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敬抿了抿嘴,眉頭輕皺。


    「不知道,說不定吧,如果他死了之後,你還願意嫁給我嗎?」


    王子敬抬著頭朝著樊春花又問了一遍。


    樊春花還是搖了搖頭。


    王子敬嘆了口氣,「那算了吧,我也隻是看你被我們王家人害得這麽慘,想反正我也娶不到媳婦了,就娶你吧。現在看來是我想岔了,你打了這個孩子,也能嫁更好的人,那……你先迴去吧,要是給人看到你在我們家,指不定會有新的閑話傳出來。」


    說著,王子敬就領著樊春花出了門。


    「你能娶到更好的姑娘的,我……這裏的人都知道我的事了,我嫁給你,你也會被人指點的。謝謝你安慰我了,我……我就先迴去了。」


    「嗯,迴去吧。墮胎的事情你多問問你姐和沈三嬸兒吧,別再自己瞎弄了,那樣是打不掉孩子的,反而自己疼得很。」


    還以為這姑娘那麽喜歡沈淩雲,厚著臉皮往前湊,腦子有多好使。


    沒想到卻傻得很。


    居然拿自己的肚皮去撞灶台,想把孩子撞沒了……


    哎……


    再迴到家裏,樊春花的情緒明顯沒有出門之前那麽急躁了。


    王子敬說得對,這孩子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掉的,關鍵還是得靠沈家的人幫忙啊。


    她姐和沈家三嬸兒都不願意幫忙,那麽……她還能求的人,就隻剩下了沈家二房的人了。


    沈家二伯娘心腸比較軟,要不然一會兒去求求她吧?


    *


    禮拜六的早上,薑淑蘭起了個大早,打算早早做了早飯吃然後和沈淩雲鄧寧心一塊兒去下地搶工分去。


    誰知道剛起床呢,就聽到沈淩雲沉沉的嗓音傳來。


    「今天我就不陪你下地了,我得去查查關於何誌剛的那件事,早點把他解決了,咱們也早點安心。」


    「誒?你怎麽個查法?」


    昨天為什麽他沒說?


    沈淩雲眸子陰沉的轉了轉,從荷包裏掏出了一支煙燃了起來。


    「他把人家肚子搞大了又不認帳,想來劉妍恨她恨得入骨,若是有機會懲戒他,她一定會樂意的。」


    薑淑蘭這會兒才明白過來,為什麽他要讓自己去找人打聽劉妍的家在哪兒,原來他是打著去找劉妍的主意。


    但……


    「人家一個小姑娘好不容易避開了這些事情,人家能樂意再出來嗎?聽說她爸媽為了她都搬到鄉下的小學去教書了……」


    沈淩雲也明白名聲對一個小姑娘而言有多重要,但何誌剛那種人渣如果不懲罰的話,那以後還不知道供銷社裏麵要出多少個劉妍那樣的人。


    「我去試試吧,我不會勉強她的。再說了,我去的時候就說我是他們家親戚就好了,起碼我不會讓鄉下的人知道她遭遇了什麽。」


    薑淑蘭想了想,就點頭同意了。


    「那你去吧,一路上要注意安全啊,那可比石磨鄉還遠,你別穿得這麽溜光水滑的了,我怕有人見了你以為你很有錢打劫你可怎麽辦?」


    沈淩雲白了她一眼,「你男人的錢就那麽好打劫?」


    薑淑蘭嘿嘿笑了一下,「我倒是不怕你被劫財,我怕你被……劫色。」


    說完,還順手在沈淩雲的臉上摸了一把,然後竄出了門去。


    沈淩雲撫了撫自己被她摸了一把的臉,看著她竄開的背影,唇角勾了勾。


    這小媳婦,真是越來越膽大了。


    沈淩雲說走就走,連飯都來不及吃就走了,路途太遠,不抓緊點時間怕晚上迴來太晚了。


    薑淑蘭也沒攔著他,讓他到時候餓了在半道上拿錢買吃的。


    然後自己就進了灶房,鄧寧心已經拿了兩把芹菜還有蕨苔之類的野菜在挑揀起來。


    「媽,你怎麽越起越早了?」


    鄧寧心抬頭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她。


    「我起早習慣了,你怎麽起那麽早?難得休息,多睡一會兒唄。」


    薑淑蘭搖了搖頭,「淩雲出去有點事先走了,做我倆的飯菜就行了。媽,我來炒菜吧,一會兒我跟你一塊兒去出工去。」


    啊?


