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陽雖察覺到了異樣,可卻完全不明白這是為什麽呀?

    “四郎,為何這些人全都避開了我們的攤位呢?是不是咱們犯了什麽忌諱?”

    章義早就對丁陽信心百倍,頓時搖頭道:“仙長莫要多心。以小人看來,大約是他們也都感受到了仙長您與眾不同的仙家氣度,這才退避三舍,以示尊敬之意。”

    真是這樣嗎?

    為什麽感覺周圍那些術士們似乎唯恐和我們沾染上半點關係,就像避開瘟疫一樣呢?

    不過就算丁陽滿心懷疑,可實在對宋代沒太多了解。再想想自家如今渾身上下全都是現代裝備,領先宋代一千年的時光。

    說不定,還真是像章義所說的那樣呢!

    就在此時丁陽看見了不遠處有個年輕和尚過來,似乎在指引著大家分布攤位,起到了類似於市場管理員的職責。

    無論麵對什麽人,和尚都是滿臉的善意。

    開口說話必然雙手合十先行禮,說話和氣而做事又認真負責,不一會兒就讓周圍在他的分配下變得井然有序起來。

    不過到底想在萬姓交易大會上分一杯羹的人太多,廊廡下的空位也很快就緊張起來。

    眼見空位不足,和尚四下打量,頓時就發現了丁陽這邊還有偌大的位置。不過他讓別人朝這邊挪挪,卻發現剛才還挺好說話的江湖術士們全都臉帶難色,沒有一個人聽他指揮。

    難不成是那邊的施主不太好說話嗎?這些人生怕靠近過去受什麽為難麽?

    存著想法,和尚就準備過來勸告兩聲:萬姓交易大會,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

    結果剛來到丁陽的攤位麵前,隻是掃了一眼丁陽懸掛出來的木牌,剛才善意滿滿的微笑就頓時收斂了起來:“咦?”

    其餘的術士們登時將注意力全都轉移了過來,各自竊竊私語:“快瞧瞧,被發現了!”

    “嘿嘿,這下可又熱鬧看了!”

    和尚仔細端詳了半天丁陽掛出來的木牌,眉頭緊鎖,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轉看丁陽的古怪扮相,尤其那副遮住了雙眼和半張臉的稀奇古怪墨玉,格外讓人好奇。越是細看,越感覺看不透他的深淺。

    心下想了想,終於才很不情願的雙手合十為禮:“阿彌陀佛,敢問這塊木牌是否乃施主所懸掛?”

    這自然是沒有疑問的,丁陽就是為了打開聲勢才故意掛出來的。

    誰知和尚聽到迴答後越發的臉色難看了起來:“阿彌陀佛,萬姓交易大會人多手雜,鄙寺或有招待不周,不知施主可是在慌忙之間掛錯了木牌?”

    怎麽可能會掛錯呢?

    雖然丁陽很肯定,但還忍不住迴首看了一眼——開光賜福——正是他為了掀起狂潮而特意擺出來的噱頭。

    章義也在旁邊解釋:“大師,我家七星道長乃昆侖山一本道仙人下凡,前來人世間感悟紅塵因果,特意前來尋找芸芸眾生中有緣之人點化,又怎麽會掛錯了招牌呢!”

    和尚的臉色書劍布滿陰翳,眼看抬腳想走,卻又走出一步後迴過頭來再度確認了道:“當真沒有掛錯麽?”

    得到肯定答案後和尚沒有再說話,點點頭就此走掉了。

    “哎?仙長,怎的這個和尚竟如此無禮?”章義感到很奇怪,和尚們以往不是這樣呀!

    丁陽也沒搞清楚狀況,這莫名其妙的到底生哪門子氣呀?

    然而其他早就遠遠避開了攤位的一眾江湖術士們,已經開始了幸災樂禍:“瞧見了沒有?這就算是得罪了大相國寺,那位小同行怕是要吃些苦頭喲!”

    “哼,要我說來,也是他們活該。此等當麵打臉的行徑若還不被教訓教訓,那大相國寺的臉麵又放在何處?便是菩薩能忍,和尚也是忍不了的!”

    “嘿嘿,小小年紀就出來闖蕩江湖,缺少曆練也是有的。此番雖說得了教訓,可就長遠看來還是與他有益。希望今後吃一塹長一智,也算沒白受這番辛苦!”

    盡管這些人說話也都是小聲,可畢竟沒有真當成什麽秘密般小心提放,而丁陽距離再遠也實際上還算近距離。他又在小心關注周圍,頓時全聽見了。

    得罪了和尚?當麵打臉?我做什麽了?咦?不對,好像我還真忽略了某些問題!

    很快就醒悟了過來的丁陽心中苦笑連連:光顧著想要趁機在萬姓交易大會上一舉成名,卻忘記了這廟會是在大相國寺內舉辦的。

    再怎麽說,大相國寺也是佛教的大本營。在這裏以道士的身份為人開光賜福,不啻於把腳踩在和尚們的臉上。

    自古以來,何曾見過那家宗教會不具有排他性的?

