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轎車和二兩輛吉普車停在一邊,組長和胖子等幾個人跳下車,跑過來。

    幾頭獅子並沒有離去,它們已經低頭喝足了水,在離水溝不遠的一棵樹下乘涼。也許它們心裏在怒罵人類侵占了它們的地盤,也許它們在端詳人類手裏閃閃發光的武器,也許它們在想象人類肉體的味道,但是它們不知道人類要比任何的動物都要危險,要複雜,人和人之間要爭鬥,國和國之間要爭鬥,正義和恐怖要爭鬥,每時每刻都在死人,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盡頭。

    我要站起來——諾奇阻止我:“別動,你就老老實實地坐著得了。現在我是你的頭。到時,我會把你交接給爸爸的,明白嗎?”

    我明白什麽?我隻能裝糊塗,點點頭,又坐下來。

    “諾奇,車掉水裏了吧?”組長說,“白天不允許你開的,可是你不聽。要是叫美國人發現這兒有高級汽車,他們就懷疑這個地方了。我們是以野生動物考察為目的住在這兒的,不想早早地被美國人懷疑,那樣的話,我們就得離開這兒。你這孩子,什麽時候能長成大人呢?——車這麽高級,你怎麽能把它開進水裏呢?不可思議……”

    他把目光轉向我,我忘了諾奇不要我站起來的話,站了起來。在我心裏,組長已經成了我的上級,我默默地接受了這個事實,雖然我骨子裏要和他對抗,但是表麵上我還是要順從他的,至少現在是這樣。

    “坐下,”諾奇嚴厲地對我說。

    我隻好又坐下。

    “車落進水裏,”諾奇對爸爸說,“插進了沙土裏,我差點淹死,是王勝救了我。——我想洗澡,給我把那輛旅遊車開來吧。”

    “對,你是應該洗澡,身上臭哄哄的味道。但是跟我迴去洗吧,聽到了沒有?”組長說。

    諾奇倔強地說:“不,我就在這洗。我要看著你們把車從水裏拖出來;我要看著你們捉到那條企圖咬死我們的鱷魚,解解心頭之恨,我才會離去。”

    組長氣得渾身發抖:“你……你……你怎麽這樣不聽話?我愛你,盡量滿足你的需要,要乒乓球台子,我們給你運來;要高級汽車,我們給你買來……可是……可是……你竟然這樣對待我們……我的心要被你氣炸了……”

    諾奇不急不燥地說:“謝謝你為我所做的,爸爸,可是你不是我的真爸爸,我隻會感激我的真爸爸……他在哪?你知道嗎?他現在知道我在這兒發生的情況嗎?如果他知道的話,他會這樣對我嗎?他一定早過來心疼地抱著我了……可是你呢,隻是站在一邊對我發號施令,我能不想我的親爸爸嗎?”他邊說邊哭起來,眼淚把臉上的泥沙劃了兩道長長的痕跡。

    組長被諾奇短短的幾句話弄得一時沒了言語。他是個複製品,身體是自己的,隻是腦子原有的記憶換成了正品的記憶;他愛諾奇,但不是真心的愛,在事實麵前,他又不想承認這個事實。平日他都依順著諾奇,盡量滿足他的要求。可是現在,他竟當著別人的麵,和他對著幹,他很生氣。要是他是他的親兒子,他早發火打人了。可是,他現在隻能忍著,隻能做諾奇喜歡的事情。於是他說:“好的,我的諾奇,就叫旅遊車來。”接著,他就打電話叫人把旅遊車開過來。

    諾奇臉上這才有了笑容。

    組長過來,坐到諾奇的旁邊:“沒傷著吧?”

    “皮肉沒有……”諾奇還是有些不快。

    他真是一個調皮撒嬌的孩子。像他這種孩子,在世界上不知有多少呢,隻是他的地位和身處的環境比較特殊,造就了他與眾不同的性格。

    看到組長臉上無奈的樣子,我偷偷地笑了笑。

    然而偏偏又被諾奇看到了:“你笑什麽?你笑什麽?”他靠近我,把手放在我的掖下,活動了一下,我就笑出了聲,他也跟著大笑起來。

    是啊,沉積在我心裏的憤恨揮之不去,我隻有用笑聲來緩解心裏的苦痛。這短暫的笑使我心情輕忪多了。

    諾奇靠到組長身上:“爸爸,你是我的好爸爸……告訴我,將要外出執行任務的三個人要比什麽呢?”

    “當然是格鬥了,誰勝誰去,”組長說,“這是規矩,我們總挑選最好的,最忠誠的去,而格鬥恰恰能反應一個人的才能和思想。——是不是這樣的?”組長問我。

    “誰強權誰說了算,”我說,“要是這兒歸我領導,也許我會選擇不同的路和不同的統治方針。”

    組長打量著我:“這才是肺腑之言。”

    “爸爸,”諾奇說,“叫那兩個人過來,三個人可以在這兒決鬥。水裏有鱷魚,對岸有獅子,傷者喂鱷魚和獅子——這樣好不好?”

    “在這格鬥可以,但是傷者不能喂鱷魚和獅子,”組長說。“來這的人都是我們花費精力和金錢搞到的,不能浪費。勝者去執行任務,敗者也去執行任務,隻是分工不同而已。格鬥給他們展現自身優點和缺點的機會,督促他們平日訓練,提高他們的本領——起到這樣的作用也是很重要的。”

    “好的,敗者不喂鱷魚和獅子了,叫那兩個人來吧,我想在這看,”諾奇說。

    於是組長又打了個電話,吩咐人把要參加格鬥的人帶來。

    諾奇笑了,對爸爸說:“你真好,我愛爸爸……”

    組長說:“反正我們是私人組織,我們利用霸道的行動控製著別人,我們說了算,叫他們怎樣就怎樣。人生就是這樣,強者統治弱者。所以,你從小就要變得強大——自身要強大,但是關健的問題是思想要強大,統治別人全靠一個思想。有了思想,才會有一個圓滿的行動。”

    組長說得有道理,恐怖組織有自己的理念和目標,有人,這樣的組織就會存在,隻是它的作用力和破壞力的大小不同而已。

    胖子命令一個家夥下水,要把一根鋼絲繩掛到汽車上,把車拖出來。

    但是那個家夥膽怯地說:“水裏有鱷魚……”

    胖子說“不像有的樣子,你快點行動,等你把鋼絲繩掛到汽車上,鱷魚要過來咬你也就晚了,哈哈……”

    在對岸水邊的草叢裏,那隻被我用木棍擢傷的鱷魚見有人下水,就潛到了水下,慢慢遊過來。也許它要複仇,也許它太餓了,反正有人侵入它的領地就是尋它挑戰,它決不會手軟和退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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