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府。


    寒月高空掛,清酒應寒光。提著酒壺將杯盞倒滿,君洛抬手將酒一人而盡,再抬頭看看月光,不知道這場景算不算是淒涼。


    休語有些看不下去了,輕聲安慰道“王爺,您應該少飲酒一番,畢竟您現在在皇上麵前身份太過於敏感了,您……”


    抬手止語,君洛揉了揉發昏的眉角,雙眸間一片醉意朦朧,偏過頭去看空蕩蕩的院子。


    “霓兮閣多久無人居住了?”呷了一口酒,君洛悶聲問了一句。


    休言的臉色明顯有些為難,又在心口裏細算幾番,歎了口氣道“迴王爺,已經是一年有餘。”


    君洛微微失神,捏著酒杯轉了轉,哼笑一聲“一年多了啊。”


    休言抿唇,臉色也有些不大好看“王爺,請恕奴才直言,您為了攝政王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真的很不妥當,縱然是為了躲避外麵的風波,您也要養精蓄銳才可啊?”


    “是麽?不妥當麽?”君洛輕笑一聲,茫然地看著天邊的月色,隱約有些不甘“她明明,是我的人。”


    休言心口一痛,抿著唇靜靜聽著。


    “她先嫁給的我,是我先來的。”指了指自己,他輕哼兩聲,覺著心口猶如火燒,便再飲了一口酒“可是我沒有珍惜,一點都沒有,她已經不屬於我了,永遠都不屬於了。”


    他還記得她同他大婚時候的模樣滿臉脂粉俗氣又討厭,可是那一雙眸子像是裝滿了星輝一樣,亮晶晶的盯著他。


    現在那種討厭的感覺再也不會有了。


    熱酒辣喉,他悶咳幾聲,身後便有人騰出手來替他順了順,帶著他熟悉的龍涎香,惹得他渾身一僵,撇過頭看了眼來人。


    一身常服的君霧站在他背後似笑非笑的望著他。


    清雅倌。


    雖然身處小倌,但是這安靜得尷尬,還時不時的還能傳來一聲旁得屋子裏的嬌哼,凝兮端坐在屏風前麵眼觀鼻鼻觀心,對周遭的一切充耳不聞,就算是聽見身後的人一步一步的朝她過來,她也跟入定一樣紋絲不動。


    倒是身後的人撫琴坐下,泛著光的鳳眸黏在她的身上,瞧她動也不敢動的樣子不由得輕笑一聲:“你怎麽不迴頭看看我?”


    這聲音極為好聽,多了點兒清雅又混著他特有的低醇,聽得凝兮倒抽一口冷氣,險些破了功迴頭看過去。


    這熟悉的氣味越來越濃,她都能想象得到後麵的人是如何的風情萬種雙眼含冰,但她紋絲不動,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堅持個什麽。


    “我隻是來這裏陪朋友的,我坐坐就走,你就不用多費心思了。”凝兮硬邦邦的挪了挪屁股,便聽那人輕笑著彈了一個音“有膽子來小倌樓卻不用小倌,小姐當真是個品味獨特之人。”


    “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凝兮撓撓鼻子,並不為之所動。


    那人歎了口氣“那看來是因為我不夠討姑娘喜歡?所以才這樣?要不然我出去在幫姑娘叫幾個人過來,彈歌唱曲兒?”


    凝兮挑了挑眉,動動鼻子在屋子裏嗅:“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屋子裏酸溜溜的?”


    身後人微微一笑,從身後擁緊了她,兩隻手勾著她的脖子,修長的手指繞著她的青絲,那沁人心脾的竹香隨著動作幽幽而來,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邊:“小姐,這樣還酸麽?”


    “酸。”凝兮抿唇壓抑著自己想勾起的嘴角,不動也不抬頭,任由他抱著:“忒酸。”


    掛在自己肩膀上的兩隻手忽然撤開,那人懶懶一笑,直接坐到凝兮身邊:“從你進來之時,你就沒有看我一眼正臉,難不成是因為羽國的山好水好人好,搞得你現在覺著我醜陋無顏,不想看?”


    緋紅色的衣擺些許劃上她的衣麵,凝兮垂眸瞧了瞧,又見修長的手指輕扣他的膝蓋,似是在想著什麽。


    眼波一轉,凝兮又將視線移了過去,看山水畫看瓷瓶,就是不往身邊人那裏瞧。


    那人似乎是想使盡渾身的解數,像是覺著不夠似得又往她身旁靠近幾分,溫熱的手指勾著她的手幽幽道:“你是不敢看,還是不想看?”


    凝兮嘿嘿一笑“不敢看。”


    緋紅繡流雲的長衫裹著她的白衣,男人修長的手指一點點劃過椅子的邊緣,再輕巧的摟住她的肩膀,直接將她攬在懷裏。


    這熟悉的懷抱讓凝兮受用無比,自覺的尋了個乖巧的姿勢窩著了。


    “本來還想給你一個驚喜。”萬俟笙斜眼看她一眼,伸手撥弄她的青絲“卻沒想到你竟然發現我了?”