    不見十字軍和綠教血腥廝殺千年不斷嗎?封神榜一出,闡教截教馬上殺了個天昏地暗。就算佛教和道教稍微好點,可彼此最多也就是井水不犯河水而已。

    現今欺上門來,和尚們又怎麽可能會對丁陽客氣?

    怪不得周圍那些江湖術士們早早就躲遠了,敢情不是對他二十一世紀新造型充滿敬畏,而是生怕沾上半點幹係惹來和尚們的遷怒。

    然而事已至此,丁陽也沒有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要麽放棄今次的全部計劃,那別說依靠穿越賺大錢了,連段成的後患都解決不了。要麽就硬扛下去,堅持不到黃河不死心,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到長城非好漢……

    反正看看手背上紅線也已經快要抵達手腕了,位麵活躍度滿足後隨時他都可以閃人。即便真遇到危險,也不會給他造成什麽危及生命的結果。

    那麽,還是拚一把好了!

    拿定了主意的丁陽看著章義還滿臉疑惑,卻也沒有多做解釋:“哼,不招人嫉是庸才!大約和尚發現我修為高深,嫉妒了吧!”

    話雖這麽說,可丁陽已經做好了被和尚們打上門來找茬兒的準備。

    卻萬萬沒想到他連電棍都捏緊了,期待中的敵人卻沒有再出現哪怕一個和尚。

    這是怎麽迴事兒?

    和尚們難道真的吃齋念佛,打算以和為貴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丁陽也漸漸放鬆了警惕——說不定和尚們也是不準備破壞今次的萬姓交易大會,所以才對他放任自流。

    無論如何,能不起爭端最好還是不要起爭端為妙。

    就在丁陽以為沒有了和尚們的攪局,接下來應該一切按照設定情節發展之際,卻慢慢發現事情的走向似乎出了點差錯。

    一刻鍾過去。

    偶爾有人駐足停留,但看看懸掛木牌上的文字後隨即搖頭離開。

    半個時辰過去了。

    不時有人站住詢問丁陽是不是算命先生——這些人都不識字,丁陽搖頭否認。可還沒等他顯露神秘主義的威力,旁邊已經有人念出了木牌上的字號。

    無論誰聽見,都像是大白天活活見了鬼似的,驚駭莫名的掉頭就走。嚴重點的還要返迴頭去到大殿裏麵的佛像麵前上柱香,也算是驅過邪氣了。

    一個時辰……

    二個時辰……

    眼看日頭快要到頭頂了,這邊還一個上門的客人都沒有呢!

    旁邊人家那些掛著“算命決疑”招牌的攤位,早就開始忙碌不休,一直都沒閑下來過。而丁陽和章義卻始終像兩尊雕像,立在地上就沒人過來問問。

    怎麽會這樣?

    話說萬姓交易大會果然不是吹的,這一上午的時間裏已經把丁陽給震撼透了。原來古代的大型廟會這麽熱鬧,幾乎是人頭挨著人頭的無邊無際。

    男人、女人、老人和孩子,幾乎把全年齡段的人群都一網打盡了。

    丁陽還在一直納悶,不是說宋代理學昌盛,對婦女的活動限製極大嗎?怎麽還會有這麽多的女人來逛廟會?看著沒什麽太在乎呀!

    很久以後才算是琢磨明白了,敢情現階段宋代的理學還隻是開了頭而已,並沒有真正形成整個社會共同遵守的價值觀標準呢!

    必須要到靖康之恥後,金兵擄掠走了大批的皇室宗親貴女,包括皇後和王妃,以及諸多公主、郡主,全都淪落到比妓女還不如的地步。理學才開始正式抬頭,認為這些皇室貴女當初在城破之際就該全都自殺殉節。

    所謂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的理論也正式被普遍認可。

    諸多文化人們對代表了國家顏麵的皇室貴女們淪為金兵的玩物感到丟臉。為了避免今後再出現相同的悲催局麵,逐漸開始大肆推行理學標準,期望從根本上消滅一切隱患。

    結果又轉化為重病需要猛藥醫的套路,導致了理學體係逐漸擴大,標準更是越來越趨於毫無理智的人性禁錮。

    最終丁陽在後世所看見的理學體係,實際上此刻還沒有正式被宋代全社會所認可。

    當然儒學道德規範中,相應對於男女大防的規則也還是有的,隻是沒後世明清時期那麽變態罷了。

    以至於後世解放婦女的口號喊起來,卻又再次重複了曆史上的錯誤!

    最後把人性的解放,拋棄了最關鍵“人”的部分,隻剩下了動物般性的解放。

    過猶不及!

    不過就算丁陽再腦洞大開,被眼前萬姓交易大會給引偏了思路,到了日上中天還不見哪怕一個客人近前的時候也終於有些焦躁起來。

    莫非是宣傳還不夠?

    可他的計劃就是故弄玄虛,引得大家主動上前來詢問,總不好像街邊小販般大聲吆喝:“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呀!吾乃昆侖山顛一本道傳人,今日來貴寶地是為了與諸位結個善緣!”

    那不就變成街邊賣狗皮膏藥或者胸口碎大石的檔次了嗎?

    就算宋代神秘主義再如何昌盛流行,怕是他也賺不到大錢了!

    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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