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鄭先流浪的時候,過年對於鄭先來說,絕對是最幸福的事情了,有太多吃不完的東西被丟進垃圾桶,鄭先天真的覺得,這些人的浪費是要遭天譴的,當然,世界上從沒有天譴這迴事。


    鄭先丟了一塊冰糖入嘴,那段時光他不願意想起,想起了,就必須得吃點糖中和一下記憶之中的那種苦味。


    一聲炸響在不遠處的天空之中響起。


    鄭先仰頭望去。


    凡人的生命就像是一支竄天猴,發出一聲哨響後嘭的一下便隻剩下一團隨風而逝的煙霧,其中最有光彩者也不過是一顆魔術彈罷了,而鄭先,若是注定隻能有一瞬的輝煌的話,他要做一顆禮花彈,絢爛起來能夠照亮整個天空!


    一朵陰雲滾過,原本的晴朗天空逐漸的變得灰敗朦朧起來,鄭先的鼻端嗅到了一絲要下雪的氣息。


    果然這輛車尚未到達目的地,天空之中已經有雪花飄飄然降落下來。


    鄭先的車在半路上和七八輛黑色的轎車匯合,這些轎車全都是國產牌子,一個個都相當的不起眼,掛著的也是民用牌照,沒有喧囂奪人的富貴,埋藏在平淡之中,一點都不起眼。


    鄭先的警惕性一下提升到了最高,周嬌嬌今天鐵了心要報仇,她手中應該已經從道姑那裏得到了迴夢丹,鄭先不知道這丹藥是個什麽模樣,問過了蚌娘,可惜蚌娘也不清楚。


    上次鄭先莫名其妙的就中了藥匣子般的飛蟻丹,這一次鄭先必須得小心謹慎,一想到一旦中招,周嬌嬌要他做什麽他就得做什麽的事情,鄭先就感到威脅極大,這女人指不定要他做出多麽難堪的事情來。對於女人來說,當眾扇一巴掌的仇恨,不是那麽容易化解的!


    都說最毒婦人心,一個一心複仇的女人是絕對沒有任何下限可言的,比男人可怕數十倍!


    鄭先的車隨著車流,再次來到了荼軍上次訂婚的那個郊外。


    前麵的數輛車車門盡皆開啟,中間那輛車上走下兩個女子來。


    鄭先看到周嬌嬌就已經覺得頭大了,再看到那個眼鏡齙牙妹周蘭,就更加感到頭疼,這個世界上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這個周蘭就屬於無事也要掀起三尺浪的那種類型,這丫頭肯定是跟著來看熱鬧的,當然她也不會甘心就看看熱鬧而已,肯定會將熱鬧搞得沸沸揚揚才開心,鄭先覺得這周蘭的家教一定有問題,什麽樣的爹媽才生出這樣的女孩子來?


    果然,周蘭一下車就朝著鄭先望過來,那眼神之中滿是促狹的笑容,一看就知道憋著壞呢!


    周嬌嬌今天穿了一身冷紅色的風衣,皮質的緊身褲,一雙長筒皮靴,將身材勾勒得不比模特遜色多少,整個人透出一種高貴冷豔來,一改往日裝出來的那種嬌嬌女的模樣。


    或許是因為對於荼軍已經徹底死心了,所以,周嬌嬌也就不屑於再去偽裝自己,從而將自己的本來麵貌展現出來。


    周嬌嬌本來就是練武的出身,平時裝得總是笑眯眯嬌弱弱的模樣,根本就不匹配她的那身武者才有的稍微粗糙的皮膚和緊實的身軀,此時的周嬌嬌恢複本性,一下變得顯眼無比,耀眼無比,這才是最適合她的裝扮,渾身上下都透著颯爽英姿的女王味道。


    而最叫鄭先感到不自在的,還是周嬌嬌手裏麵拿著的蛇皮鞭子,鄭先直覺上感覺到,這東西是給他準備的!這丫頭到底要幹嘛?


    周嬌嬌下車第一件事就是斜睨了鄭先一眼,鄭先能夠在這眼神之中看到一種大仇即將得報的快感,似乎勝券在握,就等著將鄭先放進烤箱裏麵做成烤乳豬大塊朵頤了!


