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心聽了想笑:“說我髒,你又幹淨到哪裏去了?你身邊的白毓和你的幾個妾室不也是圍在你身邊天天轉?隻是可惜白毓還懷了你的孩子,最後沒有生下來,你這個當爹的,卻也是沒有盡到半分責任。還好意思跑來說我?”


    左凜渾身一震,氣得鐵鏈嘩嘩響:“你這女人是不是找死?”


    “該死的人是你。”紅唇一挑萬般嘲諷,蘇月心瞧著他愈發打顫的雙腿,眼底恨意更濃:“我隻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若是不來招惹我,我也不會對你下殺手。”


    左凜的身子已經有些站不穩了,他渾身僵麻,麻意從四肢蔓延到胸前,若不是他常年的軍人耐力和他心裏頭憋著的這一股子氣,怕也是要狼狽的跌在地上了。


    “蘇月心,你可真是好狠毒的心。”


    月心搖頭,甚是感慨。


    “不如你狠毒。”


    渾身一震,那種僵麻感愈發強烈了,他強忍著卻也是慢慢的順著鐵欄杆滑落在地,半靠著欄杆甚是虛弱的望著她:“蘇月心,當初白毓身上的毒——”


    “我下的。”


    不容他說完,她神色淡淡的截斷了話題:“白毓身上的毒,我身上的毒,都是我下的。”


    她邪睨著跪坐在地上縮成一團兒的人,心中竟有一種大仇已報的快感如岩漿湧出。


    她愛他那麽多年,最後落得那樣一個下場,她從來都愛恨分明,現在也算是給自己一個交代。


    可突然,她視線的左下角出現一道黑影。


    蘇月心一震,猛地看了過去。


    昏暗的牢籠隻剩下一道窗口隱約透著光,可是那窗口也是被人擋住了,他不知道在哪裏待著有多久了,穿著一身黑色的夜行服站在窗口那裏,不動也不說話,唯獨露出來一雙眸子,熟悉的眼睛昨夜裏開滿了桃花,今日像是凝成了一顆顆冰珠兒一般,凜冽的卷著眼刀掛過她的全身。


    左燼……


    怎麽在這兒?


    她驚愕的看著窗口,左凜似乎也是有所感應,吃力的偏頭看過去,正見自己弟弟站在那裏,他嗤笑一聲,卻咳出一口血來。


    “左燼。”


    聲音微弱,在這種空蕩的牢房裏也有迴響,左凜艱難的喘著氣,偏頭看著左燼道“你看見了,她就是這樣的女人。”


    “她騙了你。”


    “……”左燼眉心一點點攏緊,指節緊握泛白,額角都有青筋暴出來。


    蘇月心踉蹌了幾步,對著牢籠之外的人搖了搖頭,忽然想起來萬俟笙囑咐過的話。


    無論如何,都不要出門。


    倒抽一口涼氣,她猛地起身跑了出去,狼狽的,完全不顧形象的在獄卒驚愕的目光中跑過幽深的長廊。


    .


    “公主?公主想什麽呢?”


    蘇月心一震,猛地從迴憶中醒過神來,便見杜若好奇的盯著她瞧,身旁的左燼似笑非笑,擺弄著茶蓋兒道:“不知道公主是不是在想著哪家的公子哥兒,我們喊了你很長時間,你都不理我們。”


    喊了她很長時間麽?月心看了看左燼又看了看杜若,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道:“隻是想著明日又要相一次親,不知道是什麽樣的人,今日鬧這一通怕是找不到好的夫婿了,委實頭疼。”


    杜若一聽,美眸眨了眨撲哧一笑,嬌豔極了:“公主當真是有趣,您是當朝公主,哪裏是會找不到好的夫婿呢?”


    杜若天生媚骨,因媚而美,好看的緊,這麽一笑更是覺著讓人骨頭都酥軟了,哪裏是她這個‘五大三粗’的女人能比得上的?


