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時光轉瞬即逝,無論願或不願,柳毅尋動手術的時間還是到來,相對比靜秋的激動與忐忑,柳毅尋表麵顯得平靜許多,徐醫生最後一次進行術前確認,對著換好手術病服的柳毅尋問道:“你確定自己十個小時內沒有吃過任何東西和喝過水嗎?”,柳毅尋點點頭迴答道:“我從昨天晚上就沒有吃過任何東西,早上也沒有吃早餐,連水都沒有喝”。


    “這樣就好”,徐醫生招招手,讓兩個護士前來把柳毅尋推出病房,靜秋連忙跟著過去,看著柳毅尋即將進入手術室,靜秋擔憂的喊了一聲:“尋,我會在手術室外等給你出來的”,兩個護士停下了腳步,柳毅尋對著靜秋淡淡一笑:“靜秋,給你的鋼筆收好,如果我再也沒有機會睜開眼睛,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帶著我對你的愛,好好的,好好的生活下去”。


    靜秋鼻子一酸,不敢再與柳毅尋對視,有些不舍的說道:“不會的,我會一直等你出來,一直一直等你出來,無論多久我都會等的”,柳毅尋麵上神色不變,潔白的被子卻已然被緊握著起了皺褶。“離手術時間不遠了,趕快推進去吧!”,聽了徐醫生的話,兩個護士推著柳毅尋進了手術室,潔白的門被關上,擋住了柳毅尋的身影,也擋住了靜秋期盼的目光。


    靜秋忽而拉著徐醫生的衣袖說道:“徐醫生,麻煩你盡力,無論結果是好是壞,我們都接受”,徐子浩聞言身子一顫,聽多了病人家屬急切地哀求,迫切希望的言語,忽而聽到靜秋說這個有些不適應,明明眼中滿是不舍的淚光,明明是擔心著手術室裏的人,卻在手術未開始時就向自己坦言會接受一切結果,唯一的期盼就是自己盡力。


    徐醫生點點頭說道:“我會盡力的,在外麵安心等待吧!”,手術室的門一開一合間,徐醫生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靜秋坐在手術室外的那一排椅子上,卻是從未覺察過的寒冷,不時的要起身走一走才能舒緩緊張的心情。


    兩個小時對於靜秋來說是那麽的漫長,就像是過了兩個世紀一般,手指甲狠狠地嵌入了手背的血肉卻感覺不到疼痛,不一會兒手背上就布滿了大大小小,深深淺淺的月牙形血痕,從來不信鬼神之說的靜秋甚至在心中不住的祈禱,希望各路神仙能保佑柳毅尋平安出來。


    焦急的等待,靜秋不斷地在走廊徘徊,不停的打開手機查看時間,已經進去兩個小時零十七分,為什麽還不出來,徐醫生明明說是大約兩個小時,難道是手術中遇到了意外,靜秋不由得胡思亂想,手術室的燈依舊是代表正在進行手術的紅色,看得靜秋心中恐懼不已。“叮”的一聲重物落劃破醫院的寧靜,格外醒耳的迴蕩在空蕩蕩的走廊,靜秋低頭才發現是那隻金色的鋼筆,不知何時掉出了口袋,在地上零落成兩截。


    靜秋低頭撿起鋼筆,淚水也隨之滑落,如雪似玉的臉龐滴滴淚水似斷了線的珍珠,顫抖著手撿起鋼筆護在心口,低聲哭泣,小聲低喃:“叔叔阿姨,如果你們在天上能看見尋,希望你們保佑尋,保佑你們的孩子吧!”,抬手去擦眼淚,卻發現越來越多,靜秋手執著鋼筆,坐在椅子上默默流淚。


    手術室的燈變成綠色的時候,靜秋眼睛已經哭得通紅,徐醫生上前說道:“手術很成功,等麻醉過後就會醒過來的”,話落,徐子浩抱了抱靜秋說道:“好好照顧他,我想他醒來後第一眼能看到你一定會十分高興的”。


