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嬤嬤便跪倒在地:“令主子請恕奴才鬥膽,奴才總歸要親眼都看看,這心下才能有底兒。”

    婉兮便毅然點頭,起身朝床帳走過去,邊走邊說:“嬤嬤請這邊來。”

    獻春親自監督著,打了滾燙的水來,給宋嬤嬤淨了手。然後才又裹了新的紗布,叫宋嬤嬤隔著那紗布去觸碰婉兮身上的疙瘩。

    宋嬤嬤看罷,神色上有些尷尬了去。

    .

    宋嬤嬤臉上的神情擺明了不是緊張和凝重,而是尷尬。

    這便有些奇怪。

    婉兮便望了獻春一眼,聲息平和道:“嬤嬤有什麽便請直說吧。不拘什麽,總歸本宮要聽實話。”

    宋嬤嬤便又跪下了:“不瞞令主子,這疙瘩奴才是認得的。隻是……哎喲,奴才當真不敢說!”

    情知有異,婉兮反倒冷靜下來。自己親手將衣扣全都扣好,又將麵巾遮好。

    這才不慌不忙說:“本宮已是叫嬤嬤大膽說了,嬤嬤緣何還不敢說?”

    宋嬤嬤跪倒在地一個勁兒作難:“不瞞主子……不是奴才矯情,實在是這病症,它、它本就不該出現在這深宮大內啊!”

    “那該出現在哪兒?”婉兮沉靜問她。

    這事兒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她便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她臉上身上已然如此,還能更有別的什麽不堪了去?

    那宋嬤嬤又抬頭看了獻春一眼,獻春點頭,宋嬤嬤這才大著膽子道:“……這病,是該出在花街柳巷。”

    .

    婉兮自己聽了,也噌地站起來。

    “你難道是想說,這是花柳病不成?”

    獻春也驚聲道:“宋嬤嬤,你若不知道也可不說,可你千萬不敢胡說!”

    宋嬤嬤一個勁兒往地上磕頭:“奴才如何敢胡說?這叫疥癬之疾,雖然不十分算花柳病,不過總歸是那些地方兒才常見的就是。因為這病……是辦那檔子事兒的時候,通過那般的搓磨,才最容易過給人去的。”

    婉兮一個踉蹌,跌坐在炕上。

    她知道宋嬤嬤沒瞎說,她這疙瘩的確是從最見不得人的地方兒先起的,然後才擴散到周身。

    那花街柳巷她也曾去過,貓刑就是從那兒見到的。故此她明白這病的意味。

    她緊緊攥住炕沿兒:“可有治?”

    宋嬤嬤忙道:“自然有治。令主子這個倒請放心,這病總不至於害了性命去。隻是這疥癬頑固,不是三日五日便能治好,總得連續內服、外浴幾個月去。甚至治療的過程當中,還有可能出現幾迴反複。”

    婉兮隻覺眼瞼沉重,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宋嬤嬤也明白自己說這話,已是足夠掉腦袋了,這便又是磕頭:“奴才知道這話說出來幹係重大,故此奴才原本不敢說。可是奴才既然進宮來一迴,蒙令主子和獻春姑娘相信一迴,這便豁出命去說了實情罷了。”

    “隻是奴才在宮外還有家有口,奴才一個人死了不打緊,家裏人可該怎麽活呢?奴才還求令主子、獻春姑娘,倘若宮裏有人問這話是誰說的,二位千萬別說出奴才來。”

    ——既然這病是那床笫之間才過給人的,令嬪又是皇上的後宮,那麽豈不是說這病隻可能是皇上過給令嬪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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