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困境中僅剩的幸運還在持續,安圖恩兩人在小隊長辦公室的一角找迴了被隨便丟棄在地麵上的裝備。


    “難以置信,我們倆的東西幾乎沒有任何缺失。”


    雷索邊利索地穿上自己的鑲釘硬革護甲、借助可活動式肩帶把厚重的大劍掛在後背,邊忍不住地嘟囔道。而安圖恩拿迴所有裝備,並確認過自己的煉金術材料包裏,包括那枚雙蛇首指環在內的東西都沒有任何一件遺失後,才看著地上剛被他們打暈的倒黴男人,緩緩陳述自己的想法。


    “想必在到達這個房間前,被收刮來的東西已經經過層層篩選,比較有價值的都被挑走,隻剩一些被上麵人認為沒價值的東西。像是雷索老哥你的裝備,即使拿去賣應該也很難找到買主,所以被歸類為無價值;而我的煉金術材料和藥劑他們估計也懶得處理,這把劍看起來又很樸素,都被認定是無價值也是理所應當。”


    說完,安圖恩還揚起手中的黑色長劍給雷索看了一眼。


    “嗬,那我們倒是還得感謝他們的見識短淺了。”


    聽出雷索話語中毫不掩飾的譏誚,安圖恩也不由得笑了笑。不過兩人的輕鬆心情也就到此為止,門外好像有一定距離的地方突然響起高聲的唿喊。


    “該死的,有人襲擊監牢區!重複一遍,有人襲擊監牢區!”


    安圖恩與雷索不約而同地偏過頭,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潛藏的驚詫。從喊話者的內容來推斷,其大概是來換班的衛兵。不久前安圖恩才慶幸過沒有遭遇到他們,結果沒想到這麽快就被更殘酷的現實情況所打臉,實在讓他感到有些欲哭無淚。


    不過由於早有心理準備的關係,他現在倒也沒有特別慌張,而是直接朝著雷索說道。


    “雷索老哥,看來我們要當一迴通緝犯了,現在總不用再刻意手下留情了吧?”


    “唔,沒錯。既然事情都演變成這樣,也隻能讓那位城主丟點麵子了!”


    大概是想表示會對兩人剛離開監牢時,自己說出關於“隻要不鬧出大動靜,逃脫後也許不會遭到追捕”的天真言論負責,熊獸人戰士毫不遲疑地點點頭,拔出還掛在腰間的兩把長劍,率先衝出小隊長辦公室。安圖恩也沒有立即使用“斷鋼劍”,而是同樣拎著衛兵長劍跟在後麵。


    “他們在這裏——”


    該說不出所料嗎,先前見到過的走廊一側房間此時有幾間門戶大開,慌慌張張還未穿戴整齊的衛兵一個接一個地出現。麵對這些絲毫沒有準備的敵人,衝在前麵的雷索依靠簡單的左劈右砍便將擋在路上的他們迅速斬倒。


    “都給我滾開!”


    因為雷索一邊強行突破一邊吼叫,因此即使有出於自身幸運躲開攻擊的人,也被他宛如真正兇獸般的氣勢所壓倒,不敢再輕易現身走廊送死。於是跟在後方的安圖恩前進起來可以說是極其輕鬆寫意,他甚至還有喝下煉金藥劑並等待身體毒性抑製機能發揮作用的餘裕。


    但是這樣的情形當然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等兩人來到他們先前通過的那個十字岔路口時,視野的前方近處就出現了手持武器的總計五名衛兵的身影。


    是來換班的衛兵和聽到喊聲趕過來匯合的其中一隊巡邏衛兵嗎。


    盡管之前兩人基本上都是隻一照麵就將衛兵們打倒,但無論是安圖恩還是雷索,此時都沒有小覷眼前敵人的意思。畢竟之前他們都是利用對方麻痹大意才成功實施偷襲,如今麵對有所警戒的敵人自然是完全不同的情況。


    “雷索老哥,麻煩你試著破壞窗口,這邊我來擋一下!”


    “好!”


    考慮到在走廊中和敵人進行多餘的對抗隻是在浪費時間、並可能導致被更多人追堵;以及為應對建築外武裝更為齊備的敵人還有仰賴雷索的時候,此刻應當讓雷索節約體力。安圖恩通過話語傳達了自己的意見。雷索也很迅速理解了他想要出到建築外的策略,讓自己的奔跑速度慢下來。與雷索身影交錯的安圖恩則為了攔住聽到兩人對談,想要攻擊他們的衛兵而揮劍迎擊。


    整個主體長廊的寬度大約是兩名普通成年男子保持互不觸碰的情況下、並排將手臂保持水平完全舒展開的程度,姑且還是有讓安圖恩輾轉騰挪的空間。因此在轉換為雙手握劍姿勢,高舉手中武器擋下右前斜上方的劍刃後,他立即側過身子,又躲開了正麵朝他頭部襲來的另一劍。


