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婉兮妙眸一轉,“有啊。”

    婉兮向忻嬪招手,喚她附耳過來。

    忻嬪微微一怔,便也邁步上前,湊近婉兮。

    婉兮輕聲一笑,“……本不想叫人知道的,可是忻嬪妹妹既然這樣想知道,我若不說,倒叫忻嬪妹妹寢食不安不是?”

    忻嬪麵色便是微微一變,抬手掩住口,尷尬地笑,“姐姐言重了。小妹雖說關心姐姐,可是姐姐又不是病了,小妹還不至於寢食難安。”

    婉兮垂首笑笑,“忻嬪妹妹這樣說,難不成是遺憾我今兒不是病了,也沒什麽大事兒?”

    忻嬪尷尬不已,隻得擺出天真無邪的模樣,推著婉兮的手臂笑,“小妹一向笨嘴拙腮,在令姐姐的伶牙俐齒前唯有甘拜下風的份兒,令姐姐爺知道小妹隻是關心姐姐……令姐姐便別欺負小妹啦!”

    “我欺負你?”婉兮不由得舉了帕子掩住嘴笑起來,“我一個內管領下出身的包衣,便在妃位爺還無子,我敢欺負妹妹這出身於鑲黃旗的、且已誕下公主的高貴格格去?”

    “這話也就忻嬪妹妹你敢說。隻可惜,別說這後宮裏,便是世上的人,都沒敢相信的呢~”

    忻嬪訕訕地咬住嘴唇,“……令姐姐不是承認是有秘密的麽?令姐姐怎麽兜了這麽大一個圈子,還沒說?”

    婉兮便又笑得彎下了腰去。

    “忻嬪妹妹可真有趣兒。明明我方才已經要說了,是妹妹你兜了個圈子否認‘寢食難安’一說去,這會子怎地又怪在我頭上了?”

    “話又說迴來,我說不想告訴你,我方才又何必叫你附耳過來?”

    婉兮認真打量忻嬪的耳朵。

    “難不成忻嬪妹妹以為,我方才叫妹妹附耳過來,是為了咬妹妹的耳朵不成?”

    忻嬪抬眸凝注婉兮,麵上有些訕訕的,卻並不服輸。

    “……若令姐姐要這樣說,我倒覺著這話也沒錯啊。咬耳朵、咬耳朵,原本說悄悄話,就可以叫做‘咬耳朵’的嘛!”

    忻嬪說著,親熱地推了婉兮兩把。

    “令姐姐就是想咬小妹的耳朵呢,小妹也等著令姐姐來咬!”

    忻嬪的小動作,隻是女子之間為表親熱而輕輕推搡。可是婉兮卻笑不出來,忙小心地站穩住,玉蕤也上前用足了力氣扶住了婉兮。

    婉兮一雙眸子便忍不住生起些涼意,盯住忻嬪去。

    這動作在外人眼裏必定是親熱,便是她摔倒了,人也隻說忻嬪不小心罷了。

    可是她自己清楚,方才這兩把,雖然每一把的力道都不大,可是兩把力氣連在一處,若她穿了七八寸的旗鞋,這力道便足以把她推倒!

    ——刺探一個女子是否有喜,還有什麽動作比這樣的推搡更有效呢?

    婉兮望住忻嬪,反倒笑容湧起,心下也更平靜。

    便從這一刻確認,忻嬪是一定對她的孩子懷有敵意的。在肚子顯懷之前,將那些半明半暗裏的敵人給挑明了,戳在陽光下,這總比要明裏暗裏防備的好。

    便從忻嬪身上,她也越發確信自己暫時保密的決定,是對的。

    .

    婉兮便小心扶住玉蕤的手腕,含笑再招手。

    忻嬪湊過來,婉兮便悄聲道,“……大過年的,我們家鄉有個習俗,叫‘踩小人’。忻嬪妹妹想啊,若穿著那‘寸子鞋”,踩小人怎麽能踩得實誠?還是穿這樣的平底鞋,才一腳一個準兒!”

    婉兮含笑凝視忻嬪,“我原本還猶豫著,這宮裏哪兒有小人啊,我到底要不要穿平底鞋來踩呢?可是今晚上瞧,我倒是穿對了!”

    .

