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升將我帶上車,我側頭望著窗外的車水馬龍,店鋪、樹木。、人流,全部都在以很快的速度向後移動,遠離我,排斥我,我隻有眼睜睜看著這些一點點退離的我眼前,我死死地盯著,不允許眼睛眨一下,卻累得流出眼淚。身邊多了一張紙巾,我接過,依舊不去看管升的臉,我知道,那一定是一張擔心的臉龐,充滿憂鬱,我害怕這樣的神情,這令我愧疚,我痛恨愧疚。

    下車的時候,我有點暈眩,手裏握著早已浸濕的紙巾,已經被我蹂躪得不堪入目,還被我死死地攥著。眼前是一排花園洋房小區,管升泊好車,拉著我走進其中一棟,他說,那是他的住處。

    我坐在沙發上,稍稍有點放鬆了,不再有壓抑的感覺。

    管升的家很幹淨,但是卻過於簡單,灰色調令人感到微微有點冷,不過卻很寬敞,不會有很多奢華的陳設遙不可攀,卻典雅幽靜,令人舒心,又是別有一番滋味。我悠然自得地東張西望,全然不顧自己失態。

    管升並沒有在意,遞給我一杯咖啡,是加了冰的卡布奇諾。我皺了一下眉頭,不喜甜食,自然不會喜歡苦中帶有膩膩的甜的卡布奇諾。

    “老喝不加糖的咖啡不好,試著在咖啡裏多加些糖,嚐嚐卡布奇諾吧,很多女生都喜歡這種甜甜的冰鎮咖啡。”

    我不好推辭,喝了一小口,便放在茶幾上。對他笑笑,我知道,那是僵硬不自然的,一定沒有敵過他銳利的小眼睛。

    “對不起……”

    “不需要道歉,”我連忙打斷他,明明是我的不是,卻讓他毫不知情地愧疚,反而讓我過意不去。

    “可是,我讓你生氣了吧,我不該這樣不事先說明就把你帶到我的朋友麵前。”

    我愣了他半天,沒有說話,暗自卻鬆了口氣,原來,原來是因為這個,他以為我因為他沒有解釋而道歉,我吐了口氣。

    “哦,這樣啊,我以為……”

    “以為什麽?”管升攔住我的手,輕輕拍著,似乎在撫慰我,又似乎小心翼翼地懇求。

    “沒,沒什麽。”我不經意間抽迴手,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總是覺得他握著我的手,讓我感到罪惡。“管升,如果,如果我做什麽事情卻不願跟你說明白,那麽你會怪我嗎?”

    “不。”音量小卻堅定不移。

    “為什麽?為什麽不怪我?”

    “很簡單呀,因為呀,”他重新牽過我的手,傍上他的臉,“因為你不願意,若是你不願意說,定是有難言的苦衷,不說大概是為了我好吧,我為什麽還要逼你呢?那也是無濟於事。等你認為該說的時候,你自然會選擇我做你最好的聽眾。”

    我望著他的眼睛,認真的表情,肯定的目光,如同輕柔的月光,照在我雙瞳,似乎是迷茫的漆黑中忽閃忽明的燈塔。那也是一種感動的幸福吧。我溫柔地笑出,目光流露感激。

    管升擁我入懷,我輕輕閉上眼睛,感受到他懷中起起伏伏的溫暖,均勻舒適,像搖動的嬰兒床,我被框入其中,安定地接受一切嗬護的籠罩,安穩地休養生息。

    南亦楓的逼迫,在管升的承諾麵前更加蒼白無力,我決定忘卻。

    可是,我卻不知道,要忘卻一個人,談何容易,那日在管升懷中體會到的寧靜,竟是暴風海嘯前寂靜無聲的假象。

    我迴到宿舍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這一天,真的讓我很迷糊,不知道是怎麽過來的,仿佛經曆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一個世紀的無所事事,一個世紀的恍恍惚惚,有種生命被遏製的感覺。

    推開門的時候,笑柔坐在床上發呆,還沒有睡,我倦倦的衝她笑笑,癱軟在床上,她走過來替我蓋上被子,什麽也沒有說,但是,我聽到了她克製著的輕輕的歎息聲。

    “謝謝你,笑柔。”我默默細語,朋友,總是在最失意的時候帶來溫暖的理解和適宜的關懷。真正的朋友,知道什麽時候應該給予關切的詢問,更知道什麽時候必須懂得怎樣抑製自己的好奇心閉口不提隻字,笑柔,完全了解我,正如我了解她一樣,因此,我感激她。

    上課的時間過得很快,盡管沒有人真正喜歡上課,但是,課程可以讓我暫時忘記所有的煩心,恐懼的、愧疚的、疑慮的、擔憂的,一齊湧來的心境,大概是最複雜的吧。

    這天,我約笑柔到“37度”吃午飯,這家咖啡廳有一些簡餐茶點,我非常喜歡這裏的小牛排,七分熟的牛肉,撒上黑胡椒,香氣怡人,食欲大開,配上陳釀的紅酒,的確是不錯的享受,滋味勝過專業的西餐廳,而笑柔,一直都將這裏的羊排作為她的最愛,我就想不通羊肉究竟有什麽好滋味,卻讓她鍾愛到如此地步?

    可是今天,我望著垂涎三尺的牛排,實在沒有什麽胃口,無聊的拿起咖啡勺,輕輕攪拌。

    “你又在發呆了。”

    “誒?”

