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像是一片落葉,悄無聲息的來了,寒假悄悄逼近,柳毅尋有了自己父親的照顧,靜秋終於不再需要時時刻刻陪在他身邊,在一個晴朗的下午,靜秋打包好自己的衣物,登上開往e市的火車,其實目的地是e市的一個小山村,一個下了火車還要坐兩個多小時大巴,外加走一段不短的路程才到的小山村,據說那是一個連信都寄不到的地方。


    靜秋打算在小山村待一個寒假,為了體驗生活,為了生活感悟,為了為自己的研究生畢業論文完成一份滿意的答卷。“紙上得來終覺淺”,這是靜秋對著慕容華睿與馮婉月說的話,在寒假開始的時候,靜秋毫不猶豫的選擇來到貧困山區,體驗一種從前不曾經過的生活。


    一大早開始出發,經過火車與兩個多小時大巴的摧殘,靜秋背著大包小包又獨自行走了五個多小時的路程,本以為會是一段孤獨而寂寞的旅程,卻沒有料到在路上就遇到了當地的村民,雜草叢生的道路旁三三兩兩的站著戴著紅領巾的學生,身上的衣服雖然有了不少的補痕卻是洗得幹幹淨淨,或許是長期勞作的緣故,孩子們臉上帶著健康的黑,雪白的牙齒格外顯眼,燦爛的笑容幾乎晃花了靜秋的眼睛。


    那群戴著紅領巾的學生一擁而上,圍著靜秋打量個不停,一個明顯是學校老師的中年婦女走過來說道:“你是前來支教的老師吧!我們很早就接到通知說有老師來這裏支教一個寒假,這不,我們帶著孩子們來接你”,靜秋有些窘迫的擋開好奇圍繞在自己身邊的孩子們,這裏老師熱情超乎靜秋的想象,幫著提行李,邀請靜秋去村裏吃飯,讓疲倦許久的靜秋有些不適應,靜秋輕輕的阻止了一群人的熱情,有些尷尬的說道:“對不起,你們認錯人了,我隻是來這裏遊玩的,不是什麽支教的老師”。


    靜秋這話一說完,全場一些莫名的寂靜,帶領學生的老師疑惑的問道:“俺們這裏窮山窮水的有什麽好玩的,你真不是來這裏支教的?”,靜秋攏了攏行李,點點頭說道:“我真的不是來這裏支教的”,遠處又有了朦朦朧朧的身影,圍在靜秋身邊的學生迅速散了,靜秋一腳一個泥濘的往前走,背上背著厚重的行李,身後傳來熱情的歡迎聲,聽得靜秋心裏空落落的。


    靜秋順利找到一戶農家寄宿下來,是一家孤寡老人,這裏的條件太過艱難,勞動力都往外跑,剩下在村子裏的不是年邁的老人,就是幼年的孩子,老婆婆滿臉皺紋,手上是長期勞作而形成的厚厚的繭子,聽到靜秋來借宿的時候眼中閃過驚奇,隨後熱情的把靜秋迎進了屋子,看著靜秋的模樣像是看著自己的小孫女,和藹而慈祥。


    放下厚重的行李,靜秋取出手機給慕容華睿打了報平安的電話,還分別給慕容華睿、黃茂鬆、柳毅尋和秦可馨發去了定位坐標,靜秋走了那麽久的路早已經累得癱倒在床了,想著正事還沒有做,趕緊從背包摸出兩百元錢出了門,找到正在燒柴火的老婆婆。


    “婆婆,這裏有些錢,麻煩你能不能弄些熱水給我,然後還要一些吃的”,靜秋邊說著邊把兩百元錢遞了過去。滿臉皺紋的老人家一看靜秋遞過來的錢,連忙擺擺手說道:“用不了這麽多,一些熱水不值多少錢,也就是費些柴,至於吃的,鍋裏還有兩個窩窩頭,也沒有什麽精細的吃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


    靜秋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有得吃就不錯了,哪裏還會挑三揀四,把兩百元錢塞到老人家手裏說道:“我可能要在這裏住一段時間,還要麻煩婆婆多加照顧,這些錢應該給的”,這一次老人家沒有多加推遲就收下了,倒是讓靜秋安心了。