    她抿抿唇,心中有些不快,隻能起身道:“憑著公主的頭銜找到的夫婿也不是好夫婿,不過杜若姑娘當真是好福氣,左燼這小子也算是同我相識,是個好苗子,改日你們兩個若是真在一起了,記得請本宮喝喜酒啊。”


    杜若眸光微閃,抬起袖子掩唇笑:“是呢,這麽多年,我覺著人生當中最好的一件事情就是遇見了左燼,不為別的,他對民女委實很好,又很鍾情……”


    鍾情這兩個字聽得月心心裏一跳,長袖下的手忍不住攥緊了。


    杜若媚眼幽幽的掃過月心的臉,袖子下的嘴角漸漸勾得高深:“民女真的很滿足,到時候若是真的有那麽一天,還請三公主特意賞光。民女定然歡迎~”


    越聽越刺耳,蘇月心皺了皺眉,正見左燼笑得寵溺的望向杜若,嚴禁裏的柔情足以讓人溺斃。


    他這眼神可真溫柔啊,從前都不見這男人這般溫柔的看她……


    心中憋悶,蘇月心甕裏甕氣的道:“那自然,到時候你們過來邀請本宮,本宮定然備足了賀禮過去,但是現在本宮已經有些累了,左公子讓一讓吧?”


    話都說出來了,可是左燼紋絲不動的坐在椅子上,臉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對她的話充耳不聞。


    她皺眉:“左公子讓一讓。”


    左燼依然端坐在一側。


    “你聾了是不是?”心中本就頗為不快,左燼還偏生要這般欠揍的擋著,蘇月心直接一拳懟在他的肩膀上,低喝道“讓開!快點兒!”


    旁邊的男人輕挑眉梢,邪睨了她一眼“公主這就要出去了?結賬了麽?”


    蘇月心瞪眼,頓時覺著這男人有些得寸進尺了:“本宮結不結賬跟你有什麽關係?你讓開不就得了?”


    “這可不行。”左燼抿唇一笑,擺弄著手中的茶蓋兒道:“結不結賬還真的跟我有關係。”


    “跟你有什麽關係?”月心瞪眼。


    這迴左燼沒說話,倒是杜若笑了笑,十分溫柔地看著她道:“公主難不成不知道麽?這間酒樓,就是左燼開的呀。”


    左燼開的呀。


    她瞠目,櫻唇輕啟,難以置信的看向身旁的人:“你開的?”


    左燼微微一笑,甚是欠扁:“在下不才,正是在下開的。”


    嘴巴長成了o字形,蘇月心這才想起來好像是左燼說過一次,他現在不做殺手了,已經改行做酒樓了。


    瞧方才好高傲的三公主這會兒子都石化了似得,杜若看了看,覺著氣氛似乎是有些微妙,識趣兒的掩唇一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事兒,你先陪著公主聊著,我一會兒再迴來。”


    左燼眨了眨眼,依舊高冷的坐在一側沒有動彈。


    酒樓空蕩蕩的,唯獨剩下蘇月心跟左燼一人一石的待在原地,久久沒人說話。


    片刻過後,蘇月心動了,從自己身上左掏右掏的掏東西,左燼拿眼角瞧著,將手中的口袋一點點收攏藏好,薄唇微妙的抬了抬。


    任她怎麽翻找都找不到,蘇月心有些急了:“奇了怪了我錢袋呢?”


    她出來的時候還戴在身上不少錢呢,怎麽這一會兒子就沒有了?


    “錢袋沒了?”左燼挑眉,目光複雜的看向蘇月心“公主現在出門竟然不帶錢袋麽,是不是欺負我們就酒樓小沒勢力故意不帶錢袋打欠條啊?”


    蘇月心眼珠子一瞪,恨不得脫光衣服以示清白:“你這人不要瞎汙蔑好不好,本宮差你那幾兩銀子麽?”


    “不是幾兩。”左燼偏頭笑望著她,將耗子精喝過的茶水遞到她麵前:“這茶是我們樓裏麵最貴的,算一算,您也經常來,給您打個折扣,十兩銀子。”


    “十兩?”蘇月心瞪眼,拿過那杯茶仔細看了看,怎麽聞都聞不出這味道有什麽特別的:“你開黑店啊,你是不是當本宮沒有喝過好茶葉,這茶值十兩?還折扣?”


    一聽這話,當老板的左燼不樂意了,收斂了表情肅然道:“公主若是覺著我們茶價有問題大可以不必點這杯茶,自然也不會付這麽多的錢,況且公主常年在三樓這個清淨地兒,自然要價也要貴一些。”


    當公主這麽多年竟然被十兩銀子跟難住了?蘇月心哭笑不得的捂了捂眼睛:“行,我講不過你,但是這杯茶不是我喝的,你就算是要找人,也去找那個耗子精要吧?”


