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一低頭的溫柔


    昨夜淒冷。


    他從酒吧出來時已經是半夜兩點鍾了。繁華陰暗的街道上,五彩斑斕的霓虹燈搖曳著,似掙脫不了、逃不盡的夢魘。他嗤笑一聲,正是肮髒的老鼠出來覓食的時間。


    的確,徹夜喧鬧。


    他點起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寒風刺骨,他裹緊了風衣,忽然覺得自己米白色的圍巾有些刺眼。他皺了皺眉,最終還是沒有解下圍巾。他清楚,沒了圍巾他絕對會感冒。


    那根煙幾口就抽完了,他不常抽煙,所以就不再點。


    看了看表,夜裏兩點四十七分。


    身上的酒氣讓他有些不舒服,烏黑的頭發亂糟糟的。他有些懊惱,,低頭看了看,連衣服都皺得不成樣子。揉了揉頭發,卻更加亂了。


    遠處似乎有熟人過來,是個漂亮的男人,輕佻的摟上了他的腰。


    他有些不耐煩,拍下那人的手,獨自走了,一邊走,一邊嘟囔著:肮髒……


    真是肮髒的世界。


    不知道他要去哪裏,不過卻是一定有目的地。


    他身著儒雅,但行為中卻有幾分頹廢和桀驁。


    他一直在向前走著,不知去哪裏,有可能是迴家,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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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子初是從很久遠的記憶中醒來的,那是他得到係統後經曆的第一個世界,也是他人生中最為桀驁的一個時期。


    就算是像他這樣的人,也是會有叛逆期的。


    那個時候他還沒有從車禍的恐懼中掙脫,同時覺得這輩子就這麽結束了也好,所以極為倦怠。


    白子初骨子裏本來就是張揚的,他再怎麽斂去鋒芒,也終究做不到淡漠。他天生生就一身逆骨,對一切充滿了反抗意識。所以失去了自製力的他會向中二病發展,也不是無跡可尋。


    隻是他真的被死亡的感覺打擊到了。


    他並不是當場死亡,而是漸漸地因為失血過多失去了唿吸。


    沒有人發現他,他能清楚地感受到生命在一點點的流逝。他掙紮過,也用微弱的聲音唿救過,但是他被車壓住了,動彈不得。


    然而他到底是白子初,得到係統之後,他不甘心自己就此喪失了意誌,所以勉強自己打起精神去完成任務——那時的他也隻能想到有這件事可做了。


    那個時期大概是白子初最為矛盾的時期,他努力維持著儒雅溫文的外表,卻禁不住流露出頹廢。在那段時間,他就像一枝帶刺的玫瑰,美麗,卻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那應該也算是白子初最危險的日子了,如今的白子初雖然失去了自製力容易暴走,但並不可怕,就連修也覺得是傲嬌。而那時的白子初卻碰不得,一旦靠近,就會遍體鱗傷。


    這樣算來,白子初之後的幾十年,性格反而越來越溫和了。


    “你要不要喝點還魂藥劑?如果你一直這麽無視我的話,我可是會很頭疼的。”修用真拿你沒辦法的縱容口吻調侃道。


    白子初本來一直望著天花板,聞言懶洋洋的側臉:“你以為我會放過讓你頭疼的機會?”


    修訝異的微微挑了一下眉尖,然後眼中溢出了笑意,隱有光華流轉,語氣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挑逗:“那可請你,手下留情。”


    修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白子初醒了之後,沒那麽容易炸毛了,居然會開始反擊。真是可惜。


    係統【玩家,他又調戲你。】


    白子初維持了幾秒的冷靜再次崩塌,在心中怒吼:“我聽得出來!”


    係統【我看得出來你聽的出來。】


    白子初一拳砸漏了床墊:“我總覺得,你就是在藐視我的智商。”


    係統【喜聞樂見。】


    修被白子初突然襲擊床的行為嚇了一跳。他可不覺得自己剛才的話會造成這麽嚴重的後果。


    白子初狠狠瞪了修一眼,接著對係統發飆:“我保證等我見到了這個世界的主角,你就再也笑不起來了!”