    不過鄭先的事情,顯然不是周嬌嬌今天最緊迫的事情,周嬌嬌看了鄭先一眼之後,就朝著那片臨時搭建起來的大紅色的牌樓走去。


    鄭先在火光的帶領下,跟在後麵。


    不得不說十二柱石之一的荼家的長孫大婚,遠非一般的富豪婚嫁能夠比擬的,這並不是說場麵多大,多氣派,真正的奢華是融化在婚禮上的各個小小的細節之中的。


    許多豪富婚嫁,或許場麵很大,但就是撐起個架子而已,內中的種種裝飾用品盡皆品質不高,荼軍大婚不說別的沿路上的擺的花團都是從荷蘭空運過來的鬱金香,每一朵都新鮮無比,猶如剛剛采摘下來一般,被飄飄而下的細粉般的白雪鋪了一層,越發顯得晶瑩剔透,純潔無暇。


    每一條彩帶都是用頂級布匹精細手工裁剪出來的,一針一線全都透著莊重精致。


    如此這般的細節還有許多,這場婚禮規模不一定多麽大,一眼看上去不一定多麽華麗,但若是觀瞧細節的話,就會看到叫人心顫的富貴奢華。


    原本那片曾經鋪著假草坪的草地上現在多了兩座張燈結彩喜氣洋洋的建築。


    一座雕梁畫棟金瓦輝煌的牌樓,牌樓上有一等匠人手工描繪出來的喜結連理圖,新郎新娘的畫像,滿堂兒女的寓意畫,還有飛禽走獸仙人祝賀等等,牌坊上大紅燈籠高高挑起,一左一右分別是周王兩家的家徽。


    荼家是一隻隼,周家是一條蛇,說起來蛇有些吃虧,不過沒有人計較這些。


    另外一座建築則並不算太大,但也有三四百個平方,猶如蒙古包一樣的紅色的玻璃砌成的房子,房子的門上貼著洞房花燭四個大字。這因該是給荼軍和周美琪用來做洞房的地方了,當然這些都不過是民俗上的象征意義的東西,荼軍和周美琪應該不會真的在裏麵洞房。


    一路上來往的除了身穿白色西裝的侍者外,基本上都是各個家族的俊彥,當然也有一些官員,不過官員的數量並不多,每一個都是能夠接觸到這個國度最底層秘密的存在,並且基本上是送了賀禮之後就離開了。


    作為一直都潛伏在地下的十二個龐然大物來說,是不希望在人前過分的顯示自己的。所以婚姻這種事情,往往都是在十二家族這個小圈子之內進行。這個圈子是一個和外麵的世界幾乎完全不相容的世界。


    鄭先和周嬌嬌的出現,立時吸引了太多的目光,一方麵是因為周嬌嬌的服飾,能夠出現在這裏的基本上都是熟人,彼此的風格相當熟悉,周嬌嬌一向都是嬌嬌女的模樣,此時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使得不少人都有些難以接受,但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認周嬌嬌現在這個樣子實在是非常吸引人,叫人過目不忘,印象深刻。


    而周嬌嬌身後的鄭先,同樣是眾人矚目的焦點,鄭先手撕瘋狗的畫麵曆曆在目,似乎就在眼前,當然,叫一眾人印象最深刻的,還是鄭先這個未婚夫當眾扇了周嬌嬌一個嘴巴的場麵,不知道這一次這個家夥又要做些什麽事情,不知道周嬌嬌乃至周家怎麽拿迴這個麵子。


    說起來這個叫做鄭先的家夥還真傻啊,這次竟然還敢跟著來,真就不怕周嬌嬌將他連皮帶骨一起吃掉?


    雪竟然越下越大了,鄭先有些好奇的舉頭望去,這雪有些奇怪啊。


    在這樣的大雪之下竟然還堅持進行室外婚禮的人實在是太蛋疼了,鄭先覺得荼軍的腦袋的構造一定和正常人不一樣。或者說十二柱石的腦袋構造和正常人不一樣。


    遠處已經有不少人聚集在一起,三三兩兩看到他們走過來先是一愣,隨後便是一臉壞笑的嘀嘀咕咕。


    走到牌樓下麵,跟班的人就不允許進入了,能夠進入牌樓的都是有相當身份的存在。


    鄭先被站在牌樓下麵的一身白衣的侍者攔下,被周嬌嬌一鞭子抽走,顯然這位姑奶奶是帶著氣來的,其實鄭先很想留在外麵就不進去了的。


    火光他們留在了牌樓外麵,此時走在路上的就是周嬌嬌和鄭先還有周蘭三個人了。


    周嬌嬌忽然開口問道:“鄭先,你若是還能活三五天,或者十幾天的話,會做些什麽?”