    “耗子精?”


    左燼一怔,跟著就樂了“公主文化可真高,但是我做小本兒買賣的也不能說去找他就找他,若是他讓我找你,我又該如何是好?公主還是先將茶水錢付了吧。”


    他娘的,這輩子都沒有這麽憋氣過。


    蘇月心眉頭一皺,摸著自己空牢牢地腰間,又順道了一串兒玉墜兒來。


    這玉墜兒是前不久她從黑市上買的,私底下喜歡得不得了,可是現在眼看著左燼不讓她走,也隻能將這東西押在這裏了。


    蘇月心皺眉,做了半天的思想鬥爭,一咬牙一跺腳,直接將腰間的玉佩扯下來了。


    “這個少說也是黃金五十兩。”她心痛的將玉佩拍在桌子上,瞪著他道:“我現在抵押給你,如何?”


    修長的手指拿起玉墜兒嫌棄的左右看了看,有甚是挑剔的看著上麵的圖樣兒,眯了眯眼睛道:“公主預備何時來取?”


    蘇月心閉了閉眼,咬牙切齒的擠出了兩個字:“明天!”


    “好。”痛快的手下玉佩,左燼似笑非笑的起身:“明天草民等著您。”


    蘇月心頷首,氣勢洶洶的連連走了幾步,站樓梯邊上頓住了腳。


    她很想迴頭看他一眼,可是……可是著心口就像是被人揉碎了一包醋似得,有些酸又有些疼。事情已經過去那麽久了,他都有了很好的歸宿跟她不應該在意的,可是她卻還是會忍不住的去在意。


    罷了。


    左燼平靜地站在她身後,一雙眸子裏溫柔而又希翼,可是看她掙紮片刻之後又毫不遲疑的下樓遠去,他微微一怔,抓著玉佩皺緊了眉頭。


    蘇月心急匆匆剛出酒樓,另一麵便迎上來出門找她的美景,美景神色擔憂的撲上去左右看著她關切道:“奴婢聽說公主相親的時候出了問題,可有什麽大事兒?”


    蘇月心擺手,一聽這話就腦袋疼,但是看著美景忽然又想起來了什麽:“你帶錢了沒有?”


    美景一怔,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帶了。”


    月心皺眉,想伸手接過,但是一想到方才那種氣氛,她低低的歎了一口氣,不再多說什麽,隻順著人群走了。


    酒樓之上,有男子捏著玉佩端立在其中,目光灼灼的鎖定一處,隨著她漸漸遠去。


    當天晚上,蘇月心靠在浴桶裏不知道在想什麽,美景端著花瓣一把把的往下撒,鮮紅色的花瓣飄蕩在水麵,她閉了閉眼,聞著花香,心情好了不少。


    美景一直小心翼翼的盯著她的臉色,見她緩和了,輕聲問了一句:“奴婢聽說,左公子迴來了。公主可見到了?”


    一片花瓣俏皮的落在她的鼻尖,美景剛要伸手去拿便被她止住了,蘇月心倒抽一口氣,卷著舒心的玫瑰花兒味兒,嗯了一聲。


    美景張張嘴,想再說什麽,卻是止住了。


    她不言語,但是蘇月心卻拿下花瓣在手中揉捏把玩,頗為感歎:“美景,從前我就想了,為什麽這半年以來我遇見的每一個男人我都不喜歡,不是太高就是太瘦,不是太男人就是太娘,可是見到左燼那一瞬間,我就全都想明白了。”


    她垂眸,嘴角還勾著一抹清淡的笑:“這人的心裏啊,喜歡上一個人就是有了一個模子,多一分太長少一分太短,寬一分塞不進去,窄一分卻空蕩蕩的。”


    “因為怎麽樣都不是他。”


    “不是他的話怎麽樣都不夠好。”


    美景吸吸鼻子又想哭,心疼的往蘇月心的浴盆裏多撒些花瓣兒,像是多些花就能寬慰她似得“公主莫要擔心,那樣的人一定會有的,一定一定會有的。”


    蘇月心抬眼,看自己的丫鬟跟兔子似得,還不住的往自己水桶裏扔花,她無奈的笑了笑:“你這是做什麽?我已經是個二嫁的女人,就算是天底下有好男人也輪不上我,我隻想著若是將來能有一天,我能好好的找一個實在的男人就夠了。”


