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章有些憂心忡忡,控製思想這種事情,朝廷能做,但是他們不能做啊。  李倓知道他在擔心什麽,便說道:“賀監不必擔憂,這一門課隻不過就是確立一下學生的正統思想,現在有些讀書人思想太過活泛,有好也有不好,但是我們不能禁止這種活泛,否則我就不會開辟專門讓他們辯論的地方,但是這種活泛需要一個引導。”  杜甫忽然說道:“這樣看來,《中庸》其實就是這樣一種引導。”  李倓點頭:“沒錯,《中庸》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其實就是告訴讀書人什麽樣才是正確的,然而還不夠,所以我要專門開辟這個學科,學不好的書院是不收的。”  賀知章微微放下心來,知道李倓不是要挑戰底線就行了,但是他還有一個疑問:“這麽多學科,會有學生願意來嗎?”  李倓幹脆說道:“他們會願意的,我製定了一些方案,正好給你們看看。”  李倓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了一本很厚的冊子,上麵四個大字,書院學規。  李倓說道:“我已經分好目錄,這裏麵包括對學生的要求也有對先生和管理者的要求,還規定了束脩事宜,反正雜七雜八的,我想到的都寫上了,其他不足的地方就要你們來了。”  賀知章捧著冊子直發愣,一直沒怎麽說話的李白說道:“我記得昨晚大王迴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宵禁。”  李倓點頭:“對啊。”  杜甫怔怔說道:“這麽厚……昨晚大王可是沒有休息?”  李倓:……  對哦,他好像是太著急了,從昨晚他迴家到現在間隔還不到六個時辰,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寫出這麽一本,實在是太非人類了。  他幹笑著說道:“那倒是沒有,之前書閣的規章製度我總覺得不是特別完善,所以一直在思索怎麽補一補,這次正好就是將以前想過的整理一下寫了下來。”  賀知章深吸口氣,李倓說的話他信,但是這裏麵涉及到原來書閣製度的部分應該並不多,所以工作量絕對不像是李倓說的那麽容易。  他鄭重說道:“大王殫精竭慮,吾輩也自當相隨,還請大王放心,我們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研讀學規,再提出意見。”  李倓隻好說道:“也不用太著急,可以先放出風聲去,試探一下看有多少學子願意來上學,順便之前講課比較受歡迎,質量也不錯的書生,可以去問問,看他們願不願意來書院當先生。”  不花錢來聽課,跟花錢來聽課是不一樣的,到時候書院未必就還像現在這麽熱鬧了。  隻是這是一個必經過程,反正有幾個人因為講課質量不錯,大家都很喜歡已經打出了名氣。  這其中就有李倓一個,而他也是這些講師之中最小的一個。  賀知章點頭說道:“大王放心,我會找人去接觸一下這些人的。”  李倓嚴肅說道:“一定要查清楚身份,如果賀監拿不準的就來告訴我,我去查,不能放心懷不軌之徒進入書院。”  賀知章連忙應是,就在這短短的對話之中,他腦子裏已經形成了一些想法,隻不過這些想法還需要係統整理一下。  一旁的李白忽然問道:“我能去教課嗎?”  賀知章用手中的冊子拍了他一下說道:“胡鬧,你是寧王傅,怎麽能隨意去教別人?”  李白聽後有些失望,他自然也知道不合適,然而還是比較渴望。  李倓笑了笑說道:“太白先生這個寧王傅當得太委屈了,我這一天天忙起來在王府呆著的時候都不多,到了休沐日還會跑去給別人講課,所以太白先生想去就去吧,不過先生想講什麽?”  李白聽後眉眼一揚說道:“武術!”  李倓:????????  