    「不用不用,你上班一天天也夠辛苦的,禮拜天就好好休息就是了,我自己去出工就行。」


    「媽,你那個親戚最近還有沒有來找你借錢啊?」


    薑淑蘭話風直轉,差點鄧寧心都沒反應過來,眼神閃躲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


    「沒……沒有,你……你怎麽想起來問這個了?」


    想起那個人,鄧寧心的心就忍不住一沉。


    也不知道那父子倆的日子過成什麽樣子了,那兩塊錢可夠用了?


    「哦,我就隨口問問,那不是媽的親戚嘛,自然也是我和淩雲的親戚,如果有什麽困難,媽你別瞞著,我們會幫忙的。」


    鄧寧心一想到那人和沈淩雲夫妻倆見麵的場景,就忍不住渾身一震,忙搖了搖頭。


    「好,好,暫時沒來,應該是沒有什麽困難了吧。」


    沒來過,那就說明暫時沒有什麽問題了吧。


    薑淑蘭也跟著舒了一口氣。


    拿起一把芹菜跟著掐起葉子來。


    「媽,我跟淩雲商量了,以後禮拜天都跟著你一塊兒去搶分去,你要是有什麽不舒服的時候就不要去上工,可以休息休息,我們做的也能給你補一下。多餘的,到年底了也能多分幾個錢,留你手裏你也寬裕一些,你覺得呢?」


    鄧寧心從來都是個心思靈透的人,薑淑蘭的好意,她一下子就明白過來,眼眶裏盈盈閃爍起淚光望向了薑淑蘭。


    忽而又覺得有點奇怪,強製忍住了那流淚的衝動,朝著薑淑蘭笑了一下。


    「那多不好,你們倆現在都是工作體麵的人了,還扛著鋤頭下地幹活,迴頭曬黑了進城還不得被人瞧不起啊。」


    淑蘭還好說一點,跟著她幹過,淩雲那可是自打有了工作之後就很少下地搶分了。


    他不喜歡幹活的,不然也不會那麽努力的去讀書考試了。


    「什麽瞧不起,瞧不起我倆就不是鄉下人了?」


    「話不是那麽說,你跟著我幹了不少活沒覺得有什麽,可淩雲為什麽要讀書考試找好工作,不就是不喜歡幹這些苦力活?現在啊,他有份工資養家就行了,叫他下地惹他不高興幹什麽呢?」


    第287章你這是胡鬧!


    原來,鄧寧心以為是薑淑蘭硬拉著沈淩雲一起,所以怕兒子不高興,迴頭夫妻倆鬧矛盾不好。


    薑淑蘭聽了之後忍不住笑了起來。


    「媽,淩雲要是知道你這話要傷心了,這他不喜歡幹這些,難道你喜歡?我喜歡?那不都是沒辦法了要求一口生活嗎?現在我倆是日子輕鬆了,可媽你還苦著累著,我倆哪有資格說苦說累?再說了,淩雲可不是那起吃不得苦的人,他隻是……以前好像不太會關心人?」


    應該是這樣吧。


    感覺自己重生迴來之後,沈淩雲的變化也大了好多。


    關心和維護,都不像前世做得那麽隱秘,能讓人實實在在的體會到他的心意。


    這一點,很好。


    聽到薑淑蘭這麽說,鄧寧心就明白兒子兒媳婦已經說好了的,便坦然的點了點頭。


    「那你們不要勉強就是了。」


    兩個人安靜的摘著菜,誰也沒有再說話,菜摘好了,鄧寧心去把飯出鍋,然後刷鍋燒火,薑淑蘭把菜淘了兩遍過來,正好鍋裏也燒熱了。


    找了兩個紅辣椒切成段,菜油下鍋,不用很多,野芹菜並不費油。


    油香冒出,蒜末辣椒段下鍋爆出香味兒,然後把切成兩個指節長短的野芹菜推了下去,快速翻炒起來。


    香氣隨著鍋裏騰升而起的白霧飄了滿院子都是,連這兩天覺得吃什麽都不香的樊春花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加快了走向二房的步伐。


    「沈四嫂,你在做什麽呢?」


    聽到樊春花的聲音時,薑淑蘭炒菜的手都頓了一下,迴過頭,就看到樊春花梳著兩個小辮子站在門口。


    「你怎麽過來了?」


    而且,臉上還帶著那種笑容。


    樊春花笑了笑,跨進了門,走到了薑淑蘭的身旁,朝著鍋裏看了一眼。


    「這是野芹菜啊,你這麽炒比沈三嬸兒炒的香多了。」


    薑淑蘭不解的看著她,眼中透著防備。


    這個樊春花是怎麽迴事?是還打算弄點麽蛾子嗎?受到的教訓還不夠?