    “這是婆婆家養的小鴨子嗎?”,靜秋迴過頭來,看著一隻半大的鴨子,羽毛髒兮兮的,脖子伸得長長咬著自己褲腳不放,奶奶順手取過掃帚趕著鴨子,笑了笑說道:“這是家鵝,人老了就總想著家裏能熱鬧些,養些鵝平時能下蛋,能看家”,靜秋額頭滑下一排黑線,差點就要捂臉淚崩了,作為一個大學生,分不清鴨子和白鵝,丟臉丟到小山村了。


    “咯……咯咯……”,靜秋趕著小白鵝,“走遠些……遠些,不要咬著我……”,小白鵝就是咬著靜秋褲腳不鬆口,那模樣就是跟靜秋杠上了,一旁的老人家說道:“你那是趕雞的叫法,這是白鵝,直接用掃帚趕就好了”,原本背有些駝的老人家揮動掃帚,一陣疾風掃過靜秋腳邊,幾隻死不鬆口的小白鵝落了幾根羽毛,立馬就乖巧懂事的鬆開了口,逃跑似的飛迴了圈裏的枯草堆。


    老人家順手柱起一根光滑的木頭當做拐杖,拿著靜秋給的錢出了門,還不忘記交代一聲:“女娃兒,我的柴火不夠了,去村裏勻一些出來,你自己在家裏呆著吧!”,看著步履蹣跚的老人家離去的背影,夕陽的光輝拉著長長的影子,靜秋莫名的勾起嘴角,心中卻是酸澀的感覺,像是吃了冬天枝頭上僅剩的果實,冷酸與苦澀相互交織,久久不散。


    靜秋觀察了這件小屋子一會兒,泥磚房,一共三間房子,卻隻有老人家一個人住在這兒,門前一棵銀杏樹,青翠不再,寥寥幾顆幹癟的銀杏吊在那兒,樹旁邊養了幾隻白鵝,還將就著開了小半塊菜地,種著的菜靜秋並不認識,隻是葉子有些泛黃,看起來失去了水分,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的駐在地裏,微風吹來,本就不多的銀杏葉子緩緩而落,在空中打著旋兒孤寂的飄下……


    泥濘的路濺了鞋子,靜秋本想要找個地方洗一洗,卻發現諾大個房子居然沒有水龍頭,甚至沒有一口水井,靜秋不由得想起有些貧苦山區要走上數裏地才能打到水,臉上神色不由得一僵,自己不會這麽不好運恰好碰上了吧!見了老阿婆有些小心的提出自己的請求:“婆婆,我想要洗洗手”。


    剛剛進門的老阿婆手上還提著一個小籃子,順手指了指廚房說道:“有一根竹管連著山泉,隻要把竹管的塞子拿開就有水出了”,靜秋聞言狠狠的鬆了一口氣,要是真的要走幾裏地才提得到一桶水,你說這幾天是洗澡好呢?還是不洗澡好呢?


    山村自然樸素,靜秋邊湊合著用涼水洗澡,邊感歎了一句這裏的野生小動物實在是……,不過是洗個澡的時間,已經見了不少小蚊子飛來飛去,不同於城裏的那些小蚊子,這裏的小蚊子還有花色,剛剛從靜秋眼前飛過去的那隻是黑白相間的,看起來比以前見過的小蚊子大了一倍,真是讓靜秋眼角跳了又跳。


    忽然感覺到手臂有些疼,靜秋眼睛還沒有瞄過去,立刻就抬手拍了自己一巴掌,濕噠噠的手上留著一隻蚊子的屍體,幹癟癟的有些難看,靜秋眼前一亮,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笑了,這隻蚊子居然是藍色的,是變異新品種嗎?手臂打到蚊子的地方有些癢,不一會兒不可避免的起了一個碩大的“小山丘”,又癢又疼,用涼水一衝還能感覺到紅腫的蚊子包裏麵硬硬的。


