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是要嫁人了。”她歎了一句,身後的兩個丫頭捂著嘴笑“主子這是什麽話,速來好像也隻有當娘的才會這麽說。”


    凝兮微微一笑,將鏤空的鳳冠拿在手裏頭“隻是想感歎一句。”她也沒有旁的意思,霽月與光風卻還酸了鼻,伸手將嫁衣給凝兮穿上,又戴上鳳冠,眼波流動,唇含朱丹,眉若遠山,整張臉更是風情豔麗,一顰一笑頗為動人。


    霽月傻了,不由得歎道“主上娶了主子,當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凝兮噗嗤一聲笑了,嗔她一眼,隨著就被光風蓋上了紅蓋頭,頭頂鴛鴦交頸,腳踏赤色繡鞋,由光風牽著,慎重的走到了門口。


    “吉時到了。”霽月輕聲說。


    心裏一緊,她緊捏著掌心,免得自己太過於緊張,身子還是有點兒難以壓製的發抖。眉心鎖緊,還不敢太過於大動。便也就蒙著紅色的蓋頭,隻能盯著鴛鴦的鞋間由光風攙著朝未知的方向走。


    “主上。”


    沒走幾步,光風喚了一句,有炙熱的目光探了過來,她心隨著咯噔一下,聞著梅花的香味兒,心也忍不住有點兒蕩漾。微微朝著前向看過去,寒風忽地斂起,凝兮眼前一晃,蓋頭便輕飄飄的落到了她頭頂的鳳冠上。


    身著喜袍的男人站在她的對麵,金紅色的禮服愈發襯得他的身子頎長精實,眉眼間倒是少了不少邪氣,溫柔的令她忍不住的沉迷。


    此時萬俟笙伸出的手還頓在半空,本想走過去牽著她,卻被這突然掀開的蓋頭看得雙目一滯,繼而捂唇低笑,聲音清亮,一雙美目波光流轉,瞧著凝兮像是盛滿了星輝:


    “我定然是上輩子做了好事才娶了你。你可真好看~”


    凝兮心裏頭一跳,忙伸手就將自己的蓋頭重新蓋上,掩過火燎似得飛起的紅暈,想說話譏他幾句,卻發不出聲音來。僵硬的拿過同心結,等著身邊的光風同萬俟笙交換了個位置。


    “可緊張?”身旁男人低醇的聲音溫柔的說了出來,她深吸一口氣,被清冷的空氣和梅香弄得心口蕩漾幾分,動作極小的搖了搖頭。


    穿著喜袍的萬俟笙笑了,如眼底萬千桃花綻開來,此生從未有過的歡喜:


    “我挺緊張的。”


    寒風帶著院子裏頭的梅花簌簌搖晃,空氣裏頭都是令人沉醉的香氣。她的心更蕩漾了。


    兩個人齊齊的朝外走,霽月與光風跟在後麵,墨寒與九瀟湊了上來,看著二人緩緩前行的背影,九瀟忍不住道“主上穿著一身可真好看。”


    “我們主子也很好看。”霽月不平“主子比主上好看。”


    撇撇嘴,九瀟嘟囔道“我也想成親。”


    墨寒一怔,扭頭看了他一眼。


    霽月快速的領著光風跑走了。


    兩人踏過小橋踩在迴廊小路上準備去前廳,靳凝兮同萬俟笙挽著同心結,每一步都走得謹慎又小心。


    “萬俟笙,你可還記得我們從認識到現在都發生過多少事情麽?”凝兮垂眸問了一句。


    萬俟笙笑道“自然記得。”


    “那你是什麽時候對我動心的?”抿著唇,蓋頭下的眼睛晶亮亮的。萬俟笙偏頭看她一眼,緩緩道“我想,應該是在那日我身受重傷,你卻願意幫我的時候吧。”


    長籲一口氣,凝兮心裏頭的某塊石頭稍稍放下了,哼哼道“你還說,那個時候你可是一刀子劃在我的大動脈上了,差點沒弄死我。”


    “怎麽可能?”萬俟笙苦笑“我下手速來有輕重。”


    凝兮抿唇“那你且說,從一開始你變對我眉來眼去的,難不成不是起初就動了心麽?”


    他的聲音染了點兒笑意“若我說我從一開始是衝著你的玉璽去的,你可信?”


    凝兮一怔,忽然有點兒不想走了。萬俟笙扯著同心結的手用了點兒力氣,繼續引著她朝前走“怎麽?不信?”


    “信。”撇撇嘴,凝兮在蓋頭裏橫了他一眼“你可真是個奸詐小人。”


    他無奈道“你當真冤枉了我,我可從不覺著自己奸詐,隻是再看見你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的想多看你幾眼,後來便也有起了色.誘你的心思,最後倒是是我們倆人誰色.誘了誰,連我自己的搞混了。”


    蒙著蓋頭,凝兮看不見萬俟笙的表情,隻覺著這男人的說話聲音可真是好聽,聽得她到最後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說不準是因為我天生絕色,你誘人不成反被誘。”


    “恩。”點點頭,萬俟笙極為真誠的看著她“但是我不後悔。”


    “為何?”


