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陳穗有些精神恍惚,“他真是人?”  陳穗指了指牆壁,那個他指的就是樘華。  阮時解道:“先前你們沒少跟他接觸,應該察覺到他有血有肉,是活生生的人。”  “太不可思議了。”陳穗恍惚道。  阮時解語氣溫和,“是有些不可思議,以後還得麻煩你多幫忙遮掩。”  “嗯,我知道了。”陳穗揉揉太陽穴,“這消息太不可思議,我得先迴去消化消化,後天見。”  阮時解送他下去,“後天見。”  賀席嶺見陳穗補完課下來,臉色有些不太好,忙過來扶他一把,“怎麽了?是不是累了?”  “有點。”陳穗朝他笑了笑,“今天得麻煩你送我迴家了。”  賀席嶺先是一愣,而後一喜,眼睛蹦出亮光,屁顛屁顛地跟在他身後,“哎!”  阮時解送他們出去,看著他們的車慢慢駛出視野,仍舊站在原處。  樘華心裏知道今天有些嚇到陳穗了,心裏覺得抱歉,想著等明天迴去,得記得發個信息跟他說對不起與謝謝。  這麽想著,樘華心裏有些愧疚,又有些高興。  陳穗與賀席嶺是他在那個時空交到的第二與第三個朋友,寇生微勉強也算半個,隨著他去那邊越來越久,他的朋友會越來越多,也許有一天,他能徹底融入他家先生的生活圈。  樘華抱著被子滾了滾,若是日後有辦法,亦可邀請先生他們過來。  現在還不成,現代人身上可能攜帶許多病毒,一旦過來,若是出了什麽意外,可能會對這邊造成致命的打擊。  樘華想起學到的曆史,黑死病與新大陸那段都給他帶來了巨大的震撼,他對邀請先生他們過來之事不得不再謹慎一些。  樘華第二日醒來,用過早飯後帶著何梓何樺去瓷窯那頭,他們今天開窯燒朗紅瓷。  三位製瓷師傅正緊張地給晾好的瓷坯上釉彩,學徒們照舊忙碌,不過比去年要熟練得多。  看來穀準管理得不錯。  見到樘華,瓷窯這邊的人忙行禮。  樘華不好多打擾他們,看了一會便帶著兩小廝迴去了。  他們沿湖迴去的時候見到好幾位女娘結伴而來摘桑葉,她們摘得多,桑葉用小籮筐挑起來,上麵還放著些水靈靈的桑葚。  樘華見裏頭還有妙齡少女,帶著何梓何樺避嫌繞路而行。  田裏生機勃勃,湖裏荷葉長出來了,又圓又綠,瞧著十分可喜。  樘華又想到上迴在商場裏看到的雞,吩咐何梓道:“讓廚房下午殺隻雞,傍晚的時候做隻荷香雞,我晚上吃。”  何梓何樺都習慣了他晚上邊溫書邊用餐,一聽吩咐,忙應下來。  何梓問:“公子,可還要準備卷餅等別的吃食?”  樘華想了想,道:“備著罷,讓他們炒些酸菜臊子,再準備些春日的鮮嫩菜蔬,晚些弄,莫能太早了。”  何梓笑了笑,“小人晚上去廚房看著他們弄。”  何梓何樺比餘義忠心,又比寧維機靈,樘華挺滿意這兩兄弟,打算過段時日找個拳腳好的武學師傅來,教他們兄弟幾手,再在田仆中選十來二十個身手好的機靈少年,將護衛訓練出來。  他們迴到莊子裏,見王府來的侍衛已經在外麵等著。  樘華今年與府裏聯係增多,見到侍衛也不意外,問:“父王送了信來?”  侍衛忙單膝跪下,迴稟道:“世子迴來了,管家與景侍衛長差小人來稟。”  樘華眼睛一亮,“當真?大兄他情況如何?”  侍衛道:“世子昨日迴來,身子骨康健,未見傷疾。”  樘華心放下一半,他略一沉吟,道:“你今日現在莊子裏住一晚,明日上午我與你一道迴去。”  “多謝公子。”  何梓帶著人去休息,樘華手點點椅子,吩咐何樺道:“你讓餘義與寧維準備好十來個裝瓷器的匣子,新稻草穀糠等也準備好,等會刷好馬,我明日坐馬車迴去。”  瓷器脆弱,樘華不敢騎馬顛簸,坐馬車雖慢一些,卻勝在安全。  樘華想了想又道:“你帶人下午去縣城買五十斤長寧坊上好的酒來,明日我一道帶去給大兄,慶賀他凱旋歸來。”  何梓應下,笑眯眯迴去辦事去了。  樘華提了大半年的心終於放迴了肚子裏,兄長一迴來,他靠山就在了。  他溫了會書,卻不想,中午時分,又有王府的侍衛快馬加鞭過來,樘華忙喚人進來,緊張問:“可是府裏出了什麽事?”  侍衛搖頭,悶聲道:“世子特遣小人與公子說一聲,說他歸來了,一切安好,請公子放心。還請公子若是有空,便迴皇都一趟,世子有事找您。世子還托小人帶封信與您。”  樘華接過有些皺巴巴的心,鬆一口氣,好笑道:“你們怎麽不一道來?”  侍衛道:“先前人乃景侍衛所遣,小人乃世子所遣,世子怕景侍衛所遣之人說不大清楚情況。”  樘華有些哭笑不得,眼裏滿是感慨,半晌,他摩挲著信件道:“有勞,今日在別莊內歇息一晚,明日我與你們一道迴皇都。”  “謹遵公子吩咐。”第44章 宵夜  第二日一早,樘華帶著何梓何銳去瓷窯那頭開窯。  新來的製瓷師傅萬鶴洋、陸誠和何銳一個待遇, 都是月銀六兩, 賣出一套瓷器商銀一兩, 上不封頂。  有賞銀吊著, 三人都極為用心,尤其袁勁,先前就他一人,怎麽弄都行, 萬鶴洋與陸誠一來, 他立即明白自己手藝比不上兩人,心裏多了幾分焦急,製瓷也認真許多。  此次開窯一共燒三百件瓷器,每位師傅放一百件,能燒出多少還得各憑本事。  此時開窯, 三位製瓷師傅一個比一個緊張, 袁勁更是臉都快白了,一早拜了土地,在一旁念念有詞。  樘華問穀準, “窯溫可下來了”  穀準點頭,“迴公子, 方才已探過,窯溫隻稍燙手, 可開窯。”  樘華麵色平靜, 淡淡吩咐, “那便開罷。”  他一聲令下,穀準立即帶著人清除窯門前的雜物,準備開窯。  煤炭燒過後的煙火氣泄露出來,在場人精神一震。  萬鶴洋幾人坐不住,也趕忙過去幫忙將匣體搬出來。  一共三百個匣子,三百件瓷器,其中一套瓷器也算一件,擺在草地上,擺得滿滿當當。  他們已燒過一迴瓷,這點經驗卻幫不上什麽忙,能燒成如何還得看天意。  穀準一連帶著人開了十來個匣子,裏頭都是有殘缺或顏色不對的殘瓷。  三個製瓷師傅的心都快吊起來了,站在一旁伸長脖子去望那邊的情況,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結果來。  “公子,這匣是好瓷!”  學徒荊劍峰興奮喊了一句,樘華走前去看,隻見匣體裏裝著一隻單枝花瓶,花瓶小巧,器型流暢,顏色紅潤,除嘴部微微漏出米色的瓷胎之外,這隻花瓶幾乎再無瑕疵。  樘華眼裏露出了些笑意,“不錯。”  陸誠心中一喜,長揖到底,“多謝公子。”  看來這花瓶乃他所製。  旁邊兩人越發緊張,袁勁已悄悄攥住了拳頭,額角也冒出了些汗珠。  三位製瓷師傅中,他水平最差,若今日表現不佳,日後恐怕無法在躋身上來。  穀準帶著手下人一匣一匣瓷器開過去,很快又開出了六個瓶子,一套碗,還有碟子、杯子若幹。  “公子,這裏有套完好的酒器!”  又有人喊。  樘華看過去,隻見匣體內裝了隻小巧的淺口酒瓶,配的五隻酒杯都十分完好。  酒瓶不過比人巴掌高一些,酒杯更是隻有三口的量,這一套酒器用來自酌自飲最為合適。  在晴朗天光下,原本就薄的瓷器更是薄得像紙一般,如玉潤澤,如鏡透亮,如霞璀璨。  樘華笑問:“這套酒器誰製成?賞銀十兩。”  萬鶴洋高興地給樘華磕了個頭,“迴公子,此器乃小人所製。”  樘華頷首,心裏有了計較。  很快,所有匣子都開了出來,一共得瓷三十一件。  萬鶴洋十三件,陸誠十件,袁勁八件。  這三十一件瓷器裏,還包含萬鶴洋一套酒器,一套碗,陸誠一套碗。  樘華看穀準一眼,道:“劣瓷都砸了。”  “是!”穀準二話不說,立即帶人將剩下顏色不對或殘損的瓷器就地砸在湖堤上,那砰砰的碎瓷聲直讓三位製瓷師傅心頭發顫。  樘華看著這些瓷器被砸成粉末,轉過來,溫聲道:“三位師傅製瓷辛苦,日後這裏要挪作他用,三位便搬迴莊子裏住,我再令人給你們起院子製瓷。”  萬鶴洋等不敢多話,忙應下,“但憑公子吩咐。”  樘華道:“你們月俸照舊,你們每三月燒一會瓷即可,日後瓷窯裏燒瓷的比例按成品分。依照此次成品,下迴開窯燒瓷,萬師傅可送五成瓷器即五十件,陸師傅可送三成即三十件,袁師傅送二十件。”  “下下迴如何燒,再看下迴結果。”  萬鶴洋沒想到自家公子能想出這麽個主意來,當下心中一凜,忙應下。  袁勁這次燒得最差,燒成功的瓷亦不如另兩人的器型好,當即有些沮喪,渾渾噩噩地迴不過神來。  陸誠倒眼觀鼻鼻觀心,不露出什麽別樣的神色來。  樘華接著淡聲道:“我瞧萬師傅手藝不錯,人品亦能服人,日後製瓷這頭由你掌管。”  萬鶴洋大喜,心裏那點不踏實瞬間一掃而空,他春風滿麵道:“定不負公子!”  樘華點頭,轉向穀準,“你們將完好瓷器用紙張稻草穀糠等包裹嚴實,等會送到院子裏去。”  處理好這頭之事,樘華帶著何梓何樺迴院子,馬車已套好,行囊亦收拾出來了,等穀準他們將瓷器送來,便可出發去皇都。  樘華長唿一口氣,心裏不知是激動還是興奮,心跳得極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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