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先聽到前麵嘈嚷起來,循著聲音望去,,就見守城門的一臉橫肉的城衛頭領正操起手中的長刀狠狠地拍著一個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那嘈嚷聲,就是那城衛頭領發出來的。


    那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鄭先看得眼熟,正是不久之前還說要邀請鄭先去家中吃泥鰍的一臉喜氣的家夥。


    鄭先都沒想到剛剛還是喜氣洋洋的家夥,轉瞬間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就見那城衛手中的刀背狠狠地敲著中年男子,已經敲得他頭破血流,中年男子根本不敢動,就那樣跪在地上,滿臉鮮血的不住的叩頭討饒,被一腳踹翻,接連馬上爬起來,繼續跪在地上叩頭不止,鮮血都將他身前的地麵染紅了一大片了。


    四周的人們有些噤若寒蟬,但更多的則是在看笑話,鄭先旁邊就有人道:“那不是李四麽,這是怎麽了?平時那麽老實的一個人,怎麽招惹周天這閻王爺了?”


    “嘖嘖,你沒看到他剛才拎了兩條泥鰍的熊樣吧?那嘴巴笑得都歪了,屁股都扭上天了,周大人跟他要一根泥鰍,那小子竟然支支吾吾的,你說這不是活該麽?”


    “李四也是,周天那家夥要什麽你就給他什麽得了,現在倒好,憑白挨揍,這頭破血流的,迴家去大病一場的話,他那媳婦還有馬上要出生的孩子,有的罪受了。”


    “這小子一命嗚唿了才好,李四那媳婦多水靈啊,這小子要是死了,我第一個將他媳婦接迴家,就算帶著個拖油瓶子,我都不在乎,那身段,那模樣,半夜抱在懷裏得是啥感覺?這一晚上還睡得著?”說話的男子臉上露出猥瑣至極的神情,似乎他已經摸到了李四的媳婦,將李四的媳婦壓在身下了一般。


    “唉,你這混話也就是當我說說,可前往別當李四的麵胡說,那小子我熟悉,別看他從小到大窩窩囊囊的老好人一個,但要是一說他媳婦,他炒菜刀就能跟你拚命。”


    “切,有啥了不起?就算拚命他也不是我的對手。”男子一臉的不屑道。


    “知道他媳婦兩年前洪災的時候差點被餓死的事情不?據說是這小子將自己的大腿肉切下來喂媳婦吃了才挺過來,這小子為了他那媳婦可是什麽都能做出來的,你沒看他現在走路還稍微有點瘸麽?這小子這麽狠,你還跟他過不去?什麽事情都無所謂,就是媳婦這一條路我提醒你千萬別碰,我這個人別的能耐沒有,就是看人最準了。”


    對麵那位此時不說話了,一雙眼睛看著李四的大腿,李四走起路來不仔細看還真就看不出,趨勢有些一瘸一拐的,對別人狠的家夥其實有不少是孬種,敢對自己狠的,那才是真猛人,這種人一旦落到絕境之中,啥事情都做得出來。


    所以說得罪人寧可得罪那些表麵上看著橫的,也最好不要得罪那些看起來挺老實,但卻有發狠潛力的,做滅門案子的,往往都是那些老實巴交的家夥。


    鄭先聽到這句話,才恍然明白過來,他之前的一句話觸動了李四的心事,李四的媳婦要靠吃他的的肉才能活下來,對於身為一家之主的男人來說,確實不怎麽光彩。


    四周認識李四的基本都在數落李四的不對,鄭先在旁邊也聽出端倪來了,這周天是肩膀上烙印著土地兩個字的二等人,屬於吏的一種,在四等人麵前,吏就是非常可怕的存在了。


    一般的百姓一輩子能夠見到的最大的官就是吏了,在這玄天城內,吏不光主宰溫泉,還主宰秩序,執掌生殺大權,所以沒有那個四等奴膽敢和吏作對。


    鄭先站在遠處瞧著,周天同手中的長刀刀背不斷的敲擊李四的腦袋,敲了幾下後,見李四磕頭求饒得差不多了,他周天的威風也抖落的差不多了,這才一腳踹在李四的腦袋上,將李四踹出去老遠,隨後將地上的兩條泥鰍都拎了起來,撇嘴喝道:“滾你娘的蛋!”


    李四如遭大赦,看都不敢看周天一眼,立馬爬起來,一瘸一拐的跑進了城裏。


    後麵傳來圍觀百姓們一片的哄笑聲。


    鄭先有些詫異的望向四周的所有麵露笑容的百姓。


    李四跑了,人群開始恢複之前的秩序,繼續向前移動。


    輪到鄭先了,周天此時已經到了城門下的陰影處,抓著蓋碗茶緩緩的喝著涼茶,神情愜意自在。


    守城的侍衛相當懶散,其實看都沒有看鄭先露出來的肩膀上的烙印,便放鄭先入城了。


    這玄天城至今已經有五百多年了,從未發生過任何入侵的事情,所以這裏的守衛們一個個懶散的很,心思根本就不在守門上,看他們一個個臉色迷離的樣子,鄭先就知道,這幾個守衛的心思此時還不知道在那個女人的身上。


    鄭先隨即走入這座玄天城之中。


    這座玄天城外麵看上去堅固異常中規中矩,但是走進城內,卻一下顯露出原形了,城中荒敗頹廢,簡直就像是一座難民窟,不過鄭先隨即想起來了,這裏就是城南了,卑賤的四等奴居住的地方,這裏應該是這座城池之中最貧瘠的地方了,這地方可不就是難民窟了?


