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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百六十九餘波未了


    九百萬丈重雲之內,一泓水鏡正是虛空懸浮。雖隻有七尺大小,卻映照大千世界。


    而此刻鏡中畫麵,卻是一片血海橫流。無數屍骸橫躺在地麵,而在那鏡內的中央處,則是一位瘦弱頎長,容顏俊秀的少年。


    腳下一條條水光正四下散開蔓延,形成一個個玄奧符文,隱然成陣。把那些屍骸內的氣血精元全數抽取,灌入到了旁邊似龜似蛇的黑色巨獸體內。


    而那少年則正是仰頭上望,帶著幾分殺意,又透著幾分桀驁,無比的張揚狂狷。


    就仿佛是已經知曉這水鏡觀照的方位一般,傲然直望過來。目光如刀,帶著幾分挑釁之意。


    “有趣!”


    一雙素白如玉般的小手,在那水鏡之上輕輕一點,便令其全數化為水霧散去。


    而這隻手的主人,則是俯著身,看著那重重雲霄之下。看似是神情淡然,隻是那吹彈可破,絕美無雙的玉臉上,卻帶著幾分近乎於神經質般的笑意。雙頰嫣紅,那右手更是微微顫動,仿佛隨時隨刻,便要拔劍而出。


    “好一個狂妄豎子!這些人,莫非是要殺給我看麽?一介螻蟻而已,安敢如此?真當我奈何不得你?”


    深唿了一口氣,這容貌秀美,宛如是女子般的青年道人,是漸漸的,強壓住胸內的諸般惡氣。目光閃動,仿佛是在思索著什麽。


    下一刻,這道人的大袖便是一抖,一張紫金色道符,便已是執在了手中。


    正遲疑著,是否將此符打出。這片天空中,卻忽而傳出了一聲蒼老的歎息:“手段太過!”


    那道人的神情頓時一怔,眼露出幾許訝然之色:“師尊?”


    這片雲空,就仿佛是那聲音,從來便未曾出現過。這容顏如玉般的道人,麵色不由是一陣陰晴不定了許久。最後是一聲怒哼,猛地一揮袖。轉身一踏,便已經是消失在這片空間。


    同樣是在那九霄重雲之外,妙法大羅天內。那為身著日月星辰紫金袍的中年皇者,卻是一陣哈哈大笑,幾乎是笑出了眼淚。


    “那闡教自立教始,十三金仙在這洪荒之內,便是無往而不利。卻不曾想到,這些人也會有這般吃癟的時日!文殊被紫雲斬殺掉也就罷了,那紫雲道人,畢竟同樣是大羅金仙,甚至一身藝業,直追那燃燈。可如今以那慈航的手段,卻是偏偏奈何不得一個小小的玉仙,卻著實令人發笑――”


    那白發老人輕歎了一聲,揮了揮手,便將那下方地麵的那層霧氣,全數散去。收迴了視線道:“我倒是不覺的那慈航道人,有何可笑之處。那位的風格,是一如之前,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不出手則已,一旦動手,從不給人反抗餘地。今日說到底,並非是他謀劃有誤。而是那淵明,實在太過出人意料。一套玄水天靈珠,一口水雲劍,再有玄武加持,實力幾可比擬太乙真仙。隻是此子,太不知收斂。一日之間,轉戰萬裏。連誅七位太乙真仙。這般當麵挑釁報複,難說那位,不會惱羞成怒!”


    “惱羞成怒?”


    金袍中年,是微微一哂:“換作是那闡教金仙的另幾位,或者有此可能。這慈航老謀深算,哪裏可能會因自己私憤,而壞教門大事?如今闡截二教相爭,偏又殺劫大起。萬壽山的地仙之祖,雖非是聖人,可無論倒向哪一方,都足以決定大勢。他如何敢?”


    冷冷的譏笑了一聲,金袍中年便又神情一凝道:“如今這西域諸國大亂已定,那天水楊氏國運已衰,隻怕是撐不過三年,已注定亡國。卻是有些可趁之機――”


    話畢之後,金袍中年是轉頭定定的看向了身側。良久之後,卻見眼前這白發白須的老人,神情是無比凝然的微微搖頭:“此舉太焦切了,還不到時機!不過這大災兵戈,隻會使這萬民受苦,倒是可想辦法,布施些五穀,以增我天庭香火!”


    金袍中年神情頓時是一陣失望,神情無比黯然的靠著椅背道:“如此說來,我們是半點好處都撈不到。反倒是便宜了那闡教,因禍得福?西方大亂,隻怕是正中他們下懷。這天水楊家之人,也太過無能。明明可借勢而起,偏偏做出這等蠢事,自毀根基。是其蠢無比,沒一個好東西――”


    說到‘楊’字一詞時,這金袍中年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漸漸的卻是有些咬牙切齒。


    那白發老人聞言,卻是不自禁地微露笑意:“陛下可是在說你那妹婿?那人確是人品太差。不過你那外甥,卻是天生的蓋世豪雄,若單論天資根性,隻怕還在這淵明之上!”