    接著他透過扭動的手腕發力,將剛才架住的劍刃彈開,順勢朝後方撤離。


    “唔,這是什麽東西做的,竟然這麽堅固——”


    正在處理窗口的雷索似乎遭遇了意外情況,想來是安圖恩先前見過的網狀結構並沒有表麵上那麽簡單,甚至其可能有用過煉金術加以處理也不一定。於是他隻好再度集中精神,準備和衛兵們再進行一迴合交手。


    相較剛才被他擋住攻擊的衛兵們表現出的緊張感,現下安圖恩的心態又比交手前更放鬆一點。原因很簡單,通過劍刃相交傳迴的手感判斷,即使是在警戒狀態下的正式交鋒,衛兵們表現出來的身體素質頂多也就隻是接近第二階物理係職業者的程度,劍術水平更是稀爛。如果拿安圖恩主用的盧卡提亞傭兵劍術lv6來作為參考對象,衛兵們的劍術有沒有lv2都還有待商榷。


    大概是覺得即使亂來也要發揮出己方的人數優勢,五名衛兵中最先攻擊的兩人各自明顯移動到走廊左右兩側,另兩人保持落後一個身位的距離分別站在走廊中軸線兩邊,最後一人則遊離在旁看似準備隨時補位。


    暗地裏嘲笑了一下對方這種想要自信包圍對麵卻互相擋住同伴退路的做法,安圖恩倒也沒有直接衝上去自投羅網,而是改為單手持劍,用空出來的手劃出啟動烏拉席露法印的圖案。


    這麽做首先當然是為了給自己套上魔法防護,其次也有刺激對方出手的作用——說來也怪,不管是他學會這個魔法前還是學會這個魔法後,到目前為止安圖恩都還沒有碰上第二個會使用類似魔法的人。所以每次看到他做出類似動作,人類或其它任何有知性種族的敵人都會為想要阻止他而發動進攻。一來二去這幾乎成了他專用的戰術,也讓他很是懷疑自己學到的這個魔法實際上是否很特別。


    總之先不管實際情況怎樣,本次他的戰術也起了作用。


    不知道這魔法效果的衛兵一左一右幾乎同時朝他發出劈砍。安圖恩不退反進,架開右側攻擊的下個瞬間便順勢將對方的手指斬斷,再也無法握住武器的衛兵頓時發出慘烈的哀嚎。而左側的敵人並沒有因為同伴的遭遇停下攻擊,但其在手中長劍碰到安圖恩身邊的無形護盾、自動滑開時明顯有些愣神。安圖恩趁此機會利用步伐改變身位並大幅度移迴長劍,斜斬向對方側腹。待他結束攻擊動作收劍後,那名衛兵才下意識捂住自己開始大量出血的傷口,仿佛難以置信地倒在地上。


    在安圖恩收劍的過程中,身位稍微落後的兩名衛兵已經攻上前來。他當機立斷又是一個側身,空出左手在比較靠近的那人小臂上一拉,其便華麗地往前撲倒在堅硬的地麵上。隨即他又將右手長劍奮力向前一揮,雖然沒有直接將人斬斷,但也割破那名衛兵的厚布裝束,深深地切入其胸膛。


    考慮到再把劍特地拔出來也沒意義,還不如留給對方最後一點微小的活命機會。他望了眼被嚇破膽的最後一人,放開長劍握把,一腳把眼前的被劍刃停下動作的衛兵仰麵踢倒,接著轉頭看向雷索。


    “嘿,成了!安圖恩老弟,我們走!”


    十分巧合的是,熊獸人戰士此時也剛好完成他的任務。於是安圖恩這迴拔出了掛在腰間的“斷鋼劍”,跟在雷索後麵從被他破開的缺口跳到建築物外。


    多半是被剛才的打鬥聲所吸引,原本的空地上已經有和建築中不同、全副武裝的大量衛兵朝建築缺口聚集過來。為了應對這群穿戴鎖子甲,手持長槍的敵人,先行出到外部的雷索將在剛才突破中沾滿鮮血的衛兵長劍棄置一旁,取下背部的大劍、雙手持握劍柄,隻朝安圖恩投來一次視線後便吼叫著朝衛兵衝去。


    知道當前是緊急時刻,安圖恩也沒有抱怨對方不和他商討戰術的魯莽行為,而是為援護已經進入戰團的對方加快了行進的腳步。


    然而,無論是雷索還是衛兵的行動都實在太快,瞬息萬變的局勢沒有讓兩人順利完成合流,反倒讓敵人分別對他們形成了包圍網。注意到這點的雷索立即將為了壓製敵人、開拓通往監牢大門的道路而揮舞的巨劍帶往相反的方向。安圖恩也在用劍接連挑開刺向自己的槍杆的同時盡可能地朝著雷索的方位移動。


    就在這時,夜空中突然傳來了“咻”的一聲。當安圖恩迅速聯想到那是什麽時,接連又有幾次相同的聲音響起。


    “小心!塔樓上有弓箭手!”