    忻嬪眸子裏便又是一片幽暗。

    “令姐姐這又是說什麽呢?”忻嬪抬眸靜靜望住婉兮的眼,“令姐姐終究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該不會是令姐姐其實還是不想告訴我,這便搪塞小妹呢吧?”

    婉兮聳肩,“怎麽,忻嬪妹妹家裏沒有過年穿新鞋新襪,以便‘踩小人”的習俗去?”

    八旗又分京旗和駐防八旗。如婉兮和忻嬪他們都是京旗的,這生活習俗都是將滿洲在關外的習俗,與京師本地的習俗結合而成的。不論是鑲黃旗的正身,還是內務府旗下的,在這生活的習俗上,實則都相差不了多少。

    忻嬪便訕訕地笑,“過年是有這個說法兒。隻是,若小妹沒記錯,去年坤寧宮家宴,卻沒見令姐姐穿平底鞋啊。”

    “那會子令姐姐不是還直說小妹沒穿旗鞋,於禮數不合,雲雲。怎麽令姐姐往年不踩小人,單趕上今年踩小人了?難不成令姐姐的意思是,今年宮裏出了小人?”

    忻嬪說著迴眸瞟向眾人。

    “倒不知道令姐姐所認為的那個小人是誰?小妹忖著,這會子宮裏多出來的‘小人兒’,便也隻有皇後誕下的十三阿哥吧?!”

    忻嬪說著笑起來,“難道令姐姐要踩的,是皇後娘娘誕下的第二位嫡子?”

    .

    玉蕤實在聽不下去,生怕主子動氣。

    雖說玉蕤相信主子若論這些口舌之爭,絕不會輸給忻嬪。

    隻是主子這會子剛有孩子,這頭三個月是最不該動氣的時候兒。

    玉蕤便忍不住笑了,朝忻嬪屈膝一禮,“奴才倒是記著,忻嬪主子的六公主也是與十三阿哥同一年下生,隻早了五個月而已呢。”

    “忻嬪主子若說‘小人兒’啊,那倒是六公主該排在十三阿哥前頭。終究序齒如此,忻嬪主子說呢?”

    .

    忻嬪抬眸睨著玉蕤,便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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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蕤姑娘如今越發有幾分令姐姐的模樣兒了。便連這會子說話的神態都像……隻是玉蕤姑娘比令姐姐小了六七歲去呢。若令姐姐也能迴到二十三四歲的年紀去,怕是要與玉蕤你更為相像。”

    玉蕤一震,便要說話。

    手卻被婉兮緊緊攥住。

    婉兮一邊捏著玉蕤的手,一邊含笑道,“人這一輩子,誰都年輕過,也誰都必定都有年老色衰的那一天。人啊,誰也別著急長大,同樣地,誰也別奢望迴到年輕的那會子去。”

    婉兮靜靜盯住忻嬪。

    “女人是怕老。可是年歲對於女子而言,不僅僅意味著年老色衰,那歲月同時也是閱曆,是經驗,是一筆無法估量的財富。”

    婉兮淺淺一笑,“我啊,與皇上相伴十五年了。忻嬪妹妹你呢,一加一等於二,而已了吧?”

    .

    忻嬪雙眼微眯。

    婉兮點頭笑笑,“所以我從不嫉妒忻嬪妹妹你年輕,因為年輕換不來與皇上這樣多年的同甘共苦、相濡以沫。”

    “不過忻嬪妹妹你也千萬不用羨慕我與皇上這些年的相伴……你啊,終究也有到我年紀這一天。誰都別急,歲月對任何人都一碗水端平,誰都跑不掉。”

    說了一會子話,皇帝終於含笑從外走進來。

    皇帝在乾清宮與宗室王公家宴,這便抽空也進來與女眷們打個招唿。

    婉兮眸子熠熠一亮,這便再顧不上忻嬪,一雙眼一顆心都朝著皇上的方向去。

    隻是淡淡與忻嬪道,“……其實那個秘密也沒什麽奇怪的。我不穿旗鞋,就是因為不方便穿著。因為我腳上起了個雞眼啊,正在腳底踩著寸子底的地方兒。”

    “若忻嬪妹妹不相信,或者好奇的,那便現在就請忻嬪妹妹扒下我的鞋襪,仔仔細細檢查一番?”

