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無情的炙烤著大地,火紅色塑膠跑道僅存寥寥無幾的學生依舊在懶散的走著,連夏蟬都不願意再鳴叫。三日後即將迎來那個令全國高考生都為之激動的日子,而靜秋雖是身在局外,卻也會因為緊張的氣氛而輕輕顫抖著。


    “喊樓”行動,是市重一的特色之一,讓即將奔赴高考考場的學生站在一樓樓底,所有的學弟學妹站在樓上,由上至下喊出自己對於學長學姐的祝福,即使是校領導與老師也會參加。


    這種喊樓行動不僅讓即將高考的學子有一個良好的考試心態,更是讓高一高二的學生感受到高考離他們並不遙遠,也是學校一種激勵學習的手段。


    靜秋以為隻是一次普通的高考組織活動,卻不料低估了此次活動瘋狂的程度,當被壓抑了三年的情感宣泄而出,如同被圍追堵截許久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樓道走廊裏擠滿了學生,遙遙望去像是夏日裏一片肆意流淌的海洋,震耳欲聾的聲音傳來,終是喊出了自己最為真摯的祝福:“高考加油!”,樓下傳來的聲音明顯小了些:“學弟學妹好好讀書”,聲音依舊響亮,絲毫不減熱烈。


    熱烈的氣氛被點燃,高三學長學姐的眸中逐漸染上瘋狂的顏色,不知是誰率先把自己手中的卷子往天空高高拋去,如同天女散花搬零落一地,眾人紛紛效仿,雪白的卷子如雪花漫天飛舞,靜秋見狀輕輕笑道,對著一旁的周文軒說道:“不會是六月飛霜吧?”,轉念一想,如此熱情高漲,怕是任何霜雪都會融化吧?


    喊樓活動足足半個小時才結束,大家的嗓子都喊啞了,遍地都是高三學子的試卷與教科書,此時他們正拿著掃把與鏟子把校園打掃幹淨,這次“喊樓活動”圓滿結束,甚至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連靜秋眼中都染上狂熱的顏色,恨不得晚上通宵不睡複習,恨不得三天後與學長學姐共赴考場,一旁的周文軒等人看著自己學習小組的幾個女生神情躍躍欲試,趕緊說道:“冷靜點,我們還有兩年才參加高考,現在最重要的是打好基礎”,周文軒的話像是一盆冷水,讓包括靜秋在內的幾個女生徹底冷靜下來,學習最重要的是日常的積累,猶如潺潺流水,奔流不息才能到達希冀之處,而不是一兩天的用功努力,那就猶如絢爛的煙火,綻放過後隻留下一片冰冷。


    高考提前封了考場,靜秋他們在早上的喊樓活動結束後就迴了家,慕容華睿眼見靜秋那麽早迴家正打算問兩句,可是靜秋卻一頭紮進了書海裏,高考氣氛緊張而肅穆,即使身在局外,靜秋看見密密麻麻的人群往考場去,還是忍不住暗暗心驚。


    令人窒息的高考過後,有些學長學姐明顯一臉輕鬆,如釋重負,瞧這模樣該是考得不錯的,還有一些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疲倦,更有一些剛剛從考場出來,自覺考得不夠理想,躲在一旁悄悄流眼淚。


    高考過後一切恢複平靜,日複一日的念書日子像是一部壞了的錄音機,單曲循環播放同一首歌,即使這首歌再動聽,也不免感到枯燥乏味,有這種感覺的不止靜秋一個人,在十二人的學習小組中幾乎人人都有這種想法,既然早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為什麽不些迎接高考的洗禮呢?畢竟早結束早好。


    當高考的腳步越走越近,李婷與嘉嘉等人都在做著最後的準備,畢竟不是每一位考生就會在高一開始做準備,越是臨近考試,就越是有人覺得自己還有許多考點沒有複習到,幾乎是天天熬夜看書,並不是所有人都如同靜秋般瀟灑。


    李婷看著靜秋桌上整齊的筆記本,有些遲疑的問道:“靜秋,你的筆記本夾著的試卷是不是也是那個學習小組來的?我那天不小心撞掉了你的筆記本,試卷從筆記本裏掉出來我看了幾眼,好像有很多題目都跟月考的題目類似”。


    靜秋隨手抽出筆記本裏的試卷,揚了揚問道:“你說的是這張嗎?”,李婷接過來仔細看了看才點點頭:“是的,除了這張語文的,好像還有一張政治試卷,那裏的時事考點好像都押題押對了”,李婷似有些遲疑的問道:“靜秋,我的成績不太理想,但是現在就快要高考了,你能不能把試卷借給我複印一部分?就借一天就好,不會耽誤你複習的”,看著李婷滿懷希冀的眼光,還有嘉嘉也迴過頭來期盼的眼神,靜秋有些抱歉,但是想起學習小組的規定還是拒絕了她們:“李婷,嘉嘉,不好意思,這些學習資料不是我一個人的,是大家一起整理出來的,我們有規定,不能把資料外借,不過那份語文資料是我寫出來的,你們要是有需要可以拿去複印”。