他呆滯地看著李白,他原本以為李白會選擇文學或者地理,文學就不說了,地理這方麵李白還真的很出彩,畢竟他也曾經在各地遊曆過,了解也很清楚。  然而……居然選武術?  李白見李倓不說話,便解釋說道:“我於其他科目並不精通,但對於劍法還是有自信的。”  李倓簡直要給他跪了,於其他科目並不精通……別的不說,就文學方麵而言,您要是說不精通,那我就是個文盲啊!  不過李倓也不會勉強李白去教導文學,他當初讓李白來當寧王傅,更多也是為了給對方一個身份,同時讓他遠離朝堂,不至於因為一時站錯隊就被連累,這樣詩仙就能快快樂樂當他的詩仙啦。  李倓看向賀知章,說實話,他就掛著一個山長的名頭,實際上很多事情他也是聽賀知章的。  賀知章都沒有猶豫便同意說道:“這個就隨意吧。”  反正寧王殿下看起來對於劍術也不是特別感興趣,也沒有跟李白學過,他願意教就教。  杜甫看著李白略有些羨慕,隻是他的職位並不清閑,好歹是國令,很多事情還是要跟長史商議著來的。  李倓見杜甫的表情,想了想便說道:“杜令若是想要教書,我也可以給你調個清閑職位。”  反正俸祿是肯定要給的,可別什麽時候再來一個《茅屋為秋風所破歌》了。  杜甫還沒說話,李白便說道:“子美尚有大好前程,就不要自誤了。”  李倓轉頭看了啊看李白,李白自嘲一笑說道:“如今我也算是看得明白,我不適合這個朝廷,這個朝廷也不適合我,不如歸去,去書院也很好,子美與我不同,他之能力猶在我之上,就這樣去教書太過可惜。”  其實李倓也是這麽想的,比起李白,出身世家,經受過各種係統教育的杜甫的確是更加務實一些。  李倓問道:“杜令說呢?”  杜甫斬釘截鐵說道:“我聽十二郎的。”  李倓:……  行吧,迷弟依舊是迷弟,這麽久了也沒啥改變。  不過他好像也沒啥資格說杜甫。  就在此時,清空進來說道:“大王,朱邪世子前來拜訪。”  李倓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那邊賀知章直接將書冊一卷,站起身來說道:“大王公務繁忙,我等不便過多打擾,這就告辭。”  不僅僅是他,連李白和杜甫都迅速站起來拱手告辭,隻留下李倓一個人坐在那裏伸著爾康手,滿臉的茫然。  等朱邪狸進來之後,李倓這才反應過來,估計……他們都知道自己跟朱邪狸的關係了。  作為思想比較傳統的人,賀知章肯定是不讚同的,然而他卻沒有來對李倓進行說教,隻是避開了而已。  朱邪狸進來的時候就看到李倓坐在那裏發呆,不由得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嘴角。  李倓迴過神來,湊上去得了個溫柔的吻,而後問道:“累不累?”  朱邪狸沒有迴答,隻是笑,笑的李倓莫名其妙,不由得問道:“你笑什麽?”  朱邪狸說道:“你這口氣倒像是等待郎君歸家的小娘子。”  李倓挑了挑眉,又想起這貨當初將他誤認為小娘子的事情了,不由得冷冷問道:“朱邪世子心裏還惦念著小娘子呢?”  朱邪狸被問的一愣,直覺這個問題答不好怕是要出事情,便一臉嚴肅說道:“我心裏惦念的是你啊,你是小郎君也好是小娘子也罷,在我心裏都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啊。”  李倓:……  不行了不行了,這貨穿的人模狗樣,看上去與世家小郎君無異,但是這直白的天性還是帶著少數民族的風情,說起情話來簡直讓人招架不住。  李倓沒繃住笑道:“這麽嚴肅做什麽?我逗你玩呢啊。”  朱邪狸卻說道:“但我沒有逗你玩,我是說真的。”  他態度這麽認真,搞得李倓也隻好認真說道:“我當然知道你的意思。”  成功得到迴應的朱邪狸被順毛了,表示十分滿意。  李倓則覺得哭笑不得,怎麽這麽好哄?  隻不過,天氣越來越熱,這貨就喜歡往他身上粘,他不嫌熱嗎?  就在李倓準備抗議的時候,朱邪狸忽然說道:“李岫有點奇怪。”  “嗯?”