    金袍中年麵色變了變,接著是輕哼了一聲,似乎是再不欲多言此事。不過眼眸深處,卻滿是複雜之色。


    無名高峰之上,嶽羽已經是將那水雲劍收起。自那兩股最是令他忌憚的強橫意念,陸續退去之後。嶽羽緊繃的心神,便已是如釋重負,鬆弛了下來。


    不過此刻看向北方時,卻是帶著幾分悻悻之色。那羅靈宗乃是他第二個找上的宗門,掌教元問,連同另一位太乙真仙,皆已是被他親手斬於劍下!


    卻惟獨那晁錯,卻是見機得極快。逃逸的速度,也幾乎堪比太清玄仙境。隻是耽誤了一日時光,便已是尋不見此人蹤影。


    也不知此人是到底是使了何法,便連他的推演之術,也算不出此人蹤跡。


    “莫非真要我追至北海不成?”


    微一凝思,嶽羽卻是一聲苦笑。他雖是對此人有幾分惱恨,卻還遠沒到要為之浪費時日,孤身殺至那北海的地步。


    搖了搖頭,嶽羽從那龜背之上降下,落至玄武身前,微一稽首道:“玄武道兄!此次之事,便算了結。道兄護佑之恩,嶽羽必定謹記在心!”


    那玄武咧開了大嘴,帶著歡意的叫了一聲。身軀縮至十丈之後,探出巨掌,拍了拍嶽羽的肩側,似乎是在說不用多謝之意。接著眼眸裏,露出了幾分心滿意足之色,元靈再次化作一道虹光,將那些收集到的氣血精元,全部裹帶著,衝向了北方天際。


    然後其龐大身軀,都化作了最尋常不過的水液,散落開來。


    看著玄武離去。嶽羽卻是微微凝眉,感覺一股子精氣,從體內被驀地抽走。一部分精純水靈,同時散去。


    這也是來自玄武加持,使他的實力,增長了足足近三成。若不是以玄武劍訣,引來這位四靈之一的化身降臨。隻怕今日之戰,是絕無這般輕鬆。


    然後下一刻,嶽羽便已感覺到附近的幾股隱隱敵意。都是太乙真仙境,是躍躍欲試,卻終究未敢動手。


    嶽羽冷然哂笑,也未怎麽在意。不過此處已是北方成武國地界,他也同樣是無意逗留。


    然而當他視線餘光,掠過那山腳之時,卻不由是神情一怔。


    隻見此山下方,竟全是一片枯黃黑褐之色,幾乎不見半點綠茵。那片肥沃的平原之地,都已是全數幹枯開裂。不遠處一條大河,也是差不多露出了河床。


    “這是大旱麽?怎會這般快法?”


    嶽羽神情微變,記得他以那兩儀雲象圖,掠奪諸國水汽,也不過才十幾日時光而已。這大旱再怎麽也得十幾日之後,才可能出現。


    取出了那通天儀,也把演天珠取出,嶽羽潛心默算。許久之後,卻是咬著牙,格格一聲寒笑:“好一個闡教金仙!”


    目光複雜地看向了這下方,那些正忙碌著護田取水的小民。嶽羽竟不自禁的,有了幾分束手無策之感。


    他雖有能力在此施法,即便不能全解旱情,也可勉力召來些雨水。不過此處的幾個宗門,卻未必就肯答應。


    沉吟半晌,卻無良策。嶽羽最後是一聲苦笑,飛身而起。他本沒有什麽救世情操,之所以放不下,隻因此事,有他一份責任而已。不過當實在無法可行時,也不會太過去糾結。


    “實在不行,隻有花些時日去那中原之地,換取些米糧――”


    正這般思忖,戰雪卻化作一點白光,從他的眉心之內,驀地穿出。蹙著眉看向了下方,然後轉過頭,帶著幾分哀求之色道:“師兄,不知可否借我演天珠一用?”


    嶽羽微微錯愕,然後隻瞬間便已了然,麵上卻是浮露幾分不悅之色。他原本也有此意。隻是此語從戰雪口中說出來,卻是令他不由暗生惱意。


    “借你也無不可!不過雪兒,你如今所掌的,卻是兵戈殺伐之事!”


    “雪兒知曉!”


    戰雪神情淡然,信手召來了一團雲氣。然後以天為紙,以雲為墨,凝就出一個戰字,一個武字。然後將這兩字,俱都一分兩半道:“所謂戰,是因利益之爭,乃是意欲侵占或者已然據有他人之物,才有兵戈爭伐之事!所謂武,乃是以武止戈!所有殺伐爭戰之道,盡在其中。我雖掌殺伐之事,也未必不能有一顆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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