    .

    忻嬪麵上大紅。

    雖說旗人女子“修頭不修腳”之說,也就是旗人女子極為重視頭發,腳上卻沒漢人女子裹腳那麽費心思,可是都是內廷主位,誰好意思蹲跪下去,捧著人家的腳底板來看呢?

    忻嬪隻得訕訕地笑,“原來是這樣?竟然這麽巧~”

    婉兮輕哼一聲,“長雞眼這事兒總歸是私密之事,不宜給外人看,也不宜聲張,故此先前才沒直接告訴妹妹。”

    “至於雞眼該什麽時候長,不該什麽時候生,那我當真說不準。妹妹想問,怕是得去問問雞眼自己才好。”

    婉兮說話的時候,依舊隻凝視著皇帝。

    眼珠兒流光。

    “……再說今晚這場合,誰不願意把自己捯飭得漂漂亮亮的,也好博得皇上多看一眼呢?咱們旗人女子沒有三寸金蓮,得靠著旗鞋才能叫自己搖曳生姿,我若今晚方便穿,那我自然穿了來。”

    婉兮說到此處才將眸光緩緩調迴來,落在忻嬪麵上。

    “總歸,不能叫忻嬪妹妹一個人專美才是。”

    .

    仿佛感受到婉兮的目光,皇帝上前與皇太後請過安,又與今日代替皇後為首的純貴妃說了兩句話,這便轉身朝婉兮走過來。

    皇帝自自然然立在婉兮身邊,手扶住婉兮後腰。眸光卻是望著忻嬪的。

    “你們兩個小姐妹,這麽親親熱熱說什麽呢?”

    婉兮便笑了,“瞧皇上啊~~還什麽‘小姐妹’!奴才比忻嬪妹妹年長了十歲去呢!”

    有了皇帝的大掌在後腰托著,婉兮便找到了主心骨,這兩隻手便也放鬆下來,煞有介事地朝皇帝比劃,“十歲啊!不是一歲兩歲……”

    皇帝倒是挑眉,“哦?你們相差那麽多麽?我怎麽看不出來?”

    皇帝說著特地上下看過忻嬪,含笑道,“忻嬪終究是誕育過孩子的人了,便再怎麽年歲小,看上去卻也與令妃無甚區別了。”

    皇帝的話聽起來像是褒揚,隻是忻嬪卻尷尬得有些笑不出來。

    便連屈膝謝恩,也有些勉強。

    皇帝便也收迴目光來,隻偏首望婉兮,“若說年歲相差,朕比你大十六歲呢!就你比忻嬪大那區區十歲,也好意思說?”

    .

    皇帝話已至此,婉兮自然見好就收。

    婉兮就著皇帝的手扶著後腰,便向皇帝福身,“還是皇上說得對,那奴才就跟忻嬪妹妹還是‘小姐妹’吧!”

    婉兮轉頭,朝忻嬪眨眼,“忻嬪妹妹這是歡喜得傻了。還不向皇上謝恩?”

    忻嬪尷尬地也連忙行禮謝恩。

    皇帝開顏大笑,右手依舊穩穩扶住婉兮的後腰,用空著的左手輕輕拍了拍忻嬪肩頭。

    “不瞞你說,你令姐姐進宮的時候兒,還不滿十四歲呢。比你進宮的時候,還小了四歲去。她那時候才當真是個小丫頭,又調皮又聰慧,那模樣兒叫朕這些年過來,從未忘記。”

    “便是這會子,朕一眼朝你令姐姐看過去,依舊還是從前那個小丫頭,仿佛長不大呢。”

    婉兮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垂首紅了臉頰一笑,“皇上是想說自己吧?隻要奴才還是十三四歲,那皇上就也依舊還是當年的年歲……”

    皇帝便又是大笑,“糟糕,竟都被你令姐姐給看穿了!忻嬪,萬萬替朕兜著,別再給朕說破。”

    “記住了,你令姐姐不老,朕就不老。”

    忻嬪麵上一片黯然下去,不得不連忙屈膝行禮,“妾身明白了~”

    .