    凝兮抿唇一笑,這才抬頭看了他一眼。


    青絲半散,肌膚白如皓月,他斜長的鳳眼眼波流轉,映著她的臉閃爍著細微的星光,隻是……


    隻是這笑容冷了些。


    凝兮努努嘴,作勢就要從他的懷裏出來,萬俟笙雙手一緊,直接將她牢牢的禁錮在懷裏不能動:“往哪逃?”


    凝兮覺著有些口幹,抬頭看著他道“我隻是有點口渴。”


    萬俟笙輕笑一聲:“口渴之後喝了水就不會迴來了,對不對?”


    凝兮蹙眉,僵硬笑道“你怎麽能這麽說呢,我不是那種的人。”


    頭頂像是有一層黑霧盤旋,凝兮頗有些不自在的用手撥了撥,卻碰到了那男人光滑的下巴。


    “怎麽?”萬俟笙沉眸,伸手將她的手握著,語調有些上調:“還想對我動手?”


    凝兮一怔,想往迴抽手卻不得,萬俟笙順著勁兒將她一拉,欺著她便壓上了床榻,薄唇微調,玩味的瞧著她:“讓奴來伺候您吧,小姐?”


    她登時覺著臉上一熱,將手從男人手底下往迴抽,掙紮道“你別鬧。”


    萬俟笙挑眉“小姐來小倌的時候腦子裏就就沒有想到過別的麽?”


    凝兮翻了個白眼,就知道這男人因為這件事兒小氣吧啦的。她先動了動身子,又抬了抬腦袋,對著男人唇邊一吻,接著輕挑櫻唇笑得嫵媚:“我家裏麵有這麽好的夫君怎麽可能想別人?你說呢夫君?”


    萬俟笙搖了搖頭:“那可不一定,速來都是隻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娘子在這幾天變心了也是說不準的事兒,你說呢?”


    凝兮一愣,順著他的話便巧妙地換了個話題“說起這句話來,你可見過元安王府裏麵的沈得奏?”


    “怎?”萬俟笙動了動身子,將她壓得有些緊了,眼底黑壓壓的一片:“你喜歡?”


    “這不是我喜歡不喜歡的問題。”凝兮蹙眉,肅然道“那沈得奏很像你,言行舉止都同你又幾分相似,我私心琢磨著應該是可以模仿你的人,不然怎麽能這般相似呢?”


    恩?萬俟笙低笑兩聲,從她身上起來,卻又將她撈起來按在自己的腿上“同我很像的人?如何像?”


    凝兮仔細想了想“長得有三分像,氣質也有三分像,言行舉止卻是有五分像的,約摸著是有刻意的去研究過你的,而且元安之所以喜歡他也碰巧是因為之前在青樓元安見過你的臉,這一見就對你有了意思,所以……”


    “所以就有人投其所好,弄了一個同我差不多的人送給了元安?”萬俟笙皺了皺眉頭,若有所思:“這感覺可不大好。”


    凝兮也懨懨的,趴在萬俟蘇的腿上閉目養神“你是不知道我看見那男人的時候那種心情,有一種自己老公被人搶走的感覺。”


    萬俟笙低笑一聲,眸中閃過一絲狠絕“我倒是想知道是誰能學了我幾分相似出來。又是誰讓他頂著我的模樣出來。”


    凝兮也跟著笑了笑,抬手捏住他的臉,手感滑嫩得她不想鬆開,玩味笑道:“依我看你可以作為原版去擠一擠盜版,說不準還能給擠出來幕後真兇。”


    萬俟笙眼前一亮,詭譎的笑了起來“這倒也是一個主意——”


    “這位爺,您別生氣,您要找哪位客人,您告訴我,我幫您找行不行?”


    室內溫度正濃,樓下忽然傳來阿爹驚慌的聲音,凝兮的動作一頓,趕緊從軟塌上起身,豎著耳朵便細細聽來。


    “我問你,今天有沒有一個胖女人過來?”


    她微驚,幾乎是不敢置信的看了萬俟笙一眼,而後者卻是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還捎帶著酸溜溜的說一句“我說你為什麽今日就是不看我,原來是在等人。”


    凝兮很是茫然,無辜的望著他“我根本不知道。”


    萬俟笙涼颼颼的瞟她一眼,沒吭聲。


    樓下正站著一位俊朗的黑衣男子,頭頂銀冠,腳踩墨色流雲靴,挺直脊梁站在這種煙花之地,一雙眼睛像是沁了毒一樣掃視著清雅樓的四周。


    這位氣場有些壓人,阿爹有些腿軟,陪著笑也不是不陪著笑也不是,最後隻能皮笑肉不笑的抽動著麵皮“是有這麽一位客人,不過不是女人,是位公子。”


    君洛目光似刀子似得紮了他一眼“那就把那個公子叫來。”


    阿爹一顫,忙點點頭轉身急急忙忙的跑上樓,凝兮趴在門縫聽著,聽阿爹略帶顫音的道“公子,有人找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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