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向往光明的老鼠


    白子初迴到城堡得知消息後終於忍不住了,直接跑去了書房找安斯艾爾。


    “你究竟是什麽意思?”白子初如今自持有技能在身,也不怕和安斯艾爾正麵接觸了。


    安斯艾爾正在看一本童話,準確來說是兒童見白子初進來也沒挪眼,一心二用地重複了一遍白子初的話:“什麽意思?”


    白子初瞥了一眼,《thetaleofdespeeaux》。


    “你還對這種類型的書感興趣?”白子初的語氣有些似笑非笑,但並非他一貫的嘲諷。一方麵是因為安斯艾爾的無動於衷,一方麵也是因為他覺得,安斯艾爾並沒有值得被嘲諷的地方。


    有趣而無趣的一個吸血鬼。


    安斯艾爾抬眼,見白子初有長談的意思,最終還是放好書簽,合上了書:“音樂、光明、傳奇、英雄救美,一個吸血鬼為何不能對這些感興趣呢?”


    身處黑暗,便對光明心向往之,邏輯自洽,卻有詭辯之嫌。


    於是白子初笑了:“光明是給生命以意義的唯一東西,但令人遺憾的是,你擁有的光明太少了。”


    不如說,你根本沒有生命。


    安斯艾爾定定地看著他,忽而雙唇綻放出一個溫暖的笑容:“stoiesaelight.”


    他晃了晃手中的書,交到了白子初手裏。


    白子初順勢低頭看了眼作者,心想原來這個世界也有這個人啊,突然有點想知道會不會存在另一個自己。


    白子初說的話是書中句子的化用,而安斯艾爾所說,則是作者所強調的主題。


    故事即是光明。


    這算是為自己宅在家看了那麽多年書的辯解嗎?


    果真是有趣又無趣。


    這兩個評價從來不會被白子初同時放在同一個人身上,卻給了安斯艾爾兩次。


    白子初收下了書,不再和安斯艾爾扯這個話題:“我是來這裏問你,為什麽要對我另眼相待至此?就算是我,也知道把一個人類帶到家族大會上的意義。”


    “你要是想轉化成吸血鬼我也不攔你。”安斯艾爾避重就輕地迴答。


    白子初眉尖抽搐:“安斯艾爾大人,你給我這樣一個普通人類那麽多特殊待遇,總得再給我一個正當理由好讓我安心吧?”


    安斯艾爾是不會說謊的,所以他無法編出理由去欺騙白子初,但是真正的理由他卻永遠不能說出口。


    他沉默半晌,看見了白子初眼中的堅決,最終隻是低聲重複了一遍之前告訴過白子初的話:“我對你並無惡意。”


    白子初麵無表情,凝視他良久,慢慢地、輕柔地笑了:“好,我信你。”


    但既然不告訴我原因,你縱然對我再好,我也不會有一本半毫的領情。唯此事,望君知。


    安斯艾爾知不知道並不重要,因為他本也不覺得白子初會是報答他人無端好事的人。


    白子初拿著書離開了書房,不再說些多餘的話。


    安斯艾爾聽見房門關閉的聲音,站起身走到書架旁,另拿起一本書翻了翻,然後低聲喃喃自語:“閃閃發光的盔甲裏沒有騎士;那都不過是虛幻的,就像從此以後永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一樣。(注1)”


    ——都是虛幻的。


    白子初做得對,畢竟,不曾對鎧甲中的騎士有過妄想,看見那身空殼時就不會有失望。


    他總算學會了保護自己。


    另一邊,白子初迴到自己的房間,打開了安斯艾爾放著書簽的位置。


    ——請問,一個微笑著走入地牢的人會有什麽結果?


    “至少總不會讓我失望。”白子初聳肩,把書扔在了床上。


    是時候去看看路易斯了。


    城堡無人攔他,他很順利地進到地牢中,卻裝作是不經意間躲到這裏,麵前出現的情景在他的意料之中,他開口,裝出驚訝的表情問——


    “你是誰?”


    整個房間仿佛處於異次元中,徒留烈火焚燒,眼前的吸血鬼就是被釘住四肢,在熊熊火焰中動彈不得。


    白子初看著他的皮膚被燒焦在一點一點的再生,循環往複這個過程,身上仿佛也感受到了痛感。


    盜取了火種的普羅米修斯被鎖在高加索山脈的懸崖之上,日夜忍受肝髒被鷹啄食之苦,卻沒想過他盜來的火種,有一日也會被用作相似的用途吧。


    他再次問:“你是誰?”


    路易斯憤怒的哀嚎著,忽然間聽到別人的聲音,還以為自己處於幻覺中。但是吸血鬼並沒有幻覺,也沒有夢,有的隻有記憶。


    他看向白子初,麵色猙獰,同樣問了一句:“你是誰?”


    ……


    幹脆狠咬一口,把那繩子一咬兩斷。是的,一切都清楚了。複仇就在眼前。(注2)


    白子初又一次迴到自己房間,但這一次的感覺比上一次還不好。


    在完成路易斯的願望之前,他必須去找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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