    衝了半個小時,靜秋覺得自己是洗幹淨了,整個人換上幹淨的衣服神清氣爽的出來,但是身上總是免不了這裏癢,那裏癢的,任命的幫著向老婆婆借來的小木盆,蹲在廚房洗衣服。廚房很小,與廁所連在一起,靜秋剛剛也是在這個地方洗澡,因為洗澡的時候水潑灑得太過厲害,牆麵的黃泥被打濕,地麵鋪了淺淺的一層泥水,讓靜秋不得不懷疑,自己要是多洗幾次澡,這屋子會不會就塌了。


    直到洗衣服的時候靜秋才知道自己有多失策,居然忘記帶洗衣粉了,百般無奈之下隻好找到一旁做飯的老婆婆借,略有些小心的說道:“婆婆,我忘記帶洗衣粉了,能不能借我一些?”,正在熬粥的老婆婆手一頓說道:“你們城裏的女娃娃就是講究,我們這裏沒有洗衣粉”,說著老婆婆遞給靜秋一根木質的棍子說道:“用這個打一打衣服,洗得可幹淨了,我們村裏人都用這個,這洗衣棍跟我我這個老太婆幾十年,好用這勒!”。


    “呃……”,靜秋為自己默哀了三秒鍾,自己真的不太會用這個,家裏的洗衣液和洗衣機都是配套的,現在居然還會有人用洗衣棒,而且是一根可以稱得上十分有意義的古董洗衣棒,讓靜秋拿著都是小心翼翼,甚至有一種想要頂禮膜拜的感覺,這讓人怎麽好好地洗衣服了。


    似乎是看不慣靜秋這般一臉無奈的模樣,老阿婆拿起洗衣棒,搬著木桶來到廚房,靜秋連忙跟著進去,隻看見老婆婆做了一個示範:把衣服泡濕,就把濕透的衣服放在一塊搓衣板上,輕輕捶打著衣裳,不時翻一下麵,邊洗衣服邊教到:“就這樣子做,一直到過衣服的水不再是髒的,就基本上洗幹淨的”。


    婆婆就在一旁指導著靜秋洗衣服,一邊說道:“以前也有人往我們這裏來,買了一些你們城裏用的洗衣粉什麽的,洗得倒是挺幹淨,但是那陣子香味總是聞得人不舒服,而且洗衣服的泡泡水流進池塘裏,魚都死光了,後來村裏人就不用了”,靜秋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全神貫注的洗衣服,不時還要防備著蚊子的偷襲。


    “哢嚓,哢嚓……哢……嚓……”,靜秋站起身來身上的骨頭發出一聲聲響,讓靜秋誤以為自己已經散架了,不過就是洗一個衣服,還是坐在凳子上洗的,不至於啊!這種洗衣服過後的累不同於工作時候的疲倦,是一種累得很透徹,像是水晶一樣純淨的累,不是酸,也沒有痛,隻是在出了一身薄汗後想要午睡的念頭。


    曬衣服的竹竿是一根細長的老竹,細細碎碎的青翠色紋路盤根交錯的點綴在老竹竿上,一絲絲,一縷縷,不易察覺卻又明媚非常,靜秋指尖悄悄劃過老竹,細膩卻又褪去了青翠欲滴的顏色,粗糙中卻又帶著別樣的光滑,竹節分明,劃過指腹有些微癢,卻又透露著大自然質樸的氣息,一如靜秋腳下這片質樸的土地。


    明晃晃的陽光讓靜秋眼睛生疼,忍不住往屋裏的床上靠近,還有洗得幹淨的被子帶著陽光暴曬後棉花的香味,讓靜秋忍不住昏昏欲睡。靜秋來這裏體驗生活是做好了吃苦的準備,但是當看見一隻隻碩大的黑白相間花紋的大蚊子在蚊帳內吵鬧不休,還是忍不住想要哭,揮動著白皙得如同玉藕似的手臂驅趕著蚊子,橘黃色的陽光悄悄灑進賬內,一個佳人沉沉入睡,在這平凡樸素的小山村中,迎來一段新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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