    “嗯!我會的……我會的”,靜秋眼睛紅得跟兔子眼睛一樣,顫抖的抱著徐子浩說道:“學長,謝謝你,謝謝你救了尋,我們都把希望放在這次手術上,我不敢想象如果不幸失敗了尋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謝謝你,謝謝你學長”,徐子浩等靜秋情緒平靜一些才把靠在自己胸口的頭悄悄移開一些,靜秋看著徐子浩的手術服被自己的眼淚打濕了有一片,很不好意思的移開臉,徐子浩見了說道:“還好醫生手術服都是用一次就要處理的,也免得我洗來洗去了”。


    “去照顧他吧!麻醉大概下午四五點就能過”,徐子浩叮囑道,靜秋腳步輕快的往病房走去,待看到柳毅尋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忍不住用手輕輕撫摸,用盆子接來溫水為柳毅尋輕輕擦拭額頭,偷偷地落下深情的一吻:“尋,我說過一定會等你的,我做到了,希望你也能做到答應我的事情,趕快醒過來”。


    當柳毅尋從麻醉中醒來,看到的是靜秋白皙透淨,雪玉無瑕的側臉,在夕陽的餘暉下蒙上一層金色的薄紗,“咳……咳咳”,也許太長時間沒有喝水,柳毅尋感覺到十分的不適,靜秋聽到動靜從窗邊迴頭,臉上露出笑意:“你醒了,起來喝點水吧!徐醫生叮囑過,你醒了可以喝一些水,吃點東西”,柳毅尋接過靜秋遞的水杯“咕嚕咕嚕”的喝了起來,“手術很成功”,靜秋又接上一句,正是柳毅尋也期盼已久的話語。


    柳毅尋忽然拉著靜秋的手,手心的溫熱讓靜秋一陣心悸,因長時間沒有喝水而略帶嘶啞的聲音傳來:“靜秋,謝謝你。這段時間你為我承受了很多,而我卻隻能躺在病床上接受你的幫助,即使到了現在,我除了說謝謝也是什麽都做不了”。


    “別這樣說,你是我的男朋友,也就是我的親人”,靜秋輕輕攪動著白瓷勺,讓清粥能盡快達到適合的溫度,繼續說道:“大家知道你今天動手術都挺關心的,隻不過周文軒和戚柔師姐忙著考研,實在是沒有空過來,就讓秦可馨帶了些東西過來,我還把向日葵也帶過來了,希望你能盡快康複”,柳毅尋順著靜秋手指的方向,一株欣欣向榮的向日葵映入眼簾。


    筆直峻挺的莖佇立在烏黑細膩的泥土之上,蒼翠欲滴的綠葉上還滾動著晶瑩剔透的水珠兒,嫩黃色的碩大花盤生機勃勃,為這單調的雪白添上一抹柔和的溫暖。


    似乎被向日葵的溫暖所感染,柳毅尋的語氣帶上一抹輕快:“這不是你那個家教學生的花嗎?一直很寶貝,不讓人碰的,怎麽現在帶來了,就不擔心不小心碰壞了?”,靜秋把溫熱的清粥遞到柳毅尋手裏,看著他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下才迴答道:“我昨天收到小陽從英國寄來的明信片,他現在已經在英國一所貴族小學上學了,過得很好,很幸福”。


    柳毅尋自然是明白靜秋的意思,喝清粥的手停下來才說道:“我們的情況不一樣,小陽家裏很有錢,能得到最好的照顧,而我,盡力而已”,靜秋端過小碗,一勺一勺的開始喂柳毅尋,小聲說道:“都一樣,小陽有他的媽媽,你有我,我會一直守著你的”。


    明媚如夏,許是手術消耗過大,柳毅尋竟感到濃濃的睡意,拉過靜秋消瘦的手說道:“陪我躺一會兒好嗎?”,看著柳毅尋雙目帶著哀求的神色,靜秋輕輕搖頭:“尋,真是很抱歉,晚上我要出去一趟,大概十點半才能迴來,你要是有什麽事情就喊護士吧!”。


