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水氣朝四下散開,青羊宮和六扇門的公人,臉色都不好看,這樣出師不利,委實讓人沮喪。


    薑淵取了葫蘆,撚出一枚丹藥服下,臉色迴複些許,朗聲說道“天仙,自有國師應對,這隻是一次意外。”


    轉而又吩咐道“郭寧、譚副執事,你二人各帶一隊弟子,跟隨六扇門的人,往東西城外巡查。”


    “領命。”郭寧、譚學真二人應諾一聲,就帶著一隊牽著黑犬的青羊宮弟子,向東西二去,而六扇門的兩個捕頭,也緊緊跟隨,青羊宮裝束古怪,而且在普通百姓當中威勢不彰,刑部六扇門則是不同。


    其實,這也是大周朝廷有意為之,六扇門公差針對江洋大盜、人仙豪俠,而青羊宮則是暗地清理邪祟妖氛,不以官麵身份堂而皇之地驚擾地方軍民。


    徐行見二人以及身後一應通法弟子這樣唯命是從,非是經年累月不能,心中就本能不喜,但也有著感慨“或這樣結成嚴密組織,才是仙道正途,就是宗門,歸根到底難道不是鬆散組織?不過是以情誼恩德維係罷了,當然任何製度都非無根之木,青羊宮根基係於大周,有著源源不斷的新鮮血液可以補充……這國師劉基,實是天命之子。”


    徐行仔細一想,還真是,若自己不來此界,地書多半是要落在劉基手裏的,然後其人秉承天地大勢,彌合冥土,成就真仙,恐怕一番合縱連橫後,陰司元武都要順天應人,想的深了,心頭就頗覺玩味。


    清微提議道“薑道友,我師弟淩虛和這位徐道友可領一隊,你我二人分別暗中相護即可,道友一位如何?”


    薑淵打量了徐行一眼,目光狐疑中帶著迴憶之色,問道“這位小友,前日前往解救小郡主的人,可是你?”


    徐行點了點頭,“正是徐某。”


    “清微道友,既是這樣,貧道無異議。”薑淵說著,看了一眼徐行旁邊的呂奉寧,心道,“這凡人倒有幾分古怪。”


    既已說定,徐行便和呂奉寧一路向北城外行去,身後跟著浩浩蕩蕩牽著黑犬的青羊宮道人,好在此輩施著障眼法術,不虞府城百姓看到。


    甚至沒有法力傍身,開了目竅之睛明的道人,看到的也隻是六扇門的一眾公差,神色匆匆。


    楚王府·書房


    “砰!”楚王寧鈺將手中的公文棄置於案,刀裁的修眉下,似古井幽深的眸子,殺機寸寸蔓延著,“元神大妖暗中潛入府城,青羊宮竟絲毫不察,是不是下次取了孤的人頭,你青羊宮方有所覺?”


    對麵的田朝宗神色淡淡,似渾然沒有察覺到楚王的怒火,徐徐道“殿下,龍族龍君熟知龍氣秘法,規避著山河鼎,那元神大妖背後更有一位善長幻霧隱遁之道的天仙,為其遮掩氣息……”


    “孤不想再聽爾解釋,明日神宵唐延真君將至,你將溝通兗州鼎一事,交予唐延真君!”楚王打斷了田朝宗話頭,聲音中分明帶著不容置疑。


    田朝宗眸子就陰深了些許,麵上卻不動聲色,聲音風輕雲淡道“謹尊殿下之命。”


    說著,退避一旁,仍是一副老神在在模樣。


    楚王寧鈺皺了皺眉,臉上的怒火如潮水一般,一下子褪去不見,麵如玄水平靜,吩咐一個錦袍侍衛,“將於大人喚來。”


    未多久,於斐到來,行禮已畢,恭謹問道“不知殿下召罪官前來,所為何事?”


    楚王寧鈺道“於卿,你看看這個。”


    說著,令著一旁的宦官將公文遞給了於斐,又歎了一口氣,說道“府城之外,流民蜂聚,嗷嗷待哺,於卿可有良策?”


    於斐凝眉苦思,道“殿下開倉賑濟就是,這是應有之理,可是有什麽妨礙?”


    楚王寧鈺道“出雲狡詐,也不知多少奸細隱藏在百姓之中,尹崇昨天帶著城中士紳苦苦哀求孤,不要大開城門,接濟難民,孤覺得似有幾分道理在。”


    於斐麵色急切道“殿下,尹大人此言大謬啊,殿下居堅城而坐觀城外百姓流離失所,這……實在不妥。”


    於斐點到即止,因有外人在,也沒說其他,有害仁德之名,非人主可為的話。


    楚王寧鈺歎了一口氣,說道“孤豈會不知,所以才請於卿拿個主意。剛剛,青羊宮和嶗山之人一同前去糾察奸細,但倭賊藏於百姓之中,恐怕難有成效。”


    於斐道“開倉賑濟災民刻不容緩,隻是如何賑濟,下官還要迴去再好好思量。”


    “這本就是你所長,孤靜候佳音了。”楚王點了點頭,又指著案左的一摞公文書函,道“山東巡撫董訥將城中兵馬、糧秣、輜重等各項事務呈送到此處,孤稍後會送到東廂,於卿和彭大人先列著處理意見,再遞交孤這裏。對了,還有藩台衙門整理出的近三年戶口稅賦,你也著人清點明細,一並送來。”


    於斐看著兩個宦官懷裏抱著的兩大摞公文賬本,也沒再說什麽,領命而退。


    楚王看著空蕩蕩的書案,長舒了一口氣,暗道“這些事情看著不起眼,實則千頭萬緒,關乎民生,若讓一二佐吏處置,此輩見識淺薄、格局狹隘,絕無於斐這位通曉庶務的昔日翰林,處置的妥當。”


    楚王自書案後踱步而出,走到廊下,春日午後和煦陽光照耀在青年沉靜的麵容上,似是心中一動,低頭問著一個錦袍侍衛“廖年,前天讓你查訪的事情,可有結果?”


    說著,壓了壓手掌,示意其人小聲迴話。


    “殿下,卑職去著玄淵觀打聽過,後山似是住了兩家,殿下前日所遇的是徐家人,那女子似乎叫徐千雪,對了,其弟徐行之前救過小郡主。”侍衛統領廖年低聲說道。


    “徐千雪?徐行?”迎著侍衛統領帶著一絲古怪的目光,楚王寧鈺麵色就有些不自然,隨口說道“長公主殿下和雨穗郡主最近如何?”


    這些時日,楚王處理北方二省公務,心無旁騖,卻是許久沒去關注長公主和南宮雨穗母女的動向了。


    侍衛統領廖年聲音平靜無波,道“長公主和小郡主,前些天就打算迴返金陵,但倭亂徐州,故而又改變了行程。”


    “那孤去看看皇姑母,你這邊備上禮物,怎麽說,那位徐……”楚王麵容清朗,徐了半晌,也沒徐出個子醜寅卯,清眸深處尷尬之色一閃而過,聲音卻平靜無波“徐道人救了雨穗一命,你帶上孤的拜貼,到玄淵觀後山向徐千雪姐弟聊表一番孤的感激之意,就說不日,孤將登門親自道謝。”


    “遵命。”侍衛統領廖年嘴角抽了抽,神情卻越發冷肅,拱手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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