    這麽一聽美景憋不住了,直接把花盤放到一旁抹眼淚:“公主您說什麽呢?明天奴婢就去給您搜羅去,定然給您找一個一模一樣的男子,您等著吧。”


    蘇月心一怔,眼眶莫名有些熱。


    自見過杜若之後,蘇月心不求自己能豔壓那個女子,卻也是不能在穿衣品味上落了旁人,好歹她是一國公主,穿衣打扮自然是要走在潮流的頂尖。


    這麽一想,她心裏頭的不舒服驅散了不少,一路上蹦蹦噠噠的跟著美景去看衣裳去了。


    女人一逛街可怕極了,左燼從天亮一直等到了黃昏,杜若都從一個嬌媚女子等到了大老爺們兒,穿著一身鵝黃色的紗裙一點兒都沒有形象的靠在軟塌上發呆:“蘇月心是不是不來了啊?”


    左燼沒說話。


    杜若歎了口氣,瞧這天色眼看著畫魂樓就要開張了,她連個休息都沒有得到就一直在這裏等著,結果白白等了一天,連個裙邊子都沒有看見。


    “要是還不來我可走了啊,我還有事兒要做呢,總不能天天跟著你在這裏耗著。”杜若起身,將自己身上的裙子整了整,左燼還是不說話,捏著玉佩不知道在想什麽。


    要不怎麽說談戀愛的人都跟傻子似得呢,他翻了個白眼,剛轉身想要走,便見一道清涼的藍色走進來,帶著女子的環佩叮當,幽幽的跨進了屋子。


    杜若傻眼了。


    “公主?”


    氣氛有些微妙,左燼偏過頭去,正見門口的兩個女人在門口站定,嘴角還保持著一絲微笑。


    夏日炎炎,偏生兩個少女穿得十分清涼,是當下皇城中最盛行的款式,輕紗攏身,露出半麵香肩和鎖骨,走路之時一雙玉腿若隱若現,再襯著這傾城之姿,好看極了。


    可是偏生這樣的好看讓他怒火衝腦而起,直接大步走到她麵前吼了一嗓子:“你穿的這是什麽?!”


    本來還美滋滋的蘇月心一愣,被這劈頭蓋臉的一聲怒吼喊得腦袋有一瞬間的空白,驚愕的看著他。


    “你這是在跟本宮喊麽?”


    左燼咬牙,氣得耳根子都泛起粉色來,從她的鎖骨看到她的大腿,恨不得拿起桌布給她蓋身上:“你這身衣服是怎麽迴事兒?皇宮裏麵缺布料不成?”


    這口氣明顯不對啊,杜若猛地迴過神來看看兩個人的神情,似是警告的捅了捅左燼的胳膊:“左燼,你怎麽跟公主說話的?這是城裏的流行的新頭麵兒。”


    “什麽新頭麵!”臉沉著,左燼偏過頭瞪她一眼,一看杜若這恍若無骨的裝扮頓時明白了。“都怪你成天穿的這麽妖豔!”


    杜若一震,好生委屈:“這是老子最良家婦女的衣服了!!你還嫌我妖豔?”


    此言一出,杜若後悔了,說好了扮演的是純情婦女,這一不留神兒就這樣了。


    美景同月心神色更是複雜,看了看杜若又看了看左燼,就連美景都怯生生的躲到月心後麵嘟囔一句:“公主,這倆人……是戀人麽?奴婢怎麽瞧著不像呢?”


    杜若微驚,左燼也用憤怒中漸漸緩過神來了。


    隻是雖然是從憤怒中緩過神來,他臉色也不好看,直接抬手脫了自己身上的外套,甚是不溫柔的塞到了蘇月心的手裏:“穿上!”


    這就有點兒尷尬了不是?


    ‘正派女友’杜若瞧著滿臉正色給別的女人塞衣裳的左凜和錯愕的蘇月心以及偷偷看她反應的美景……


    蘇月心拿著衣裳怔了一瞬,也下意識的對他看了過來。


    杜若一驚,反應快極了,直接伸手在蘇月心看不見的地方一把掐在左燼的胳膊上,連帶著對他拋了個媚眼兒:


    “你把衣服都給人家了,我穿什麽呀!死鬼!!”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謀妃入甕,戾王替寵下堂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顧敘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顧敘並收藏謀妃入甕,戾王替寵下堂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