    “哦!”,柳毅尋雖然有些失落卻沒有阻止靜秋出去,隻是提醒道:“晚上走夜路的時候要注意安全,不要為了方便走小道,大路總是要好些的”,靜秋輕輕點頭以示自己知道了。


    時間有些來不及,靜秋幾乎是一路小跑來到青大附近的一家西餐廳,連忙進來報道:“不好意思琴姐,今天學校臨時有事,耽誤了一下”,被靜秋喚作琴姐的中年女子不滿的說道:“第一次來上班就遲到,到底要不要在這裏幹了,我們這裏可不是招不到人,是看在你家境不好,勤工儉學的份上才讓你來的”,靜秋一邊小心的陪不是,一邊換上酒店服務員的外套。


    西餐廳裝修高雅,幹淨透亮的落地玻璃窗,頂部吊著明黃色的水晶燈,在柔和的燈光下流光溢彩,服裝統一的服務員,靜秋換上工作服往那兒一站,顯然與酒店普通工作人員融為一體。


    靜秋工作並不複雜,在廚房送菜出來時負責遞到客人桌子,並且在客人用餐完畢後幫忙結賬。現在這個時間段西餐廳客人並不太多,除了一對小情侶占據著能看到窗外風景的位置,就隻剩下後來才進來的一家三口。


    “媽媽,我要吃上次吃過的那個菜”,一個大約五歲的小男孩口齒伶俐的說道,小男孩的父親說道:“那個砂鍋雞太燥熱了,你嘴巴裏麵都長小泡泡了,不可以吃”,靜秋上前放下三杯檸檬水說道:“請慢用”。


    小男孩拿起杯子小小的喝了一口,對著男子說道:“那個姐姐給的水好好喝哦!有些像媽媽在麥當勞喝給我買的青檸汁哦!”,中年女子聞言抬起頭來,對著小男孩說道:“小剛,看到剛剛走過來給你水的那個姐姐了嗎?她是酒店的服務員,有客人來了就隻能端茶送水,因為她小的時候沒有好好讀書,長大就隻能看著別人吃”。


    “啊?”,小男孩顯然不是很理解自己媽媽在說些什麽,疑問的眼光看向了爸爸,男子摸著小男孩的頭說道:“小的時候不好好讀書,長大以後隻能在酒店洗碗洗碟,客人來了端菜端飯,要是你不好好讀書,長大也會像剛剛那個服務員一樣,有客人來了就站在一旁寫菜單,端汽水”。


    小男孩不敢噓聲,靜秋就聽著那對夫妻教育小男孩:“……要是努力讀書以後就可以當科學家,宇航員,不努力讀書長大就做一些又辛苦又沒錢的工作,買不起好吃的,穿不起新衣服,買不起玩具……”,那對夫妻你一言我一語的對小男孩進行語重心長的教育,幾乎忘記點菜。


    靜秋端著盤子的手慢慢收緊,隨即默默的深唿吸幾口氣平靜下來,自己不偷不搶,靠自己的勞動賺錢,並沒有任何見不得人的地方,即使是麵對這種莫名其妙的尷尬也不需要迴避,更加不需要為此而感到為難或是羞辱。


    靜秋邁著腳步大大方方的走過去,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先生女士你們好,請問你們點好菜了嗎?”,小男孩的臉上閃過一絲迷茫,好像不明白靜秋在說些什麽,倒是那位中年男子反應過來,報出了一係列菜名:“要三份牛排,全熟的,孩子吃生的不好”,靜秋拿筆記下來,繼續問道:“需不需要來三份例湯,今天的排骨湯挺不錯的,飯前喝些湯可以開胃”,中年女子點點頭說道:“那就再要三碗排骨湯”,說完還對著自己丈夫說道:“小剛在長高,多喝些骨頭湯也好”。


    靜秋去下單,不一會兒就手托這一瓶紅酒上前說道:“打擾一下,我們酒店在做活動,買紅酒送果盤,不知道先生和女士需要嗎?”,小男孩顯然被托盤上贈送的果盤吸引了,銀鈴似的笑聲伴著話語傳出:“媽媽,我想吃那個火龍果”,這對夫妻顯然很寵孩子,對著靜秋說道:“就要一瓶紅酒吧!那個果盤放到那邊”。