    「你到底來做什麽?樊春花,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想什麽,別說你現在這樣沈淩雲對你沒興趣,就是之前,他照樣對你沒興趣,你能不能省省你那些心思?」


    不過就是一個男人而已,值得她這麽鍥而不捨?


    樊春花以前要是聽到薑淑蘭這個語氣說話,肯定是要炸起來的。


    可今天卻沒有,她依舊陪著笑臉,「沈四嫂,我知道自己現在配不上沈四哥了,你放心,我來不是找他,也不是找你。我想找二伯娘……」


    薑淑蘭眸子眯了眯,不大相信的看著她。


    「你找我媽做什麽?」


    正在燒火的鄧寧心也抬起頭來,不解的看著樊春花。


    「對呀春花,你找我幹什麽?」


    樊春花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臉上的笑容漸漸收了起來。


    「我肚子裏懷上了王啞子的孩子,可這個孩子不能要,我想把他打掉,想問問二伯娘有沒有什麽好的辦法。」


    原來是這個事情?


    鄧寧心轉過頭看了一眼薑淑蘭,薑淑蘭眉心微微皺了一下,看著樊春花的肚子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個事情,你姐和秀琴沒有跟你說嗎?還有,你這打孩子不是小事情,不用告訴你爸媽嗎?」


    張秀琴會讓樊春花在沈家打孩子?


    絕不可能!


    「我問過她們了,他們不願意讓我在他們家坐小月子,所以我想過來問問二伯娘,能不能幫我想個辦法?我……我這個樣子丟臉死了,我爸媽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打死我的。而且我要是迴家打孩子,到時候肯定會被人知道的,那時候我可怎麽活呀?」


    說著,樊春花就小聲哭了起來。


    她不敢大聲哭了,她也怕被更多人知道自己懷上了孩子。


    但恰好就是這種小聲低泣,反而能夠讓薑淑蘭心裏滋生出一抹不忍來。


    「你要是早一點知道學乖多好?現在這樣吃了大虧,你這又是何苦呢?」


    樊春花死死咬住牙齒,心裏卻暗暗埋怨薑淑蘭,嫁給沈四哥的是你,你當然不明白我的心情了。


    「我以後都不會纏著沈四哥了,我求求你們,求求你們幫幫我吧。我真的知道錯了,隻要能夠打掉他,我就迴家去嫁人,再也不會出現在你們眼前了。」


    盡管心裏不服,但樊春花也明白失去了清白和名聲的自己,哪怕是薑淑蘭不在了,沈淩雲也不會選擇自己的。


    既然沒有希望,她是不會繼續熬著的。


    以前一直賴著不肯放手,不過是以為自己總是有機會的。


    「這……這件事情,你還是去問問你姐和秀琴吧。她們應該能夠給你出主意的,這打孩子不是小事情,還要是要有人照看你才行。」


    鄧寧心怕,怕樊春花出了什麽事,迴頭又被樊家給賴上,那就是給沈淩雲和薑淑蘭惹麻煩了。


    她雖然有些同情樊春花,但兒子媳婦對她孝敬有加,做這件事也是被逼無奈了才被迫反擊,她不該怪他們的。


    更不能給他們惹麻煩。


    「我問過了,沈三嬸兒說的那些法子我也試過了,可是沒用啊。」


    嗯?


    沒用?


    張秀琴跟她說的什麽法子?


    怎麽可能沒有用?


    「她跟你怎麽說的?」


    「她說有的人懷的不結實,撞一下或者摔一跤孩子就沒了,我撞也撞了,摔也摔了,可是隻疼了一會兒就沒事了,孩子還是沒有掉。」


    鄧寧心聽了之後急忙站了起來走到她身邊,摸了摸她的肚皮嚇了個半死。


    「你……你這是胡鬧!這就能把孩子弄掉了,那還要大夫做什麽?你……你撞哪兒了?」


    樊春花吸了吸鼻子,指了指在王啞子家撞到的地方,「就在灶台上撞了一下,這裏,這裏有點疼,但是孩子沒掉,因為沒見紅。」


    鄧寧心伸手拉了拉她的衣擺,向下一看,就看到在她小腹偏右的位置,有一塊兒皮膚都紫了。


    「淑蘭,你那兒是不是有藥膏?給她拿來擦一點吧。」


    薑淑蘭也看到了樊春花肚子上的紫痕,不由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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