髓溢滿流出去,想來就算是死了,也沒有死很長的時間。


    “倒是發現那隻天水獸了沒有?”顏如玉忽然一問。


    天水獸鑽進來,總不能憑空消失了才是,倒不是定要找出它來,就是覺著好奇罷了。


    “它正朝地晶精的方向狂奔過去。”楚尋略略掃了一眼,看到一個觸角分明的小東西正在幾手並用地穿行在通道裏。


    這地下的通道繁多,交叉複雜,和迷宮似的,也虧得這天水獸能跑得絲毫不差,竟尋了最快的捷徑。


    這隻特別的天水獸還和地晶精有聯係?它是去求救麽?


    “咦?它停下來了。”楚尋倏然講道。


    神識又轉向地晶精的方向,臉色稍微一凝,攬住顏如玉的細腰,在通道裏穿行起來,道:“有人從另外的方向進來,也發現了地晶精。”


    他的速度奇快,在這狹小的通道裏亦能行動自如,隻是顏如玉被他摟著,不得不雙手環住他的脖頸,才能不那麽顛震。


    他的身上,還是有那麽一股子獨有的香氣……


    顏如玉略帶羞意地眨了眨眼,又有些懊惱,自個兒近幾日真是有些走火入魔,經常走神不說,想的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事呢。


    還好此暗道並不亮堂,自己又低著頭,他應該沒察覺出來吧。


    然而她又忘記了,楚尋的神識還在四處掃蕩著,也時時刻刻關注著附近的情況,自然將她的變化看得一清二楚。


    那芙蓉麵上嬌媚的羞紅,讓他身上一熱,喉頭一緊,攔住她柳腰的力道也不由加大了幾分,似是要將她揉進體內。


    顏如玉輕咳了幾聲,正想說‘楚大爺你勒得太緊了,我胸口痛啊’的時候,楚尋的手捂住了她的鼻息。


    “噓,不要發出聲音。”楚尋在自個兒薄唇上點了一指。


    末了才懊惱地發現自己魔障了,用神識傳音就行了,學什麽凡人。


    “地晶精就在眼前,前裏頭有不少人。”他傳音說道,看她又有些愣神,不由用手在她麵上晃了晃。


    顏如玉的臉再沒這個時候這麽熱這麽燙的,她的意識停在了方才楚尋‘噓’的那一聲時朝她吹來的清氣中。


    還有楚爺的那一個毫無防備的手勢,竟有些罕見的憨厚可愛。


    實則以楚尋的樣貌而言,不論他做什麽,都有種異樣的美感。然而顏如玉今日的感受卻特別明顯。


    這樣的感覺已經反複出現數次,隻是被她一直刻意忽略。本以為時間長了,這種情緒自然慢慢褪去,然而在他身旁的時間越長,有些情緒竟越發難忍自抑。


    她不得不審視自個兒:難不成她這個兩百多年的少女,竟是思春了?


    神色莫名變幻了下,顏如玉便輕輕吐了口氣,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


    不過她的狀態隻是從不願意承認,到正視內心,再到確認而已。並不意味著有別的變化,或說她要為之做出什麽。


    顏如玉從未思慕過男修,這兩輩子的第一次,在她眼裏也不過如此。隻要心中留著一切愛恨情仇皆過眼雲煙的古訓,稍微熨帖的心就會慢慢冷下來。


    喜歡是自個兒的事,是自己亂了道心,和別人無關。她想通自己的心思,還要去猜那人心中對她是什麽想法。


    思緒千轉百迴,她將自個兒置身事外,竟也看不出楚尋究竟是不是也愛慕她。她二人的關係,仿佛隔了紗,看不出那一邊究竟是美麗的景象,還是空空如也的蕭索。


    若是兩情相悅,那還有後事。若隻是一廂情願,卻要花些時間,將這可能引發心魔的情緒慢慢化去了。


    想通了這個,顏如玉的神情便恢複了清明,再也沒有偷偷出神了。


    兩人停在幽暗的通道裏,她將傘打開,遮掩住氣息,便看著通道外的數人,正繞著紫晶玉石般的地晶精,眼裏流露貪婪的色澤。


    地晶精,活著可以當最好的聚靈陣使用,死了,也是價值超越了所有靈石的絕品紫晶。


    據傳,一枚紫晶,可以提供足以支撐消耗體能迅速的體修,從煉氣期修煉到金丹期。當中純粹毫無雜質的靈氣,也能使金丹期修士突破到元嬰期時的概率大大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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