    靜秋把擺放精致的果盤放到小男孩麵前,隨即打開了拿瓶紅酒,分別到了兩杯,邊醒酒邊解釋道:“這種波爾多紅酒喝前需要醒酒,這樣酒裏不會有過重的酸澀,酒香更加淳樸,口感更加好”,靜秋此時在心裏暗暗慶幸,那次盛安公司聚會,正好喝的也是這種紅酒,靜秋才知道有醒酒這迴事兒。


    中年男子看著靜秋如行雲流水的動作忍不住問道:“你們這裏的服務員素質挺好的,居然還知道喝葡萄酒要醒酒,我們也去其他西餐廳吃過,沒有服務員這樣做”。靜秋把醒酒後的兩個盛放紅酒的高腳杯放到兩人麵前,解釋道:“並不是所有紅酒都需要醒酒,這要看情況的”靜秋溫柔的提醒,竟然聽得那對夫妻臉頰微微發燙,抬頭看見靜秋臉上笑容依舊,完全沒有自己想象中的諷刺之意,待靜秋離開後,一頓美味的西餐竟吃得有些不自在。


    夜幕降臨,七彩繽紛的霓虹燈映在落地玻璃上讓靜秋忍不住走神,西餐廳的客人漸漸多了起來,細細碎碎的點菜聲與刀叉碰撞白瓷碟成為西餐廳獨特的曲調,靜秋像是一條穿梭在海洋裏的魚兒,頻頻的給客人上菜。


    鋼琴聲響起,靜秋臉色有些不好,旋律優美的鋼琴曲《夢中的婚禮》原是演奏一段幸福美滿的婚禮,卻勾起靜秋童年的陰影,那些天天被鋼琴老師逼著練琴的日子再次湧上心頭,鼻子一酸幾乎就要落淚。靜秋緊緊收緊手中握著的水壺提手,青筋突起,臉色蒼白,還好橘黃色的水晶燈光照影在臉上,掩飾了一臉蒼茫。


    耳旁鋼琴聲不斷,因為練琴練不好被王老師斥責的記憶如同電影影片一般在腦海中迴放,還有鋼琴考級沒及格時媽媽失望的目光也在眼前一閃而過,還有樓下小區傳來歡聲笑語時,而自己在房中默默練琴的時光曆曆在目。沉浸在童年記憶中的靜秋不適漸漸加重,隻能搶著其他同事的活兒做,以此轉移注意力。在西餐廳累了一天,靜秋似乎連對音樂的感覺都開始遲鈍,默默的待在一邊動彈著酸痛的四肢,還頗有些昏昏欲睡的模樣。


    十點已過,西餐廳的喧囂逐漸沉寂,夜的寒涼讓靜秋微微顫抖,脫下那身工作服掛好,靜秋邁著疲倦的腳步往醫院去,黑色的運動服讓靜秋隱入茫茫夜色,靈活的穿梭在小巷子裏,隻有靜秋自己知道,腳下的步伐是沉重而疲倦的。


    終於走到醫院住院部,看著眼前的電梯,靜秋第一次覺得無比慶幸,也許是因為累了一天不再想走路了,也許是可以更快的見到自己喜歡的人,雖然夜已深,柳毅尋很有可能已經睡著了。


    本就暈電梯的靜秋上到七樓時已經按耐不住瞌睡蟲的來襲,在沒有進病房就已經狠狠的打了兩個哈欠。“你迴來了”,剛剛推開病房門就聽見柳毅尋的聲音傳來,靜秋立刻像是被一盆冷水澆過,瞬間清醒了,快步走到柳毅尋身邊問道:“這麽晚還不休息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柳毅尋拉過靜秋的手,搖搖頭說道:“我在等你”。


    “等我做什麽?不是說了晚上十點就下班,你先休息嗎?”,靜秋還沒有說完的話被柳毅尋打斷:“你知道我在擔心你,沒有看見你迴來我睡不著”,靜秋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在疲倦了一天後知道有人在等著自己迴來,那種滋味就像是吃了一顆奶糖,甜甜的,潤潤的,暖暖的……