    鄭先疑惑的看了一眼走在前麵的周嬌嬌,略作思考後鄭先便直接道:“吃!做個飽死鬼!”


    噗,周嬌嬌被鄭先這句話給逗樂了,旁邊的周蘭也是笑出聲來。


    周蘭笑道:“你這個追求未免太低了吧?”


    “是你們不知道能吃飽有多麽幸福吧?”


    周蘭和周嬌嬌聞言一怔,不大笑得出來了,銜著金鑰匙出生的她們當然不會缺少物質,更不會挨餓。


    “難道你就沒有想要拯救世界之類的?或者是殺掉仇人,等等。”周蘭就是個好奇心爆棚的家夥,對於任何事情都有探知欲望。


    鄭先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仇人,當然有,可惜想報仇不大容易,鄭先最大的仇,現在就是被在神魂上中下了一個人奴令的整個陰毒門。


    拯救世界?還是算了吧。


    周蘭見鄭先不理自己,不由得冷哼一聲道:“鄭先,你不想看看父母的檔案麽?”


    “想,你有?”


    周蘭扭頭一笑道:“我當然有辦法弄到,所以……”


    “那等你弄到了之後再說吧,空口白話咱們之間做不成任何交易。”鄭先直截了當的打斷周蘭後麵的話語,周蘭被狠狠地噎了一下。


    三人幾句話的功夫便走到了遍地鋪滿花瓣的一個心形的舞台上。


    這裏人數就更少了,也就隻有上百人。


    鄭先站在這裏,其實當真是格格不入,這是一個和鄭先完全不相容的圈子,鄭先就像是水中的一滴油一樣。


    不過,不管是真是假,鄭先身上好歹還頂著一個周嬌嬌未婚夫的名頭,所以鄭先也並非是完全沒有資格走進來。


    周嬌嬌的到來,走到哪裏都是焦點,所以周嬌嬌瞬間就成了這裏的焦點,而鄭先絕對是第二焦點。


    周嬌嬌對於這些目光熟視無睹,鄭先也是不聲不響,過了一會之後,這些目光也就淡了,各自找各自的對象彼此攀談。


    周蘭道:“姐姐,我還以為你今天會穿一身黑來的,那樣豈不是更威風?”


    周嬌嬌用力刮了一下周蘭的鼻子道:“你這丫頭,使壞使到我身上來了,我穿一身喪服來參加婚禮你就有笑話看了是不是?”


    周蘭捂著鼻子嗬嗬一笑,沒有反駁。


    周嬌嬌看了眼舞台幕布上懸掛的荼軍和周美琪的結婚照,眼中閃過無所謂的目光,道:“這家夥現在跟誰結婚我都已經完全不在意了,為了她我裝了十幾年的嬌嬌女,現在想想著實是將最好的年華浪費在了最沒有必要的東西上麵。”


    周嬌嬌瞪了周蘭一眼,惡狠狠地道:“你這滿臉失望的神情是怎麽迴事?”


    ……


    “準備得怎麽樣了?”


    周方和一位與荼軍麵貌有些相像的中年男子一個小方桌上一邊下圍棋一邊開口問道。


    荼軍道:“差不多了,隻不過,我算不出咱們有多少勝算。”


    和荼軍有些相像的中年男子一笑道:“勝算這種東西,本就是無法預測的,當你將所有的事情都已經準備好了之後,就像是拚湊好了一套數千塊的多米若骨牌,一旦推倒第一塊,剩下的情形究竟如何,就不是我們能夠控製的了得了。現在咱們能夠做的就是享受著場婚禮,享受當前的生活,不論今天這件事結果如何,我們都將被不會再是原來的那個我們了。兒子,不要再那件事上費心了,你的婚禮,是你當前最重要的事情。”


    周方落下一字後道:“親家說的不錯,你們這些小輩就放寬心,其餘的事情交給我們這些老家夥們來辦吧,你們還有更遠的道路要走,手上不能沾染親人的鮮血,弑父這樣的罪名就叫我們這些老家們背起來吧。”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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