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靜的小閣樓上,美景應了蘇月心的意思轉身在門外看守,蘇月心攥緊了凝兮的手心兒,隨手將剛才還蓋著的毛毯蓋到她的身上。


    凝兮剛想拒絕,蘇月心就淡然的按住了她的手背:“我這屋子裏頭冷,沒有地龍,你最近也收不了涼,好生歇著。”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望著她,淡然如河麵微微波動的流水,隨手拂去她耳邊的青絲。


    “我聽說,你當時是想殉情於萬俟笙的?”


    凝兮抿唇,抬眼與她對視一會兒,點了點頭。


    “我活著也沒有什麽意思。”


    “那你就錯了。”蘇月心拍拍她的手,儼然一個過來人一樣“你看我,滿心歡喜的嫁給一個人,最後落得一個這樣的下場,若你是我,豈不是也要一頭撞死了?”


    凝兮微怔,目光落到她身後裂縫的牆麵上。


    蘇月心恰好也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隨著迴頭笑了笑


    “我搬進來的時候,這裏頭聽說還沒有這麽破,白毓說她也想讓我嚐嚐這種滋味,特意命人弄了點兒瑕疵給我。可是這又能怎麽樣呢?”


    她微微抿唇,眼眸晶亮的看著她“起初,我也不想活了,當時我的蠱蟲都被他們砸爛了,所有東西都從正廳被搬到了這裏,壞的壞,破的破,沒了蠱蟲,我什麽都不是。”


    晶亮的眸子有淚花閃出來,蘇月心用食指抹去,笑嗬嗬的說“所有人都在等著看我的笑話,就連我的夫君都是那個樣子,高高在上,不可攀比。”


    “我當時,也確實有了輕生的念頭。”她看著她,眼角的淚珠抹去又來,如此反複,她索性也不擦了,咽了口氣道:


    “不過轉念一想,本宮多高貴啊,左凜負了本宮,就是他命裏頭沒那個福氣。本宮又怎麽能死?”


    話說到這兒,她眨了眨眼睛,水珠兒落在她羽睫之上,煞是好看。


    “所以你呢,凝兮,你也要死麽?要那些等著看咱們笑話的人得逞麽?”


    凝兮一愣。


    萬俟笙死了,孩子也沒了,她想舍下一切去陪她,自然是沒有什麽心情去的....斂下眉睫,凝兮咬唇不語,蘇月心也不急著等她的答案,雙手與她交握,冰涼的手心兒一點一點的湧上暖意。


    “就算是萬俟笙真的死了,你的霽月與光風還在等著你,你的大仇就要這麽放下了麽?你想想,你在萬俟笙的手下學了一年,他難不成隻教會了你如何忠於情愛麽?”


    她心下一驚,忍不住將蘇月心的手攥緊了些,可是細琢磨蘇月心的一句話,凝兮的眼睛猛地亮了。


    “什麽叫做萬俟笙就算真的死了?你的意思是,萬俟笙沒死?”


    蘇月心左右看了看,慎重的點頭,小聲道“確實是有一些蛛絲馬跡在手。”


    “那萬俟笙死的第二天我就已經開始疑心,因為就憑我對陌生的認知,他的精兵分明就是能將璃國收入囊中的,雖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能力,可是你想想,若是萬俟笙要奪敵,他會在太後的指令下動手麽?”


    凝兮張了張嘴,頓時雞皮疙瘩蔓延了全身。


    是啊,萬俟笙是何種人她也是再清楚不過了,他又怎麽會怪怪的聽太後的話呢?


    “還有。”見凝兮聽進去了,蘇月心繼續擺著指頭跟她算“萬俟笙死得蹊蹺,因為死得太容易了。”


    “可是,天寒是叛徒啊。天寒是叛徒,所以才會在萬俟笙最重要的是還開冷槍不是麽?”


    凝兮錯愕的看著她,蘇月心笑著搖了搖頭


    “我不信萬俟笙會讓天寒站在會在那種時候站在他的後麵,他的奴仆都站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的,有什麽小動作他自然也就會知道。”


    凝兮驚恐地睜大眼睛,手心的涼蔓延到指尖。


    她想哭,又想笑,表情很古怪的看著她“你的意思是,萬俟笙沒死?”


    蘇月心張了張嘴,也想點頭,卻也隻能斟酌道“這也隻是我的猜測。那天左凜迴來的時候,在我麵前拿出了一把劍。說是聖上親賜,還是萬俟笙命人鑄的。當時我就起了疑心,因為,萬俟笙從來就不用劍啊~”


    凝兮臉白了白,好像這一直以來胸腔的積鬱全部都被打通了,她坐在蘇月心對麵,眼紅的像個兔子,望著她又哭又笑的,都不知道要作何反應了。


    蘇月心一見,就知道她想開了,跟著說:


    “凝兮,你也察覺到不對了是不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早早的就覺著這事情不對勁,可是你身在宮中又昏迷不醒,我現在也已經被軟禁在此,生怕你一個想不開就隨著萬俟笙去了啊!”