    看著柳毅尋的倦容,靜秋濃濃的感動化作喋喋不休的嘮叨:“你剛剛動完手術,要多休息才能恢複的快,以後千萬不要再等我了,隻要下班我就會迴來的,你不用擔……”。


    靜秋的話似乎一句都沒有跑到柳毅尋耳朵裏,柳毅尋的眼光始終停留在靜秋的臉上,浮現的疲倦讓柳毅心疼,輕輕把靜秋擁入懷中,小聲在耳邊說道:“你的樣子看起來累壞了,趕緊睡覺吧!”。


    靜秋褪去衣裳與柳毅尋平躺在病床上,晚風習習帶來絲絲涼意,趕走夏日的炎熱,靜秋唿吸逐漸平緩,柳毅尋溫香滿懷,睡夢中的靜秋露出兩個淺淺的小梨渦,嬌羞得像是滿池清荷迎風而舞,夜悄悄過去,靜謐而美好。


    靜秋每天早上早起為柳毅尋買早餐,然後去學校上課,中午和下午前往醫院送飯,晚上再去西餐廳兼職,周末兩天去盛安公司當臨時文員。一個月過去了,靜秋漸漸習慣了這種生活安排,偶爾還可以抽空陪柳毅尋前往醫院下的小花園走一走,隻不過柳毅尋依舊可以看到靜秋偶爾那不加掩飾的疲倦。


    現在靜秋已經沒有任何多餘的時間去寫作,隻是往返奔波在兼職與醫院之間,欠下醫院的醫藥費已經越來越多,動手術的兩萬元還沒有還上,後續治療的費用根本就接不上,短短一個月,柳毅尋欠下的醫藥費已經達到七萬六千元,而柳毅尋此時還沒有完全康複,錢,再次成為靜秋與柳毅尋需要解決的大問題。


    暑假即將到來,不少同校的學生都打包好行李,準備離開青大,靜秋把自己和柳毅尋的行李收拾好搬到醫院,兩人相對無語,就這樣凝望著窗外的景色任由時間的流逝。


    “你什麽時候迴家?”


    “我打算留在q市”


    兩人竟然同時間開口說道,柳毅尋抿了抿嘴唇說道:“好不容易放暑假,迴家看看你的爸爸媽媽吧!他們肯定想你了。不用擔心我,徐醫生說我的腳恢複得不錯,基本上可以自己照顧自己,要是不行不是還有護士嗎?”,柳毅尋極力勸說,希望靜秋暑假迴家過。


    “不用了,我跟爸爸媽媽說好了留在q市兼職,就在盛安公司打暑假工,認認真真的體會一下上班的感覺”,靜秋似乎擔心柳毅尋誤會,再次解釋道:“其實我暑假除了要去盛安公司做文員兼職,晚上還要去電子廠裏麵打工,所以可能要比我讀書的時候留下來照顧你的時間還要短,有很長時間都需要你自己照顧自己了”。


    “不要這麽拚命”,柳毅尋有些激動的說道,靜秋搖搖頭:“不全是為了你,多積累些經驗也是好的,順便還能照顧你”,靜秋的勸慰不但沒能讓柳毅尋寬心,反而越發的擔憂與內疚,雙眸是化不開的悲意:“對不起,是我連累你了”,自從出事以來,柳毅尋說得最多的除了“謝謝”,就是這句“對不起”了。


    靜秋輕輕撫上柳毅尋的雙眉,琉璃似的黑眼睛望著柳毅尋認真的說道:“尋,每次你一有煩心事就會皺眉頭,但是這些事情卻從來都不願意跟我說,總是一個人偷偷地,偷偷地藏在心底,這讓我感覺離你真的好遠,好遠,這樣的你讓我害怕,讓我心疼,讓我……”,靜秋不知道用什麽詞語來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雙眼卻蒙上了濃濃的霧氣。