    忻嬪終於訕訕而去,婉兮目送她背影走遠,不由得悄然白皇帝一眼。

    “爺這又是作甚?奴才又不是吵不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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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不由得揚眉,“喲,看來爺是來得多餘啦?”

    婉兮輕輕垂首,“爺今兒本該在乾清宮與宗室王公飲宴呢,這坤寧宮裏都是女眷,皇上本就不該來。”

    皇帝眯起眼來,“……你咬呂洞賓!”

    婉兮這才“撲哧兒”笑了,垂首柔柔道,“爺放心就是,奴才自己加著一萬個小心呢。不該生的氣,絕不生;不該辦的事兒,全躲著。”

    “便是有什麽受不了的,也好歹忍過這幾個月去。總歸來日方長,什麽事兒挪到幾個月去不行呢?”

    皇帝這才揚眉,“明白就好!那方才還與忻嬪計較這樣久?”

    婉兮臉上也是有點熱。

    她垂首,悄然用指頭扭著衣角,“……是奴才沉不住氣。”

    不得不承認,這個忻嬪總是有本事惹得她壓不住火氣。本來不想計較,也不想在這會子爭這短長,可就是忍不住、不甘心。

    皇帝輕哼一聲,“從前這後宮裏總是你最小,那些與你計較的人,便都是看不慣你年輕的模樣;如今忻嬪比你還年輕,你這顆心底下,便終究還是計較了!”

    婉兮驚訝地揚起眸子來,盯住皇帝。

    “爺難道是說……奴才與之計較的,其實不是忻嬪這個人,反倒是忻嬪所代表的年輕麽?”

    “那奴才真正想要對抗的,不是忻嬪,而是歲月麽?”

    皇帝聳肩,“至少有一部分,應該歸結於此。”

    婉兮這才笑了,“多謝爺一語點醒夢中人。其實奴才也不願意總跟她一個人過不去。”

    皇帝無聲一歎,“總歸你記著爺方才的話:爺比你大十六歲。你不嫌爺老,難道爺反倒厚著臉皮嫌棄你去了不成?”

    .

    皇帝站站便迴乾清宮的王公家宴去了,隨之外頭便走進九福晉等人來,婉兮這才明白,原來就是因為這個,皇上才趕緊避出去的。

    九福晉按著身份,一個一個給請安。來到婉兮麵前,格外眼色流轉。

    婉兮便也笑,“……我知道今兒你不是以九福晉的身份來的,你是以‘四公主的婆婆’的身份來的。”

    “如今皇上本出的公主,有婆家的就兩個。故此公主們倒比皇子都金貴了去,你這‘公主的婆婆’便更是獨一無二去了。”

    蘭佩是四公主的婆婆,可是其實前頭還有和敬公主呢。

    可是因為三額駙色布騰巴勒珠爾是庶出,他本生的母親隻是侍妾,便連三額駙自己稱唿,都隻能叫“姨娘”。故此三額駙的本生母親沒資格來參加這一場坤寧宮家宴,九福晉便成了獨一無二。

    九福晉也是眼尖,同樣蹲身請安的當兒,便瞧見了婉兮腳上的平底鞋。

    婉兮也想瞞著,可是想了想,終究還是忍不住歡喜,便伸手捏了捏蘭佩的手,“……代我迴去親親康哥兒。”

    .

    福康安小名“招弟”的事兒,唯有婉兮與蘭佩兩人心照不宣。婉兮這一說,蘭佩便驚得瞪圓了眼,直直盯住婉兮。

    婉兮有些臉紅,忙含笑道,“……我早說過,康哥兒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蘭佩一時間,眼圈兒一紅,險些掉下淚來。

    婉兮輕輕攥住了手,低聲道,“……身在後宮,我不能不萬千小心。我這會子連陳姐姐和陸姐姐都沒告訴呢。你千萬先替我緘默一陣子。”

    蘭佩拚命忍住淚花,將哽咽都咽迴去。

    “太好了……令主子這多年的心願終於得償。便如令主子所說,奴才迴去得狠狠親康兒兩口。”

    早已走遠了的忻嬪,遠遠瞧見蘭佩來了,便等不及蘭佩給她行禮去,這便走過來,親親熱熱叫,“蘭佩姐姐,你也來了!一別這些日子,叫我好生想念!”

    .