    凝兮抹了抹臉上的眼淚,她當真是想不開想隨著萬俟笙去了...可是——


    “可是你又為何那般篤定?”


    蘇月心咬牙,本還慘白的臉現在也有了點兒血色,心想反正萬俟笙現在也不在這裏,左右她都是可以把這件事情說了。


    好一會兒的掙紮後,她像是下了好大的決心望著她,慎重的拉過她的身子。


    “左凜那日管我要生死蠱,我說下在了他的身上,所以他才會留我一條性命,可是實際上,早就在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已經將子蠱放在了你的身上,而母蠱就放在萬俟笙的身上。”


    凝兮大驚。


    “所以,若是你死了,萬俟笙就會替你死,你一定要珍惜你自己的命,也算是為了我,行麽?”蘇月心激動得攥著她的手腕,言辭懇切:


    “我們倆的命運,都交在你身上了,凝兮...”激動之處,蘇月心眼眶微紅,又有了點兒哽咽。


    “不然,你我當真是無翻身之地了啊!”


    心中的震撼久久無言,凝兮酸了鼻尖,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絕對會救你出來的,月心。”


    蘇月心一聽,破涕為笑了,也跟著點點頭,伸手就抱緊了她。


    “保重。”


    凝兮走了,屋子裏頭似乎還有來人的馨香,蘇月心透過窗子看向她的背影,心裏頭的酸澀不斷地往上湧。


    “美景。”啞聲輕喚,月心看著窗外的人影一點一點的遠了。


    美景紅著眼睛走上前,看蘇月心蒼白的側臉,心裏頭也氣,不理解的問:“主子為什麽不讓五公主幫幫您說幾句,您幫了她,也應該讓她幫幫您才是。”


    “我的事情,誰也幫不了我的。”


    她搖了搖頭,自嘲的笑了“從前我想了,想要不要把生死蠱下給我與左凜身上,可是現在我才發現,生死蠱下在靳凝兮身上,是最好不過的了。”


    “為何?”


    寒風掛過,掀起了一片尚未化了的雪,凝兮一步一步的踏在來時的路上,忍不住就迴頭看了眼那清冷的閣樓。


    蘇月心笑了,看著凝兮停駐的腳步,伸手就將窗戶關上了。


    “她與萬俟笙,是真正的絕配。”


    見樓上的窗戶關上,凝兮微微酸了鼻,轉身欲走,卻見眼前一抹惹眼的緋紅闖入視線。


    青絲隨風而散,鮮紅色的衣袂在風裏吹成了好看的波浪狀,見她的視線投過來了,猙獰的麵具下的紅唇揚起一抹溫情的笑,對她慢慢伸出了手。


    凝兮微怔,看著眼前的男人竟然有一瞬間的恍惚,也常常有人穿著緋紅色的衣服,對著她伸出手來。


    關上門窗,蘇月心疲累的靠在椅子上歎了一口氣“我從來都沒有想過,那樣兒的一個男人,嗜血殺戮又沒人***上一個人的時候,竟然是那麽的不管不顧。”


    她依然還記著當初她們倆在交易的場麵,也忘不了提及靳凝兮之後男人眸地猝閃而過的溫情。


    “你隻需要把生死蠱交給她就好了。”


    蘇月心皺眉“母蠱?”她當時是以為萬俟笙需要的是一個替死鬼罷了,可是男人卻抬眸望向她,聲音很是清冷。


    “子蠱。”


    蘇月心一驚,狐疑地看著他“你確定?你就不怕那個人一個沒挺住就死了?”


    “不怕。”萬俟笙微微一笑,仿若是他此生最溫柔的笑容,雙瞳裏泛著漣漪,看得蘇月心忍不住就失了神。


    “她是孤罩著的,自然不會那麽輕易就死。”


    想及此,蘇月心抿唇淡笑,睨了眼窗戶那邊的方向。


    旁人都道這是給自己保命的蠱蟲,蓄意掠奪,可是又哪裏知道,這下了生死蠱的倆人,命就像是綁在了一起一樣,若是彼此無情,或者對彼此起了歹心,自然也是會被蠱蟲所反噬而死。


    這就是她不會給左凜下蠱的原因,不過她也是沒想到,在那種時候,她靳凝兮竟然對萬俟笙也有了情。


    情之所係,心之所依,以君受命,代君平安。


    站在外麵的人雙雙對望了好一會兒,凝兮的目光落到那猙獰的麵具上,那一刻遊走了的心才歸了位。


    “戾公公?”


    戾公公偏頭淺笑,雙頰揚起嫵媚風情,語氣卻極為穩重。


    “五公主,天寒路滑,您扶著奴才,也好走得穩些。”


    凝兮眉心微蹙,似乎是不大想領他的情,但是又想了想月心告訴她的話,萬事要以穩重當先,她斟酌了下,上前扶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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