    專注作死的係統【玩家你說得真是太邪魅狂狷了,不過我覺得剛才目標人物的話更加邪魅狂狷。】


    壯哉我大係統,成功將仇恨轉移,良心dps,絕不ot。


    修表示連嘲諷技能都省了,輕鬆拉仇恨無壓力~


    快夠!


    於是剛才還在遺憾白子初不炸毛的修驚喜的發現,白子初又暴躁了……


    白子初果然是吸引抖m體質。


    白子初不知道這麽會兒工夫,他又被係統貼了個標簽,他正在專注於炸毛:“請你妹!手下留情你妹!邪魅狂狷你妹!我命令你現在立刻去自裁,先割了舌頭,然後把臉割出個笑麵人來混蛋!”


    饒是修修養極好,此刻臉色也禁不住有些難看——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他說話,白子初算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但是他到底是被冠以腹黑之名的男人,不動聲色的聽著白子初吼著,卻發現多餘出來的新詞匯。


    “邪魅狂狷?”


    白子初噎住。


    修的眼睛又笑了:“原來你是這麽看我的啊……真是太榮幸了。”


    白子初想噴他一臉。


    這個男人雖然是個徹頭徹尾的麵癱,可是表情卻極為豐富。從他的眼裏能看到他的一切情緒,甚至能讓人忽略他沒有表情的事實。


    這雙會說話的眼睛此時在白子初看來,從頭到尾透露著嘲諷的意味。


    白子初暴走的情況下,實在想不出什麽話來反駁,於是揚手一揮掄出巨劍,對著修就是一招斬月——他在係統兌換的技能全都歸屬於月字訣,所以什麽都和月亮沾點邊。至於為什麽是月字訣,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此處壓下不表。


    修輕盈的往後一仰身,同時後退半步,歪頭躲過了劍氣,接著哭笑不得的摸了摸鼻子,無可奈何的對摔的四仰八叉白子初說:“你忘了你在床上嗎?”


    剛才被白子初一拳砸了一個洞的床終於不堪重負,完全報銷。


    惱羞成怒的白子初——(╯‵□′)╯︵┻━┻


    修眼見著白子初又要把火撒在他身上,作為一個高級魔法師,估計是打不過白子初的,於是他見好就收,順著毛問:“你的劍怎麽那麽重?這雖然不是什麽鋼筋鐵骨的床,但是承受壓力的柔韌性應該還是說得過去。”


    修這話說得實在是謙虛了,他把白子初抱出森林之後,找的是最為豪華的冼星閣做落腳處。冼星閣此地,非王公貴族、大陸高手不能入內,且要提前半個月預定,可謂是傲到了極致,也奢華到了極致。這樣的地方,床鋪自然不是什麽大眾貨。事實上,這裏的每一張床都是由千雪山寒水玉煉製而成,在上麵休息或是修煉,都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而且眾所周知的是,寒水玉的柔韌度極好,就算遭受重擊,也絕不會全部開裂。這樣說來,白子初把寒水玉砸個窟窿還在接受範圍之內,但是隻是拿出了一把劍整個床就塌了,實在匪夷所思。


    這下修可要破費一番了。


    白子初聽修的話順耳,不免小得意,把巨劍順手舞了個劍花——或者說氣旋更恰當,故作淡定的炫耀道:“我也忘了這劍具體多重,劍認主了之後我就感覺不出來了。不過聽說有上千斤吧。”


    修擔憂的望著地板——白子初這麽折騰下去,不會地板也塌了吧……


    求關注點相同,不然根本沒法一起玩耍!


    最終在白子初非暴力不合作和修非合作不暴力的深入交流下,兩人終於達成共識——不管怎麽說,先準備皇家紫羅蘭學院的開學!