    這座城池雖然有四道大門,但真正給凡人開啟的也就隻有這一道門而已,沒什麽選擇。


    一進入城池的大門,鄭先看到的,簡直就像是一個原始部落一樣,處處都是泥房子,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泥土的腥氣。


    因為沒有木材甚至連草都很少有,所以這些房屋都相當的矮小,隻有房頂才用上了草,再細看才知道,這些房子基本上有一半都埋在土裏,這樣一方麵是省材料,另外一方麵因為房子搭得矮,所以比較堅固。


    雖然處處破敗,但卻依舊能夠感受到濃烈的生活氣息,城池入口處有不少沿街叫賣的商販,一聲聲吆喝,甚至給鄭先生出一種繁華的感覺來。


    此時正是凡人們結束一天的繁重工作,從城池外迴來的時刻,也是城門口最熱鬧的時候,這裏麵的商販賣什麽的都有,鍋碗瓢盆各種農具,最多的則是布匹衣料,各種食品,還有一些鄭先認不得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麽用途。


    鄭先此時就像是走入了一個考古博物館之中,這裏的一切都原汁原味,包括那一聲聲的叫賣,都透出一股古盎氣息。


    文明就像是一個個偶然出現的交叉點,往這邊一個樣往那邊又一個樣,和凡俗世界比較起來,這仙界之中的城池簡直還停留在五百年前,不,看上去甚至更落後,人們穿著的衣服很少能夠看到棉質麵料,放目望去大都是麻質的,並且還不是那種精品麻,都是最粗糙的手工作坊的產物。


    鄭先在城池之中遊走了整整一個小時,天色已經開始暗淡下來。


    鄭先對於這座城池終於有了一些不大詳細的了解。


    城池在這個世界簡直就是國家的定義了,城池和城池之間的凡人是不允許相互活動的,所以在自由被禁錮之下,思想文化和知識沒有任何的碰撞,一個城池雖然有十萬人口,但這十萬人口能夠產生的聰明才智終究是有限的,和一百萬人根本沒有辦法比較,人口不能流動,思想不能碰撞,人的創造力會被降低到極致,甚至社會都開始倒退,人口不能流動的城池就像是一潭死水一樣,內中漂浮著數百年淤積下來的種種腐臭。


    這是鄭先對於仙界之中的城池的一個最根本的認識,至少鄭先接觸到的兩個城池都是這樣的。


    而造成這樣的結果的正是以門派為區別的修仙者們,這些家夥,是人類文明進步的最大絆腳石。。


    隨著天色漸黑,城池之中開始有燈光閃爍起來,鄭先現在所處的是西區,這裏是肩膀上烙刻著土字的三等人才能夠居住的地方,所以能夠看到燈火通明的城市夜景。


    鄭先走到這裏就明白為何城門開啟在破破爛爛的城北貧民區了,原因其實很簡單,不光這座城池之中的百姓不允許前往其他城池,甚至城池之內的四等人也是不允許互相穿插走動的,城區被分割為五個部分,城南是肩膀上有地字烙印的四等奴待的地方,原則上他們不被視為人。


    城西則是三等人居住,這些人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城中百姓。


    城北居住的是二等人,這些人是吏,如守城的那個周天就主宰城北。


    城東居住的是奴,是真的奴,但這些奴在整個城池的凡人之中地位最高,因為隻有他們才配接觸修仙者,或者說他們是專門伺候修仙者的凡人。


    這有些像是供奉上帝的奴仆們,反倒是凡俗之輩的領導者一樣,教皇嚴格意義上來說,就等於是上帝的仆人了,他們在凡間擁有崇高的地位,甚至淩駕於國王之上。


    而城池最中間,還有一個區域,這一片區域,居住的是修仙者,土地門的修仙者們是這個城池的王者,一切生殺大權都在他們的手中。


    不過他們並不經常到這座城池之中來,每年隻來兩次,一次是每年一次的合和大典的時候,他們會到這座城池之中,城池之中的奴仆們,也就是一等奴們會為他們選擇一千名純潔的處女。另外一次就是每年的迴夢大典,這個時候,城池之內年過五十歲的人全都會被土地門的修仙者們帶走,究竟是帶到哪裏去,沒人知曉,但他們從未迴來過。不過大多數人都對夢鄉台有著一種天然的恐懼,覺得那不會是什麽好地方。


    鄭先不用想都知道,歲數大了,不能耕作了,不能生育了,對於修仙者來說,就像是一頭養足了膘的肥豬,是時候該殺了吃肉了!


    在這種艱苦的生活條件下,五十歲的人基本上已經被榨幹了一切能夠榨幹的價值,不能再創造任何價值反倒開始不停消耗資源,並且生機之力也開始逐漸消散,這個時候不吃掉榨幹他們的生機之力的話,每拖一天都浪費一天資源,同時散逸走一部分生機之力。


    這種修仙者吃人,凡人被吃的關係實在是太赤裸裸了。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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