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開完後,已是晚上八點一刻。從會議效果看,大部分人表示服從。


    走出鼓樓店,天空掛著一輪皎潔的明月,那樣深邃而靜和,忽明忽暗的星宿讓人迷醉。


    北方的塢州,中秋節似乎是分水嶺,節日一過,意味著正式步入深秋。沒有了酷熱的炎夏,多姿多彩成為秋天的主基調。


    今天對於馬哲而言,同樣是人生階段的分水嶺。再次遭遇情感的失敗,卻在事業上邁出堅實的一步。如此巧合,不得不說命運在與他開玩笑。


    雖是中秋節,廣場上依然有跳舞的市民。馬哲來到老地方坐下,點燃一支煙裹緊衣服看著大爺大媽誇張地扭動身體,腦子裏卻全是孟瑤的身影。


    毫無征兆的分手,猝不及防的離去,讓他難以接受眼前的現實。或許她說得沒錯,自己壓根配不上她。付出了那麽多,卻得到這樣的結果,仿佛繞了一圈又迴到原點,命運使然。


    掏出手機,馬哲把肚子裏的心裏話用短信發過去,然後雙手抱頭埋進懷裏痛苦地掙紮。他很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大哭一場,也許心裏會好受一些。


    正在傷感之際,一雙白色皮鞋引入眼簾,馬哲緩緩抬起頭,梁媛神情凝重地看著他。


    馬哲趕緊躲避眼神,匆忙吸了口煙假裝鎮定道:“你怎麽來了?”


    梁媛沒有迴應,而是挨著他坐下來,抿著嘴唇許久道:“馬哲,她是不是與你分手了?”


    馬哲愣怔片刻,點了點頭。


    梁媛並沒有竊喜,看到馬哲痛苦的神情反而替他擔心,道:“不管是什麽原因,我不希望你過度悲傷,而應該振作起來開始新的生活,好嗎?”


    馬哲彈了彈煙灰,迴頭勉強一笑道:“誰說我悲傷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梁媛擠出一絲笑容道:“你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了。行了,咱們吃飯去吧,就等你了。”


    馬哲抽完最後一口,把煙頭丟進垃圾箱起身道:“走吧。”


    來到希爾頓大酒店,父親居然破天荒地出現了,正與陳忠國火熱地聊著。而母親和馬寧則圍著梁虹喜笑顏開,似乎聊得很開心。


    看到馬哲後,馬寧跳起來埋怨道:“馬哲,哪家公司中秋節還這麽忙。人家陳叔和梁姨請咱家人吃飯,你擺什麽譜啊。”


    馬哲不好意思地笑笑,梁媛為其辯解道:“你哥確實在忙,行了,咱們開飯吧。”


    馬哲不停地打量著母親,驚訝地道:“媽,你怎麽……”


    劉玉梅心情愉悅,站起來開心地轉了個圈興奮地道:“兒子,怎麽樣?今天下午你梁姨帶我好好捯飭了一番,看這發型,今年流行款,還有這衣服,你梁姨送的,據說是什麽走秀款,簡直太好看了,我都感覺年輕了十幾歲,哈哈。”


    母親是教師出身,一向艱苦樸素,從不喜歡打扮得花裏胡哨,不過今天的打扮讓人大跌眼鏡。以前的長發染色空氣燙,上身著紫色七分袖小西服,下身白色過膝裙,一雙大紅皮鞋格外紮眼。更驚奇的是居然還修眉化了妝,完全不像原來那個嚴肅古板的教政治的人民教師。


    都說人都是隨著地位和身份而轉變品位。母親辛苦了一輩子,也確實該好好享受了。她能接受新潮事務,說明還有一顆不老的心。


    馬哲連忙點頭道:“媽,您太漂亮了,走到大街上都不敢認了,與您走到一起,還以為是我姐呢。”


    一旁的馬寧附和道:“咱媽的底子本來就好,這麽一捯飭,哈哈,果然美得一塌糊塗。不過,好像缺少點什麽,對了,脖子上應該配一條珍珠項鏈。趕緊讓我爸買一條去。”


    “去!越說越沒邊了。”劉玉梅心裏美滋滋的坐下道,“你爸是個老古董,那懂得這情調。”


    馬文峰立馬迴道:“明天就帶你去買。”


    “哈哈……”眾人紛紛大笑起來。


    馬哲也跟著大笑,這或許是很多年第一次看到父母親秀恩愛,同樣替他們高興。這種沒有雜質的革命愛情或許不需要過多的言語,從他們嘴裏估計說聲我愛你都難以啟齒,然而一輩子就這樣過來了。雖波瀾不驚,卻是多姿多彩。


    一直沒開口的梁虹終於說話了,用充滿期許眼神看著馬哲道:“馬哲,你媽需要改變,你也需要改變。”


    看似簡單的一句話,背後隱藏著長輩的關懷和善意的提醒。馬哲點點頭道:“謝謝你,梁姨。”


    陳忠國拍拍旁邊的椅子滿麵春風道:“馬哲,來這邊坐。”


    馬哲大方地走過去脫掉外套坐下來,陳忠國一隻手放在肩膀上,迴頭道:“老馬啊,我對馬哲有愧啊,你不會記恨我吧?”


    馬文峰笑嗬嗬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是他不爭氣,我沒有任何怨言,哪來的記恨呢,我還應該感謝你,關照了三四年。”


    “哎!”陳忠國歎了口氣道,“有些事我……”


    馬文峰急忙攔著道:“今天是中秋節,我們隻談開心的,其餘的隨後再說。”


    “好,那我們開飯。”


    一頓飯下來,兩家人其樂融融,笑聲連連。而遠在郊外的高檔別墅,孟瑤一個人坐在餐桌前黯然神傷。


    吃過飯,梁虹饒有興趣拉著母親和馬寧接著去逛街,三個大男人沒那閑心,來到一家茶社聊了起來。


    陳忠國道:“馬哲,在達美還順利嗎?”


    “還行,挺好的。”


    陳忠國始終存有愧疚,道:“我也不會再要求你迴韜光了,希望你好好幹。如果遇到難處盡管來找我。你父親不見得幫你,我肯定在所不辭。”


    這是大實話,父親絕對不會利用職務之便幫他,原則性問題絕對不會觸碰。陳忠國遊離於官場和商圈,人脈資源豐厚,自由度較高,辦起事來相對寬鬆許多。何況他在塢州乃至南江省算個名人,不管是商界大佬還是官老爺,多少會給麵子。


    馬哲笑笑道:“謝謝陳主任,我一定謹記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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