    李婷與嘉嘉眼中閃過明顯的失望,李婷還在勸說:“靜秋,就快要高考了,我的分數上本科b線還是有些不夠,要是你能借我這些複習資料說不定我就有希望了,你也知道我最差的就是政治,那份政治試卷對我作用真的挺大的,我保證複印後不會再給別人知道,你們學習小組的成員也不會知道的”,嘉嘉也在一旁幫忙勸說:“靜秋,我們把試卷複印後就放在家裏,不會再有其他人知道了的,我們保證絕對不會再說出去”。


    看著好友期盼的目光靜秋實在是不知道應該怎麽樣拒絕,但是自己當時加入學習小組的話也不能輕易違背,靜秋臉上閃過掙紮的神色,最後終於找到一個折中的辦法,對著李婷與嘉嘉說道:“這份資料真的不可以拿去複印,不過你們在學校的時候可以隨便拿去看,要是有什麽不明白的也可以問我”,李婷鬆了一口氣,這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靜秋學習小組資料不外借的規矩她們是一直都知道的,和嘉嘉商量的時候還擔心靜秋不肯答應呢!


    李婷算是心滿意足,畢竟靜秋也已經做了讓步,自己總不能憑著與靜秋是好朋友就咄咄逼人,倒是嘉嘉似乎還是有些失望,畢竟靜秋這樣子做自己在家裏的時候就沒有辦法再用試卷複習了,不過當嘉嘉一想到能用靜秋的複習資料總不沒有好得多,臉上又開始由雨轉晴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臨近高考,靜秋反而放鬆了自己的複習計劃,有著更多的時間來享受屈指可數的高中生活。再迴首,一切陌生而熟悉,自己曾經以為有許多時間能與李婷嘉嘉她們待在一起,卻不料離別的日子就在眼前。


    當高考最後一科的考試結束鈴聲響起,靜秋平靜的收拾自己的東西走出考場,因用力過度而緊緊握著簽字筆的右手出賣了內心的緊張,看著靜秋發白的臉色,周文軒問道:“你怎麽了?”,靜秋搖了搖頭:“這次高考給我的感覺不太好”,周文軒聞言白了臉頰,任何一個參加過高考的學子都知道,自己考得如何大概心中有數,如靜秋這般成績優異的學生更是如此,甚至可以提前估計自己的分數,精準到十位數。


    看著靜秋神色不似玩笑,十二人的學習小組人員頓時沒了高考後狂歡一頓的興致,三年來,十二人攜手並肩熬過無數大大小小的考試,無法用自己的歡愉在靜秋身上雪上加霜。


    “或許事情並沒有你想的那麽糟糕,別自己嚇自己,不會有事的”,藍賢月柔弱的聲音從一行人中傳來,帶著些許小心翼翼,似乎是在害怕些什麽。靜秋自然也不願意因為自己的事情擾了大家的興致,故作輕鬆的說道:“也許是吧!成績沒有出來之前我也不敢說些什麽,該做的我都做了,其他的交給命運決定吧!”。


    事實證明,高考沒有僥幸,也從不聽從祈禱,若是當真有一念之仁,豈非對其他考生不公平,明知道成績可能差強人意,當冰冷的數字呈現在靜秋眼前,還是在這炎炎夏日如墜冰窖,腳底一陣陣寒氣升騰。


    心痛得無法唿吸,冰冷的數字刺痛柔軟的心靈,胸口一陣悶痛,像是魚兒離開了水,致命的窒息感傳來,想要暈過去卻又偏偏清醒得可怕。


    慕容華睿是一直都知道女兒心思的,青大的文學係。但是事已至此,這分數上一般的重本的綽綽有餘,或者是青大的其他學係。慕容華睿對著靜秋建議道:“要麽退而求其次的其他重點大學文學係,要麽退而求其次的青大其他係”,靜秋眼中漸漸有了淚光,自己寒窗苦讀十載,最終換迴來一個“退而求其次”。


    “爸爸,我想複讀”,輕柔的聲音在耳旁響起,聽在慕容華睿與馮婉月耳中猶如平地驚雷,迴頭就看見靜秋站在陽光裏,卻是驅之不散的陰霾,靜秋再次說道:“我要複讀”。


    “我尊重你的決定,但是希望你再好好想想”,這是慕容華睿轉身前對著靜秋最後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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