    “因為此生遇見你,當真是我最大的幸事,從始至終,我都很歡喜。”他笑眯了眼,像是個獵物到手的狐狸。領著她一步步的走到正廳,踩著紅色的毯子,站在門口抬頭看著裏麵紅彤彤的正堂。霽月他們已經在裏頭候著了,個個兒眼睛都紅彤彤的。


    “凝兮。你我無父無母,便隻拜天地,隻拜彼此,隻是沒有奏樂,沒有十裏紅妝,你可願?”


    在她心跳如擂鼓的聲音中,萬俟笙偏過頭來問了她一句。凝兮側頭,雖然看不見他的臉,重重的點了點頭。


    萬俟笙眸光流轉,低聲引著她進了大廳:“牽好我,別放手。”


    “一拜天地!”她與他應聲而跪,虔誠的對著天地拜禮。霽月便上前將凝兮的身子扶起來,站在她身邊激動得掉眼淚。


    “夫妻對拜!”


    倆人轉身,凝兮鼻尖一紅,眼淚唰的一下就掉下來了。對麵的人笑得極為好看,朝著她低了頭。


    他的選擇沒有錯,珍惜也沒有錯,如今她到底還是成了自己的妻子了。慢慢的,萬俟笙扭頭看向梅樹交枝的地方,有黑影站在那裏頭佁然不動,目光深深地朝這麵探過來。


    光風端著盤子施施然走到二人麵前,眼睛也有些發紅,哽咽著聲音道“請新郎拿起喜秤挑起喜帕,從此稱心如意。”


    迴過神,他修長細指捏著喜秤,小心翼翼的挑開了來,美豔含淚的臉暴露在眾人眼前,霽月捂著嘴別開了頭。萬俟笙又是一愣,哪怕方才已經看見過一次了,卻還難免有些失神。二人相視,當真是感情深厚蜜裏能調油,眼睛裏頭隻有彼此,相望之間都耗費了小半刻的時辰。


    旁邊的九瀟看不下去了,伸手將一側的盤子拿了起來,端著剪子站在了二人麵前“主上。”


    萬俟笙皺眉,不大高興這九瀟叨擾了他們的含情脈脈,但是礙於今日心情好也便是不追究,隻伸手將凝兮的一縷青絲剪短,又剪短自己的,雙雙纏繞在一起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交杯酒奉上,凝兮的那杯還特意換了茶水,雙臂交纏,凝兮抿著唇笑道:“歡娛在今夕,嬿婉及良時。”


    對麵的人含笑湊近,伸手攬住她的腰肢,就聽九瀟在一側乍然喊起的一句禮成,有紛紛揚揚的花瓣從身旁落了下來。


    “你今日當真是極美。”他眯起眼睛,也有些沉醉,凝兮靠在他的懷裏頭笑彎了眼“今日你表現良好,給你加一分。”


    “才一分?”萬俟笙哭笑不得的看著她“忒小氣。”


    “就是小氣。”凝兮瞪他“不服?”


    無奈的笑了笑,他隨手將取來一把笛子放在她手裏頭“夫人說什麽,為夫都是服氣的,隻是今日沒有奏樂,你我便合奏一曲,從此以後,你可就是我的人了。”


    嗔他一眼,凝兮接過笛子找了個地方坐下,萬俟笙抱著古箏坐到她身側的桌案旁,雙手撫上,清雅的調子便隨著流淌而出,凝兮和音,二人時不時彼此對望一番,連話都不用多說,空氣裏頭彌漫著都是那繾綣的情意。君洛在遠處看著,聽傳來那繾綣而又令人窒息的合奏,他閉上眼睛,將手裏頭的瓷瓶攥得死緊。


    “把這藥吃了,便能走路了。”吉時之前,萬俟笙隨手將一個瓷瓶放在了桌子上“看了我們的成婚,你便可以走了。”


    如此這般清淡的姿態,君洛冷笑“萬俟笙,我倒也真是寧願你現在捅我一刀。”將他的功力用藥物弄散,竟然還要放過他?


    萬俟笙拖著下巴挑唇笑“本師說了,攝政王若是想不開,花瓶後頭就有彎刀,可以提攝政王解決痛楚,隻是本師要大婚,今日是短短不能殺人的。不過攝政王可以自行了斷,本師可不會攔著。可願意給攝政王燒一點兒紙錢。”說完便要走。


    “為何要放了本王?”


    腳步挺住,萬俟笙好笑的迴頭看了眼君洛:“不放你留著吃我家糧食?”


    “本王認為,你與我之間,應該是水火不相容的。”君洛看著他“你就不怕我去搶親?”


    “怕?”他挑唇,嘴角勾起一抹譏誚來“本師可從來就沒有怕過什麽,況且本師不在的時候,攝政王的殷勤也沒少獻吧,她是能被你搶過來的人麽?”


    君洛一怔,跟著捏緊了拳。


    “你要是真不服氣,咱們便戰場上見。既然從一開始想讓你輸,我就想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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