    柳毅尋手足無措的找來紙巾遞給靜秋,卻不料靜秋隻是撇過頭望向那株向日葵,柳毅尋隻好自己向前探出身子為靜秋擦拭眼淚,那顆顆晶瑩剔透的淚珠落在柳毅尋的手背上,灼燒了柳毅尋二十歲的青春,眼見靜秋眼淚越擦越多,柳毅尋心亂如麻,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些話來安慰靜秋:“別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拙劣的安慰卻令靜秋忍不住“噗”的一聲笑了。


    靜秋狠狠吸吸鼻子,紅腫的眼睛看向柳毅尋,認真的說道:“尋,以後不要對我說謝謝,也不需要再對我說對不起,無論我為你做什麽事情都是心甘情願的,或許有人認為我很傻,但是人總不可能一輩子都那麽聰明,即使真的是傻,我也願意這輩子就這樣傻一迴,就這一迴,哪怕以後沒有結果,也是我最珍貴的迴憶”,柳毅尋輕輕捧著靜秋的臉,親吻著靜秋哭紅的雙眼,小聲說道:“對不起,你永遠都不會明白的”。


    “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是嗎?”,靜秋話裏透著濃濃的悲傷,繼續問道:“一絲絲都沒有喜歡過,所以你不想讓我陪著你承擔這一切,總是在我自以為靠近你的時候狠狠地把我拒之門外,總是用“你不會明白”這些話語讓我傷心,讓我難過,你寧願獨自一個人承受這一切,然後冷眼旁觀我的悲傷”。靜秋掰過柳毅尋的臉,與柳毅尋對視,緩緩問道:“你到底在隱藏些什麽?到底在害怕些什麽?到底為什麽不讓我靠近?是我付出的不夠多嗎?是我不夠貼心?”,靜秋越說越大聲,甚至連護士都跑來看看是否出了什麽事情。


    靜秋看見柳毅尋依舊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閉上雙眼沉聲說道:“是我……沒有資格……得到你的……愛嗎?”,難忍心痛的靜秋斷斷續續的說出自己的心聲,柳毅尋在靜秋轉身離開的一瞬間狠狠抱著靜秋即將離去的身影,力度之大仿佛要把靜秋嵌進骨頭裏,嘶啞的聲音在靜秋耳旁響起:“靜秋,我曾經以為我能給你幸福,我曾經幻想過我們的未來,從青大畢業後我就到你家鄉找一份工作,然後一輩子守護著你,一輩子讓你快快樂樂,無憂無慮,像個小公主一樣生活。但是這場車禍讓我的希望徹底破滅,要不是你我已經是一個廢人,盡管你不願意這樣認為,但是確確實實是我在拖累你,要不是因為我,你不需要不停的在學校與醫院間來迴奔波,要不是因為我,你不需要拚命的兼職工作。你這麽好,青大追你的人也有很多,可是你隻是守著我一個廢人,你讓我愧疚,讓我抬不起頭來,我一個男人居然要自己女朋友不斷出去兼職才能重新站起來”。


    靜秋從來沒有聽過柳毅尋說這樣的話,這也是自出車禍以來柳毅尋第一次說了那麽多話,說出了這些壓抑許久的話,靜秋反手抱著柳毅尋說道:“徐醫生說過你會好的,假如你好了,你願意對我好嗎?一輩子不離不棄,一輩子對我好,一輩子在一起,就像你說的那樣,讓我像個公主一樣的生活,快樂,幸福,美滿……”。


    “還有機會嗎?”,柳毅尋的話裏帶著濃濃的懷疑,卻毫無例外的得到靜秋肯定的迴答:“有的,無論多麽困難總會過去的,二次手術已經做完,我們已經成功了第一步,相信我,隻要你肯相信我,我們一定會成功的。而且,我的幸福,隻有你一個人能給,就算為了我,能不能稍微振作點,不要讓我看到你自己把自己困在一個圈子,永遠都不願意走出來”,柳毅尋沒有迴答,輕輕地在靜秋臉頰留下深情的一吻,夜風習習,樹間的綠葉一片“沙沙”作響後重歸安寧,天地一片寂靜,病房內透出溫馨的橘色燈光,此時無聲勝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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