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市紀委三個字時,劉雪婷當時就懵了,因為對於一個政府工作人員來說,尤其是主要領導幹部,對於紀委兩個字是相當敏感的。如果沒有什麽重大問題的話,紀委是不會光顧的。可在劉雪婷的印象裏,葛順平應該是一個最最廉潔奉公的領導幹部了,怎麽有可能會驚動紀委的人來調查他呢?


    “葛順平同誌,這裏談話不太方便,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吧。”一個上了年紀的人說,那聲音就可以聽出他的職位來。他就是市紀委書記古滿倉。如果從級別上來說,他這個紀委書記是副廳級,要比葛順平高出半級來,所以,聽上去古滿倉好像是商量的口吻,卻是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的。


    “好的,古書記,你說去哪兒咱們就去哪兒吧。”葛順平對於紀委的到來,竟然沒有半點驚訝,甚至他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麽一天的,隻是這一天來得或早或晚而已。他笑了笑,隻是朝桌子上掃了最後一眼,仿佛是在檢查剛才濺到桌子上的水是不是弄濕了什麽重要的東西。然後朝古滿倉笑了笑:“走吧古書記。”


    在紀委人員的夾擁中,葛順平從劉雪婷的身邊走過,在兩人目光相遇的瞬間,葛順平看到了劉雪婷那種驚訝與不解混合在一起的眼神,但,坤子卻看到了葛順平心中的那種坦然。


    直到葛順平與那一幫人全部消失在了樓梯,劉雪婷才迴過神兒來。她立即衝了過去,追上了一個紀委的工作人員拽著那人的衣服問:“葛書記到底有什麽問題?”


    那人迴頭看了劉雪婷一眼,先是讓她的美豔驚了一下,然後輕輕的拿開了她的手,表情還算溫和的說:“對不起,你沒有權利問這個問題。”


    然後那人又看了劉雪婷一眼,又跟上了葛順平。


    古滿倉聽到劉雪婷說話,也迴頭看了她一眼,問剛才被劉雪婷追問的那人:“她是誰?”


    那人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葛順平被安排到了一輛轎車上,兩輛車子一前一後駛離了飲馬縣縣委大院。


    直到那兩輛車子駛出了劉雪婷的視野,她還站在葛順平辦公室的窗前。


    “劉局長,我得給葛書記鎖門了。”張秘書一直站在劉雪婷的身後,也曾跟劉雪婷一眼看著葛順平被紀委的人帶走。


    “你知道葛書記是因為什麽事情被紀委調查的嗎?”劉雪婷問張秘書。


    張秘書茫然的搖了搖頭:“我怎麽清楚?”


    劉雪婷什麽話也不再說,急步衝出了縣委辦公大樓,與坤子一起迴到了農業局。


    “姐,我們該怎麽辦?他們行動好快呀,竟然向葛書記動手了!”剛才坤子還以為葛順平是柴雄那條線上的人,可現在看來,他的猜測是錯誤的,先是市局巡視員來到飲馬幹涉綁架案的偵破,接著就是葛順平被市紀委的人帶走。這一係列的事情,絕對不是偶然的,而是緊密聯係在一起的。


    劉雪婷似乎沒有聽到坤子的話,而是在那兒發呆,許久之後,她才迴過神兒來,“如果說連他這樣的幹部都有問題的話,那天下就沒有不出問題幹部了。”


    “可是,既然紀委的人調查葛書記了,那就一定是已經掌握了某些證據,不然的話,紀委也不會不考慮那些負麵影響的,要知道,葛書記怎麽說也是正處級領導呀,不是說調查就調查的。”


    “連你也懷疑他有問題?”劉雪婷很不高興的瞪著坤子問道。


    “不是,我是說,或許有人栽贓葛書記,我覺得葛書記是一個好官,可是……官場上的許多事情也不是你我能夠說得清的,我們許多時候看到的隻是表麵現象……”坤子現在也不知道該如何說話。他隻是想提醒一下劉雪婷,千萬別因為葛順平的事情而受到了牽連,從今天一係列的情況來看,現在劉雪婷的處境相當不妙。


    “即使飲馬縣所有的官員都犯了錯誤,我也不相信他會犯錯誤的!”劉雪婷非常肯定的說,在劉雪婷的心目中,葛順平就是最最清明的官員了,雖然說有時候葛順平顯得有些固執,也有些世故,比如警告不許她介入到案件中來這事兒,其實那都是為了她好。可是坤子卻不明白葛順平的用意。