    本來以白子初的性子,修是打著把他偽裝成人類偷渡進學院的想法,沒想到這一次白子初卻深明大義通達世理,自願申請以修的精靈仆人的身份跟隨修進入學院。


    當然仆人已經是極限了,剩下的奴隸或是性丨奴完全沒被考慮在內。如果修敢打這方麵的主意,白子初不介意讓整個位麵為他陪葬。


    修當然也不想搓掉他的銳氣,甚至他覺得讓白子初裝成是他的仆人都有點委屈白子初了。這個人生來就不該是去服侍別人的人,他隻能供著讓著,見證他散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修知道白子初是為什麽想進學院的,但又有什麽關係呢?


    他罩著的人,誰敢有意見?


    這可是他,為數不多的樂趣啊……


    係統【玩家,目標人物的腹黑值越來越高,又有沒有感到菊花一緊,風吹屁屁涼?】


    白子初:“!!!滾!!!你就不能閉嘴嗎?!你就不能像以前一樣消除存在感,不死不出聲嗎?!”


    係統【你既然知道了撤掉自製力的事兒,就應該明白在這個世界中我會一直關注你。】


    白子初對這個避重就輕的係統絕望了:“你愛關注不關注!但是那些有的沒的的話你都是從哪兒學的?!你能別說廢話嗎?!”


    係統【臣妾做不到啊~我最近一直在找小說位麵的資料,看到了很多有趣的東西。】


    你那是誤入*頻道了!


    白子初跟係統吼半天,吼的都沒脾氣了,幹脆直接無視係統存在,轉眼開始跟修耍嘴皮子。


    ——當然最終的結果都是修邪魅狂狷白子初巨劍送上。


    這種無限循環的相處模式你都不覺得無聊嗎?玩家你這麽多年是有多缺少娛樂……


    係統感受到了來自腐生物的惡意。聽說麵癱溫柔腹黑攻和美豔傲嬌炸毛受的組合很受歡迎?白子初你果然時刻站在流行最前沿。


    這次的任務實在是太崩壞了,boss求解救……


    可惜boss是從來不會管係統的死活的,一個係統倒下了,千千萬萬個係統會站起來。


    那邊白子初一次次砍殺不成,倒是把火氣發出去了不少,理智迴歸些許,開始耍小聰明,坐下走起了柔情路線:“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在森林裏睡覺會遇見魔獸,卻沒想到會碰到你這個煞星。可憐我精靈族人煙稀少,沒有你們人類心思活泛。我就是太單純了,才會答應跟你出來。結果你就會惹我生氣,連讓我砍一劍都不願意。橫豎不過是缺胳膊斷腿,我答應你要慢慢折磨你,怎麽會讓你提前死掉呢?你們人類就是疑心病太重,根本不相信我。我怎麽會不知道輕重?我當然能掌握好度!”


    這像是知道輕重的人說出的話嗎?


    不對,不是人,是精靈。


    修沉靜的將目光放在白子初身上,很是悲天憫人的迴答:“的確是我不好。”


    “誒?”白子初還在醞釀語氣,聽見這話那股子傷春悲秋味兒一下子消散了。


    修右手伸到白子初耳邊,左手托著下巴,漫不經心的用指尖繞著白子初的銀發:“的確是我不好。所以乖,別生我的氣了好嗎?”


    白子初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成功將思維格式化。


    修看見白子初空白的表情,滿意的縮迴了手,重新站起身,一邊向門外走一邊對白子初說:“我去給你要點吃的,冼星閣的飯菜可是大陸聞名。”


    走到門口時,他又仿佛想起了什麽,轉身看向還在僵硬狀態的白子初,慢慢道:“我答應過你,會帶你吃遍大陸美食。”


    白子初機械的點頭。


    修並沒有在意白子初的反應,再次轉身低下了頭,留給白子初一個側臉,神色中帶著幾分落寞:“所以,有我在你身邊,絕對不會讓你今後的經曆,有機會成為噩夢。”


    那聲音輕緩,繾綣著美麗的銀發劃過白子初的耳畔。


    很暖。


    白子初反應過來時,修已經離開了。他驀地輕輕笑了笑,對著修離開的方向低喃:“誰會讓你跟一輩子……”


    似有若無的撒嬌般的抱怨。


    許是他變得有些脆弱了,這樣一個表情,一個動作,讓他想起當年。


    那句一直以來他都用來形容母親的話。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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