    為了向雷索發出警示,應付周身衛兵的同時安圖恩甚至沒法集中注意力來釋放烏拉席露法印。這就讓一支箭矢在混亂中擦過他的臉頰,而另一支擦過他的手臂。


    沒時間去感歎為何監牢的衛兵有如此精妙的弓術,安圖恩注意到方才形成的兩處細小傷口除了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感外,還有一種輕微的麻痹感。


    身為煉金術師的他幾乎反射性地就知道箭矢上塗了毒,但他隨即就想到自己久經藥劑毒性考驗的體質應該不會那麽容易被麻倒。可另一邊的雷索就不同,即使其整體體質比自己要好,但單就毒性抗性而言絕不會比自己要高。


    正向就這點再次向對方發出警告,安圖恩就因將視線越過士兵們的包圍網得到的情景而大吃一驚。


    原先還勇猛地將約有四分之三正常人高的大劍揮舞得如同行雲流水的雷索此刻動作明顯地慢了下來,雖然其當前暫時還沒有被敵人擊中,但發生那樣的情況也是遲早的事。等到那時候,這位無畏的熊獸人戰士說不定要命喪此處。


    即使沒有先前在酒場時幫助他喝下治療藥劑的救命之恩,安圖恩也絕對不會允許此事發生。


    因此,本想精打細算地用在突破包圍關鍵時刻的魔力,此刻也被安圖恩全無保留地從體內釋放出來。他讓自己進入了持續的魔力放出技能影響狀態,快速地放了個烏拉席露法印,然後持劍直接撞向衛兵們為了攔在兩人之間所組成的人牆。


    也許是武器等階上的差距終於得到了體現,方才衛兵們在包圍他時多次和“斷鋼劍”碰撞的長槍此刻輕易地被他卸下槍尖。等他們慌慌張張地想要切換到備用的長劍前,就被加速了自身動作的安圖恩用拳頭和“斷鋼劍”所阻撓。


    鑒於衛兵們都穿著鎖子甲,安圖恩一時間也沒有執著於將他們都打倒。而是在短暫打開人牆缺口、解除封鎖後立即趕到了雷索身旁。


    覺察到他靠近的雷索一時間也短暫停下了自己的動作,聽起來就很吃力地喘著氣。周圍的衛兵因為顧忌安圖恩再使用類似剛才那樣極具爆發力的技能,也沒有立即朝兩人發動攻擊,而是緩緩重整了包圍網。


    雖然照常理安圖恩應該去阻止他們,但實際上他現在也是有心無力。並非第一次持續使用魔力放出技能超過半分鍾的經曆,讓他知道自己此刻陷入了技能描述中所謂的“魔力反噬”狀態。


    還好他在以前的冒險中確認過這樣的反噬程度還不至於致死,隻會讓人短時間體內產生劇痛。


    接著,短暫休息後都喘過氣來的安圖恩與雷索兩人,舉起各自的武器將背後交給對方。


    “嘿,安圖恩老弟,剛才謝謝啦。”


    “哪裏的話,我這不也是為了自己。雷索老哥,你還能行嗎?”


    “老弟你這就是看不起我了。過去我在角鬥場見過的各種場麵,危險程度比現在不知要高到哪裏去了。”


    “那就好。等會兒我數三聲,我們一起行動。”


    “沒問題。”


    即使壓低了聲音,衛兵們似乎也覺察到兩人要重新發動攻勢。看著明晃晃地指向兩人、好像可能隨時刺來的十幾柄槍尖,安圖恩深唿吸之後低聲念道。


    “三……二……”


    在他即將讓最後的數字脫口而出的時候,意外情況驟然發生。


    離戰局稍遠處轟然響起劇烈的爆炸聲。包括衛兵們在內,幾乎所有人都短暫忘卻了當前的緊張局麵,忍不住向著聲源處望去——而出現在他們視野中的是被熊熊大火包裹住頂端的弓手塔樓,還有被炸得粉碎,隻剩殘骸在地上燃燒的監牢大門。


    “唏律律——”


    伴隨著清晰有力的馬蹄聲,有三騎身影從黑暗的吉考斯街道上闖入監牢內部。他們其中的一人在行進過程中揚起手,隨即就有蘊藏著危險氣息、看起來很不穩定的大型火球飛向包圍安圖恩兩人的衛兵們。


    理所當然不想送死的衛兵們為了避開這個顯而易見的魔法攻擊,被迫讓開了道路。當安圖恩還在思考這眼熟的手段自己在哪裏見過的時候,闖入者的其中一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來到了他麵前。


    在對方那看起來就很可疑的黑色帶兜帽長袍變裝下,伸出來的是一雙纖細白皙的手。


    “安圖恩,沒時間解釋了,快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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