    看到劉雪婷情緒那麽激動,坤子連葛順平一句不好聽的話都不能說了,坤子幹脆閉了嘴。他在心裏說,這女人怎麽這樣,對一個人說,竟然會這麽盲目的崇拜他?在坤子的印象中,葛順平的確是一個不錯的父母官,可是,表麵上再好的官員,也難保不犯錯誤,盡管這次紀委的調查有可能是對方有人在打擊他們,但坤子卻不相信葛順平是一個毫無問題的官員。官員的好壞,隻是一個相對概念,誰也不可能絕對的好,也不可能絕對的壞。


    “我給王大慶打個電話。”現在劉雪婷有些手足無措,尤其是被紀委調查這種情況,她根本就沒有經曆過,甚至連具體的情況都沒有聽說過。她隻知道有些被紀委調查的人突然自殺或者是失蹤,這都從側麵說明了紀委調查給調查對象產生的精神壓力之大。劉雪婷不想在葛順平身上出現這樣的情況,所以,她作為唯一可能救葛順平出來的人,現在她必須馬上行動。


    當王大慶的電話接通之後,王大慶第一句話就問:“雪婷呀,是不是想我這個老頭子了?”


    “說什麽呢,老師,我找你有正事兒,也是急事兒!”劉雪婷的語氣有些急,讓王大慶立即意識到出了什麽問題。


    “怎麽了,這麽慌慌張張的?”因為劉雪婷從來就沒有以這樣著急的語氣跟王大慶說過話,所以,聽到電話裏的劉雪婷如此急切,便知道一定是出了什麽大事了。


    “葛書記被紀委的人給帶走了!”劉雪婷直入正題。現在她一分鍾都不想耽誤,因為耽誤了時間,就有可能導致可怕的後果。


    “葛書記?哪個葛書記?”對於王大慶這個省農業廳的副廳長來說,下麵縣裏的書記他並不是非常熟悉,所以一時間竟然對不起號。


    “當然是飲馬縣的縣太爺了!你給我想想辦法,怎麽把他撈出來!”跟王大慶說話,現在劉雪婷非常直接,尤其是這種事情。


    “你讓我去撈你們縣的縣太爺?他跟你是什麽關係?”聽到這裏,王大慶不由的有些醋意帶了出來。


    “當然是很重要的關係。”


    “有多重要?”


    “你直接說到底救還是不救?”劉雪婷有些火了。隻是不得不壓著性子。


    “可我跟紀委的人不熟呀?你別急,讓我好好想一想。對了,是市紀委的吧?”王大慶追問了一句。


    “是,聽說裏麵有個古書記。”


    “我知道,叫古滿倉。很霸道的一個家夥。隻是我們沒怎麽打過交道呀!”王大慶也開始犯了愁。關鍵是劉雪婷表麵上是求他撈人,但那口氣卻絕對是下死命令一樣,頗有些刻不容緩的味道,晚了一分鍾都要跟你翻臉。


    “越快越好,我擔心他會出事兒。”劉雪婷直言不諱的說。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紀委是因為什麽事兒帶走的他?”在王大慶的意識裏,既然劉雪婷跟葛順平關係那麽好,那麽,葛順平犯了什麽事兒,她劉雪婷心裏應該很清楚的。


    “我怎麽知道是為什麽?不過,我認為應該與飲馬剛剛發生的一起綁架案有關。”劉雪婷也不管什麽紀律不紀律的,在電話裏一口氣把整個綁架案的大體經過與市局派巡視員張國忠來到飲馬,然後葛順平被紀委帶走連在一起向王大慶說了一個清清楚楚。其中不乏她的主觀猜測。


    王大慶在電話裏輕輕的哦了一聲。


    “那你覺得葛書記的問題嚴重不嚴重?”王大慶又追問了一句。


    “我連他什麽問題都不知道,我怎麽知道嚴不嚴重?”劉雪婷的語調已經無法保持冷靜,現在她心裏那份焦急,已經難以用語言來表達。她最最擔心的,就是葛順平會不會因為頂不住紀委調查的壓力而走了不尋常的那條路。尤其是像葛順平這種特別愛惜自己名聲的人,或許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比起別人來更加脆弱。


    “雪婷,你放心,一定不要著急,市紀委雖然可以對縣委書記進行調查,但畢竟葛書記是縣委一把手,如果要形成什麽結論的話,是繞不過省委的,隻要他的問題不是非常嚴重,我一定會有辦法。”


    王大慶說得這麽肯定,並不代表他有多大的把握,而是想先給劉雪婷一個心理上的安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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