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靜悄悄的,閣樓的大廳裏沸騰著涼都男人們肮髒的血液,卑賤的奴仆們為各自的主子們準備著冬日的炭火,皇帝與太子不知在何處自處春宵,一切就像與主角無關的啞劇般上演。

    平安就是這樣離開,帶著些許困惑,帶著些許激情。

    平安三人隻帶了兩個隨從,一個是顧銘琅的顧廖,一個是顧流的鐵石,輕裝簡從,朝著翼城出發了。

    離開懷雪,鐵石和顧廖二人坐在外麵輪流趕著馬車,裏麵三人則是默不作聲。

    “步平安”平安轉過頭一看,顧銘琅正對著小魚不知想要幹嗎,“這隻貓怎麽一直在睡覺。”

    “你怎麽知道它在睡覺呢?”平安對於這個不到十一歲的小孩子直唿其名的事情很是無奈,在第一次見麵喊了聲平安姐姐,被顧銘韻嘲笑之後就一直直唿其名了,平安從沒有接觸過小孩子,也不知如何跟一個小孩發脾氣,就一直無奈著了。

    “你連貓睡覺也看不出來?”顧明祀伸手就去抓小魚的脖子,哪知手還沒觸到,小魚便猛然一個起身,竄到平安懷裏了,平安臉上表情不變,順勢抱起小魚。

    “對了,你是怎麽碰到我爹的?”

    這個問題銘韻也問過,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雖然顧大叔也沒說過什麽,但她就是不想說出這件事,感覺,那是一個秘密。之後,總是迴想起島上的事情,漸漸的,覺得想小漁村那樣簡單的地方,那樣安靜的所在,是不應該被打擾的,也很難打擾到了。

    “我家在一個小漁村,當時村子裏的人救了溺水的顧大叔,就這樣。”平安淡淡迴道。

    “銘琅,從這裏到翼城會走多久?”

    “我以前都是騎馬的,要是休息的話,大約兩三天。馬車嘛,估計至少六七天,你們路上要停停走走的,我就不知道了。”顧明祀嘴裏說著話,眼睛卻還是不甘的看著小魚,小魚的眼睛還是微眯的,毫不在意。

    “哦”對麵的顧流靠著軟軟的靠墊,一上馬車就閉上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覺,平安隻好問一問三不知的顧銘琅了,這會感覺有點迷茫,“顧爺爺,我們要怎麽走?”

    顧流這才睜開眼睛,慢條斯理的說,“路上我們主要住在懷雪的店裏,這樣一直到翼城,之後的我還沒想好,再說吧。”說完眼睛又眯上了。

    平安這時候簡直要瞪著眼睛看顧流了,難道這個顧爺爺現在是在走著瞧麽?懷裏的小魚則是直接跳過去,伸起爪子朝著顧流白花花的胡子就是一抓……

    路上不疾不徐的馬車上,傳來一聲淒厲的老頭的叫聲。

    像是要與顧老頭的叫聲相應和一般,距此萬裏外的蕭家軍營裏,臉色發黃的蕭宏正斷斷續續的呻吟著,軍醫們束手無策的呆立在一邊,簫翼則是黑著臉怒瞪著這群庸醫。

    三十萬大軍行至此處,已經耽擱了五天有餘了,父親的病還不見好,簫翼當初很無可奈何於父親的堅持,本是一個小小的剿匪,雖說牽扯到寶藏,也用不著這個陣勢吧,況且自己年老歲高,一路走下來已然堅持不住了,五天前一病不起,這裏荒郊野外的,去哪裏找大夫?

    距臨城隻有七八天的路程了,能去曖昧不清的汐王那裏求助嗎?父親對此始終是不同意,而此時,自己卻是連汾河那邊的情況也不了解,越想越覺得這次的行軍倉促且白癡。

    “翼…兒”簫翼忙低下頭靠近父親,蕭宏的臉上騰起一抹奇異的紅暈,眼睛卻是亮的耀眼。

    “爹,你說,我聽著呢。”聽著父親粗重的唿吸,簫翼的心裏騰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扶我起來。”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撐著床使力,旁邊簫翼趕忙扶起他做好。蕭宏坐穩後,微微吸了口氣,眼睛在帳篷裏掃了一圈,四五個軍醫臉色忐忑的站在一旁,隨後看了看貼身侍衛吳順,不必言語,吳順便將帳子裏無關緊要的人請出去了。

    “翼兒,知道爹為什麽堅持要帯軍來此麽?”

    “孩兒一直很疑惑,”簫翼看著父親的眼睛,那眼裏有種很不合時宜的狂熱。

    “溫室裏的花朵果然是完全不能了解的”蕭宏冷冷的哼了聲繼續道“你認為,看現在的天下一片太平,是吧?周黎即位後,隻是想著維持著現狀,根本沒想過現狀在下一刻已經變化,當年歲先帝打天下的時候,我便看出那是個孬種,不思進取,與現在的太子一樣,隻想著索取政權,不知造福於民,咳…咳咳”簫翼神色駭然,趕忙上前扶著父親輕輕拍著他的背,驚訝於父親這一番言語。

    “汐王索要了臨城,得到的卻不僅僅是臨城,如今臨城以東幾乎已經是汐王的地盤了,我們這次去要寶藏,難道他會坐視不管,這消息會傳出來,便已經是個局了,周黎那蠢貨!”

    “那我們…?”

    “汐王這點心思我還是看得出來的,好戰,不服於皇帝,戰事是無論如何要起了,我們要做的事情,咳咳,就是選擇站在哪一邊!咳咳…咳咳…”

    “爹,您歇會再說吧。”

    “不,隻要開進臨城,靜坐以待,以…誠相待。咳咳咳……”蕭宏的臉色已經是紅的鮮血欲滴了,手僅僅的抓著簫翼的手臂,眼睛裏是說不出的興奮,是欲望,又像是期待……

    “家中一定要妥善安排,讓,涼都…他…鬥…吧…”斷斷續續話終於歸於無聲,說到最後蕭宏已然走入盡頭了般,目齜欲裂,眼裏精芒暴漲,但也是在那一瞬,他的生命帶著他的理想一起靜默而去了。

    簫翼還處於震撼中,絲毫沒發現父親已經逝去,呆呆的蹲坐於床前,看著父親,像是不能理解父親說了什麽。隨後,他終是發現了這一事實,慢慢將父親放下,走出帳篷,並不看著帳篷外的一幹人等焦急的神色,就在這個時候,吳順嗚咽的哭聲從帳子裏傳來,霎時,全軍悲戚!

    而少將簫翼,麵無表情的往外走去,他大概是在想,如今,往哪邊去才好!太陽並沒有出來,讓這個初秋有了一點肅殺之氣,幹枯的草叢不依不饒的兀自挺立著,像是要準備迎接死亡的審判,很快,他們就會迎來今年的第一次霜降,服從的倒下。

    這樣的命運是很早寫好了的,無需反抗,隻需要隨著時間的流逝做著相應的變化,就像一次表演,因無數次的重複表演而失去了趣味性。然而,這個三十萬的大軍,命運卻還沒開始寫入,讓這些迷茫的戲子們,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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