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雅走後,馬哲點燃煙,搖下車窗望著昔日雄偉的時代大廈,而今天一切顯得黯淡。


    馬哲覺得老天對自己不公,沒想到孟瑤的經曆更為複雜。雖含著金鑰匙出生,撲朔迷離的身世,母親突然離世,父親棄她而去,企業遭遇寒冬,還有來自外界的幹擾,四麵楚歌,實為不幸。


    發生這麽大的事,身邊連個商量的人沒有,全靠一個人硬扛著,能體會到內心備受煎熬,馬哲心裏不是滋味。下了車踩滅煙頭,徑直往樓上走去。


    上了樓,看到孟瑤正和魏國棟攀談著。她一臉疲倦,臉色煞白,眼睛紅腫,似乎剛哭過,用纖細的手撐著腦袋,一手抓著筆在紙上胡亂畫著,魏國棟則在另一邊抽著煙,好像是思考什麽。


    馬哲沒有打擾他們,站在走廊裏等候著。過了一會兒,魏國棟出來了,看到他一愣,很快恢複表情走上前伸出手笑道:“你來了。”


    馬哲與其握握手,點頭道:“恭喜你,魏董。”


    魏國棟麵露赧色,看了看孟瑤指著旁邊的房間道:“進去聊。”


    坐定後,魏國棟遞上煙道:“我這個董事長純屬撿來的,真以為好當啊,但為了方總和瑤兒,我必須挺出來。你看瑤兒最近折磨的,瘦了一大圈。”


    馬哲迴頭瞄了眼道:“魏董,作為外人我不想也沒資格參與過問時代的事,但瑤兒的心思您是知道的,一心想守住母親留下的產業。不管時代有多艱難,請讓她活下來,好嗎?”


    魏國棟歪頭苦笑,道:“我的心情和你是一樣的。方總離世前一再叮囑……哎,不說了,提起就傷心。你放心,我會盡最大努力守住時代,哪怕隻剩下一間辦公室,時代還在,我也在。”


    馬哲頻頻點頭道:“我替瑤兒謝謝您了,相信您一定能做到的。”


    以前兩人見麵針鋒相對,而今天和氣不少。魏國棟道:“過兩天去一趟蘇州拜訪下方春明,看看他那邊有沒有什麽門路能助時代起死迴生。”


    “嗯,那就拜托您了。”說著,馬哲鞠了一躬。


    魏國棟攔著道:“你這是幹什麽,別這樣。聽魏旗說了,說你在金諾幹得挺好。另外通知你件事,遠豐走完這批貨將不再接單了。馬上要春節,再加上內部要整頓,所以……”


    “明白,我明天就安排財務把餘款結清。年後還希望能合作。”


    “這是後話了,再說吧。”


    魏國棟見孟瑤起身走了出來,努努嘴道:“去吧,安慰安慰她,心情不太好。”


    “好,那我先走了。”


    魏國棟送到門口道:“馬哲,以前因為孟董原因阻攔你和瑤兒,如今孟董去國外看病了,她身邊連個親人也沒有,希望你能照顧好她。有什麽困難盡管提,魏某在所不辭。”


    “明白。”


    馬哲來到辦公室門口,看到孟瑤爬在辦公桌上。悄悄推門進去繞到身後,聽到低沉的哭泣聲,抬起手輕輕放到後背上,孟瑤觸電般地坐起來,擦掉眼淚笑著道:“你什麽時候迴來了?”


    “剛迴來。”


    孟瑤起身穿好衣服道:“我餓了,帶我去吃飯。”


    “想吃什麽啊?”


    孟瑤眨眼思索道:“我想吃辣椒,特別特別辣的辣椒。”


    “那走啊。”


    孟瑤攙著馬哲的手臂來到門口,突然迴頭四周環看,足足看了幾分鍾,戀戀不舍地關上了燈。


    下了樓,馬哲跑去開車,結果孟瑤攔著道:“迴來,去車庫開瑪莎拉蒂,今晚我要瘋狂一迴。”


    來到車庫,除了一輛瑪莎拉蒂和桑塔納外,其他豪車不翼而飛。馬哲驚奇地道:“其他車呢?”


    “賣了。”


    “賣了?為什麽?”


    “不賣如何給金諾鋪貨?”


    “什麽?金諾鋪貨的錢是賣車的錢?”


    孟瑤努了努嘴道:“哎呀,別管那麽多了,反正放著也是放著,又沒人開。即便不賣不知道最後流落到誰手裏了,快走吧,今晚我來開。”


    馬哲木然上了車,孟瑤麻利地係好安全帶,眼睛凝視前方,一腳油門飛了出去。


    來到新世紀大道,孟瑤把音響音量調到最高,車速不由得跟著音樂節奏提了起來。


    馬哲有些害怕,緊緊地抓著門上的把手道:“瑤兒,能商量件事嗎?”


    孟瑤恢複了往日的神采飛揚,扭頭道:“幹嘛?”


    “咱能慢點嗎,我暈車。”


    孟瑤噗嗤笑了,直接把車窗搖下來,冷颼颼的寒風灌進來,凍得直打哆嗦。而她似乎絲毫感覺不到寒冷,迎著風頭發隨處飄揚,冷峻的臉上凝結著寒霜。


    來到辣味廚娘,馬哲下了車狂吐起來。孟瑤見狀嘲笑道:“你怎麽這麽慫啊,哈哈。”


    馬哲直起腰鼻子一把淚一把道:“來來來,我開車你站到車頂上逛一圈,藏獒能吹成泰迪。”


    “哈哈,你才是藏獒呢。”說著,踩著長筒靴噠噠噠走向飯店。


    看著孟瑤的狀態,馬哲不知該喜該悲。很顯然,她是在故意放縱,用這種方式麻痹內心的委屈和不安,釋放失去的惶恐和感傷。


    “快進來啊,傻站著幹嘛。”


    “哦。”


    孟瑤不顧阻攔點了一大桌子菜,還要了瓶白酒,倒了滿滿一大杯端起來道:“今天我特別開心,你得陪我好好喝。”


    馬哲昨晚幹了一大瓶茅台,到現在胃裏都不舒服。奪過酒杯道:“咱別在這兒喝,想喝迴家喝,陪你喝到天亮都成。”


    “拿過來!”孟瑤奪了迴去道,“你不是酒量好嗎,不陪我嗎?”


    “好吧,你喝半杯,剩下的都是我的。”


    “別廢話了,幹杯。”說完,將一口氣喝了下去,五官擠在一起咂巴著嘴道:“冬天吃火鍋喝白酒真舒服,你趕緊喝啊。”


    “哦,我先吃點東西。”


    “不行!”孟瑤起身繞過來端著酒杯直接灌了下去。


    看著馬哲狼狽的樣子,孟瑤哈哈大笑起來,完全沒有霸道女總裁的作態。不知不覺,淚水模糊了雙眼,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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