李倓的注意力頓時被吸引過來,問道:“他怎麽了?”  朱邪狸滿臉疑惑:“他今天看我的眼神怎麽那麽奇怪?”  “嗯?哦!”李倓一拍腦門說道:“這事兒啊,昨天我太累了,都忘記問你了,你可認識一個叫幽娘的女子?”  朱邪狸立刻說道:“我都說了我沒有惦記著小娘子,什麽幽娘我也不認識!”  李倓哭笑不得,連忙給他順毛說道:“我當然是信你了,隻不過,這件事情有點蹊蹺,那個幽娘是李林甫的妾室,之前李林甫突然暴斃似乎與她脫不了幹係,我去救治李林甫的時候,曾經被她攔過路,她自稱與你有舊,讓我救她,所以我才問你認不認識她。”  朱邪狸皺眉:“與我有舊?可是我不記得這麽一個人。”  李倓聽後便說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必管她了,迴頭得空我去與李岫說一聲。”  朱邪狸沉默半晌說道:“不必,我去看看,免得相府又出什麽昏招。”  李倓也沒有反對,這件事情相府那邊的立場很讓人不放心,朱邪狸去看看也好,若是有什麽誤會當麵澄清也沒什麽問題。  第二日朱邪狸就跑到了相府,李岫見他登門似乎也並不意外,但還是拱手問道:“不知世子前來有何貴幹?”  朱邪狸在外人麵前總是一副高冷麵孔,此時便板著臉淡淡說道:“叨擾貴府,是在下唐突,不過我聽寧王殿下告知,府上有一犯人說與我有舊,請他幫忙,便想來看看這舊人是真是假。”  李岫被他這麽不軟不硬懟了一下,心中不由得略有些不悅,便說道:“世子此言何意?難不成還是我們汙蔑世子?”  朱邪狸心裏感慨,阿恬說的可真沒錯,李岫比起他父親來可在真是差的遠了。  當然表麵上他還是說道:“不敢,隻是府上一介侍妾說與我有舊,我在是要來澄清一番,否則若被誤會可如何是好?”  朱邪狸說得有理有據,雖然態度和語氣都讓李岫很不爽,但卻又沒有可反駁的地方。  他深吸一口氣說道:“世子來的不巧,此毒婦因為毒害家父,被發現之後便自盡而亡。”  朱邪狸挑眉問道:“哦?之前是她做的手腳?”  李岫忍氣說道:“府中醜聞,本不想大肆宣揚,但因與世子有關,這才告知,還請世子保密。”  保密?能保密才怪。  不過朱邪狸也沒打算跟他死磕,便點頭說道:“李監還請放心,我心中有數,不過……還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李監可否告知我那人名姓,好讓我安心?”  李岫沉默半晌說道:“我亦不知,不過世子既然問了,我便著人去問問吧。”  李岫說完就吩咐人請管家過來,他或許對他爹的小妾不太了解,但管家絕對比他還要了解。  管家過來之後,對著朱邪狸拱手說道:“迴世子,那胡姬原名藥羅葛·葵幽。”  朱邪狸滿臉費解:“藥羅葛?九姓烏護?怎麽會認識我?”  李岫見朱邪狸不像做戲,便說道:“或許是那賤婢為了脫身而編造出的謊言,寧王殿下自然是不識得她的,當時朱邪世子又不在這裏,自然是要利用朱邪世子來吸引殿下目光。”  朱邪狸點點頭說道:“既然相府沒有誤會便好,叨擾許久,告辭。”  李岫雖然不太待見朱邪狸,但還是將他送出了門。  李倓在府中一邊頭禿編寫各種教材,一邊等著朱邪狸。  等到朱邪狸迴來的時候,他一抬頭就覺得不太對,他小心翼翼地看著朱邪狸問道:“怎麽了?真的是你的舊識?”  朱邪狸坐下喝了杯茶,摩挲著茶杯好半晌才說道:“若是我沒猜錯的話,的確算是舊識,當年她父親是九姓烏護其中的可汗之一,我與她也算是自小相識,後來聽說她父親去世之後,她叔叔篡位,殺了她的哥哥,後來我就再也沒有聽說過她的消息,沒想到……”  李倓微微一愣:“什麽?她居然是藥羅葛的公主?”  朱邪狸搖搖頭說道:“我也不清楚,我倒希望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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