    蘭佩尷尬地看了看婉兮。

    婉兮含笑指了指妃位的桌席,“……九福晉,舒妃就坐在我身旁。我先迴去了,要我叫舒妃過來麽?”

    蘭佩忙道,“奴才這就過去。便是本生姐妹,也沒有叫主子過來看奴才的理兒。還是應該奴才過去請安。”

    可是忻嬪卻仿佛沒聽見,依舊含笑親親熱熱問,“姐姐家的三阿哥可好?我上迴送的金麒麟可戴了,戴上的模樣可好看?”

    蘭佩努力笑笑,“奴才一家多謝忻嬪主子恩典。隻是康兒還小,脖子上當真掛不住那樣大一個實心兒的金麒麟去。就戴了小半天,便墜得脖子都紅了。奴才實在怕他煩了,當真扯下來扔了便不好了,這便替他收起來。”

    “忻嬪主子盡管放心,奴才親自用帕子包了,擱在奴才的妝奩抽屜子裏。將來等康兒大了,若他自己要,奴才再給他。”

    忻嬪揚了揚眉。

    “康哥兒是小,便是用項圈兒掛著,也墜脖子。倒不如拴上穗子,掛在腰上,一來好看,二來也幫他壓壓袍子。”

    .

    “瞧她那張狂的樣兒!”

    語琴坐在婉兮身後,遠遠瞟著忻嬪,忍不住與婉兮嘀咕。

    “看樣子,她是篤定了要與九福晉做親家,生怕她送的金麒麟,那康哥兒不掛出來叫人知道呢!”

    婉兮淡淡垂下頭去。

    “倒也不奇怪。皇上也說過,九爺婉辭雙公爵俸祿,皇上總想有所補償——便是再多添加一樁兒女親事,倒是合適。”

    “這會子皇上的公主,也就唯有六公主一人了。今年六公主虛歲便也可說是兩歲了,皇上若今年就指了婚去,也不算奇怪了。”

    .

    九福晉終於兜了一個圈子,給所有人都請完安後,迴到婉兮身後坐下。

    “……奴才真想將那金麒麟給丟了,迴給忻嬪一聲兒,也好絕了此事去!”

    婉兮卻是含笑,“那是幹嘛呢?你家若是再指婚一個公主過去,自是雙喜臨門,何必不要?”

    蘭佩低低垂首。

    “……令主子如何不明白奴才的心意?便是令主子不明白奴才,如何還能不明白九爺呢?”

    “奴才和九爺,一共就這麽兩個兒子。前頭隆兒已經被皇上選為四額駙,按著四公主與令主子的情分,也算得上是令主子半拉的女婿……奴才和九爺對康兒,何嚐沒有多一重奢想呢?”

    婉兮聽懂了,她自己心下何嚐沒有這樣的期望?

    這一生,終究與九爺相遇一場,累得九爺多年牽掛……若有機緣,便促成自己的孩子與九爺孩子之間的親事,便也不辜負這一世情緣了去。

    婉兮含笑輕輕垂首,“……若以我本心而論,我自然是希望我這一胎就生個公主的。隻是這會子終究說什麽都早,連脈都沒穩定呢,便什麽都不敢應承。”

    況且還有忻嬪這樣的奔勁。

    “奴才不管!”蘭佩從椅子背兒的雕花裏,悄悄扯住婉兮的衣裳,“……奴才自是希望令主子這一胎便是皇子。那便第二胎就生個公主吧,到時候奴才和九爺設法央求皇上,將康兒配給令主子所出的公主去!”

    這話說得著實叫婉兮既歡喜,又惆悵。

    “我進宮十五年,才終於得了這個孩子……你便又早早指望上我下一個孩子。我自己都不知道,下一個孩子又要多久才能來。”

    “如果又要等一個十五年去,別說我自己還能不能生得出來,便是咱們康哥兒的年華也等不起了。”

    蘭佩卻是篤定,“別說一個十五年,便是兩個十五年去,康兒三十歲了,隻要令主子和公主不嫌棄,康兒也等得起!”

    終究……是要圓上這樣一個心願才好啊。

    婉兮便笑了,含笑點頭,“好。若我下麵還有孩子,若是個公主的話,那咱們便一起促成這段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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