    “又在畫圈圈了。”

    笑柔從我手中拿過咖啡勺,放在杯盤裏。

    “你就放過你手上的東西吧。”

    我捋捋嘴,喝了一口咖啡,有點涼了,不過口感不錯。

    “告訴我,這是怎麽迴事?”

    “我以為你都清楚,雪喬,你別怪罪我。”

    “為什麽不告訴我,管升是上官翼的朋友?”

    笑柔放下刀叉,正眼看著我。

    “雪喬,你是在問管升是不是翼的朋友,還是南亦楓的?”

    我低頭,不言語,她又一次猜中,我並不希望管升和南亦楓有任何關係,可是好像天不遂人願,它就是要製造這麽多的巧合扯出這些是是非非。

    “不錯,我的確知道管升是翼的朋友,他們在大學的時候認識的,你知道,翼擅長交際,管升這樣建築業的佼佼者,早在學校的時候就是係內聞名的才子了,他們都是高材生,自然很容易結識,可是,我並不知道,從來沒有出過國的管升,怎麽會認識遠在法國的南亦楓。”

    我看見她的眼中有清晰的肯定,沒有理由不相信她。

    晚上,剛剛被熱牛奶折騰到嘴唇,正喝冷水降溫,手機就在桌上邊震邊響,我煩躁的接起電話。

    “雪喬,是我,睡了嗎?”

    笑柔向我邪笑,我沒理她,斜躺在床上,挑釁地看著她。

    “沒有,什麽事?”

    “沒,就是想提醒你,喝牛奶不要著急,免得又被燙到嘴,老毛病要改改。”

    我愣了半天,嘴角發麻,像抽風似的傻笑,遲……遲了點……

    掛了電話,笑柔奸笑著逼近我,仿佛早就看穿我的想法。

    “喝奶不要被燙到,哈,說得有點晚哦,要是早點的話,你就免遭此劫嘍,可惜可惜呀。”

    我慍怒,“不就是晚了點嘛,起碼還是關心嘛,嘿嘿。”

    “阿q呀……”

    我砸過去一個蘋果,她立即反手接住,上來就咬了一口,整個一屁孩兒屁顛屁顛的,我哭笑不得,不過……

    “蘋果沒洗。”

    我平靜地突出四個字,笑柔立即尖叫,可惜那一口早已經吞入肚中,誰不知道,孟大小姐隻會碰洗幹淨的水果,她怕死了農藥,總會嚷嚷著沒有洗的水果有股農藥的怪味,好像她曾經喝過農藥似的,整的特嚴肅見著人就匯報自己對於農藥劇烈味道的批判。

    “報複!純報複!”這丫頭刷了牙,又把還手中的蘋果扔掉,坐在床前苟延殘喘。

    “晚是晚了點,不過也表示了關心嘛。”我偷笑,拿起《e。t。》翻閱,沒再搭理他。

    一大早,天還沒亮,就被笑柔拉起來,今天老師偶感風寒,課程取消,我們頓時歡唿,說句難聽點的話,誰都希望老師多來幾次“偶感風寒”,那就皆大歡喜了,也不枉我們這些勤奮好學的莘莘學子天天跑教室上課了。

    難得今天占到這麽好的便宜,可是,笑柔這個丫頭居然不準我睡覺!還不如殺了我呢!我睡眼朦朧的被她拉出門,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出租車司機已經走遠了,我抬起頭,天!我連殺了笑柔的心都有!銘苑剛開門!這個臭丫頭,居然一大早把我弄起來就是為了和她逛街!

    我連連哈欠,卻招架不住笑柔的連環攻擊,還沒有一個小時,她手上就已經有了一條裙子兩件外套一個皮包一套最新化妝品,現在還不停地轉悠,意猶未盡的味道。

    “我說笑柔呀,我頂不住了,賣完咱走吧。我等著迴去接茬睡呢。”

    “睡睡,睡啥睡?時間多麽高貴呀,都用在睡覺上了你不覺得虛度呀?”

    我吐舌頭翻白眼,咱倆到底是誰在虛度啊?我直想揍她!

    正被她拉拉扯扯,突然眼前恍過一個人影,我看清楚了,是管升!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在公司嗎?怎麽會在這裏?

    笑柔也看見了,臉上的神情也和我一樣困惑。我拉著她追上去,卻看見管升上了銘苑頂層,坐在星巴克裏,似乎在等誰。

    我疑惑地看著他著急的神情,好像在急迫地等待著,很快,一個清秀的女孩坐在他麵前,說笑間舉止親密,還沒待我反應過來笑柔就準備衝上去,我深知她的急脾氣,要是弄出點三長兩短,我可招架不住,直接就告在銘苑了也還說不定,趕忙擋住她,硬是把她拖了迴來,笑柔立即大眼瞪小眼地用眼神咒罵我,我也懶得搭理他,死死地盯著星巴克裏的兩個人,還沒等我喘口氣,門口走進一個男子,身材修長俊朗,女孩兒看到了他,揮揮手招唿男子坐下,我沒有看清他是誰,卻先聽到笑柔突然安靜下來,倒吸一口氣,我大感不妙,順勢定睛,這一看,卻讓我心口一提。

    南亦楓的出現讓我腦袋裏除了“陰魂不散”之外,什麽也沒有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沉睡的年華,蘇醒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笑清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笑清風並收藏沉睡的年華,蘇醒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