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鄒國棟向我服軟,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內心之中,卻是毫無波動。


    正如之前所說,鄒國棟在我的眼裏,並不是什麽讓我放不下的大人物,他也不過是一個棋子而已——對於他,我既不憤恨,也不喜歡,所以不管他怎麽看我,我都沒有太多的感覺。


    不過在這個時候,我腦子裏想到的,卻是白老頭兒跟我說的一句話。


    許多人選擇信任我,而懷疑葉傅國,是因為我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更符合人們心中的價值觀。


    我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


    這才是最重要的。


    至於此刻的鄒國棟,即便他幡然悔悟,決定不與葉傅國同流合汙,他也沒有辦法將那叵木給交出來,因為現如今的叵木,已經落在了葉傅國的手中,除非是葉傅國主動交出,不然誰也沒有辦法,將那東西給弄出來。


    所以我除了淡然以對,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我的平靜讓鄒國棟有些意外,他看著我,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或許在這一瞬間,他突然發現,這個曾經在第一次修行者高級研修班上,以一招僥幸,將他打敗的那個侯漠,已經遠去了。


    他對於麵前的這個男人,有點兒陌生。


    我能夠瞧得出鄒國棟眼中的敬畏之意,以及間夾著的一絲絲嫉妒之心。


    大家同樣的腰間盤,為何就你那般突出?


    兩人繼續往前行,鄒國棟卻沒有繼續與我並肩,而是加快了腳步,朝著前方走去。


    他不知道該與我說些什麽。


    我也是。


    我甚至都沒有跟他聊起讓他給我身份保密的事情。


    這事兒,讓崔蒹俠去與他溝通吧。


    我在想,他或許是在對自己的過往有些懷疑吧——他那般積極向上,努力地加入組織,就是奔著六扇門中無數的機緣、法門和靈器材料,希望憑借著那些,能夠讓自己迅速成長,繼而成為一個讓眾人為之敬仰的大人物。


    他先前的時候或許已經很滿意了,因為他在修行之路上的確走得更遠了,但暮然迴首,曾經自己都瞧不起、心中不服的故人,卻已經站在了自己都難以企及的山頭。


    自己,隻能夠瞧見對方的背影,望塵莫及。


    那種感覺,好難過的……


    那麽自己的那些付出,又算是什麽呢?


    大概是懷揣著這樣的心思,所以鄒國棟一路上都沒有再與我說話,我也並不在意。


    因為我負責斷後,所以並不用去背著小虎,而李安安也是如此,沒多一會兒,她便故意放慢腳步,與我同行,然後與我聊起了。


    因為先前的表白,使得我與李安安之間,多多少少有一些古怪的感覺。


    曖昧,又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先前的時候,我對於這樣的感覺很頭疼,但大戰過後,生死邊緣,我反而更加珍惜這樣的狀態。


    因為它是寒冷夜裏,少數一抹讓人感覺不錯的溫暖。


    不知不覺,我們走了一個多小時,來到了之前約定的集合點附近,但崔蒹俠卻發現了不對勁。


    他的小心謹慎拯救了我們,在我的望氣之術打量下,我們發現那地方就是一個陷阱,別的不說,光妖王級別的氣息,就有三個,還有幾道讓我看不破的氣息,甚至更加強悍。


    很顯然,敵人是動了真怒,想要將我們給直接在這兒撲殺掉,沒有一點兒的活路給留。


    因為先前遭受突然襲擊,負責聯絡工作的向導遇襲死亡,使得我們與指揮部失去了聯係。


    沒有辦法將目前情況與指揮部聯係的我們,在猶豫了一會兒之後,決定繞開集合點,突圍返迴國境線去。


    然而讓我們沒有想到的,是當我們選擇私自返迴時,卻還是遇到了障礙。


    敵人顯然是反應過來了,選擇在我們原本的路途上麵層層設卡。


    我們走了大半晚上,都沒有能夠找到一條可靠安全的路徑返迴,反而在漫長的山林之中失去了方向。


    很顯然,我們這一次,真的是捅到了馬蜂窩。


    最後崔蒹俠特地帶著李洪軍跑過來與我商量,問我接下來有什麽想法。


    我問他,說如果一定要突圍的話,可不可行。


    崔蒹俠搖頭,說不行,一來我們人太多了,很容易暴露目標,二來大戰過後,大家處處帶傷,又顯得無比疲乏,倉促迎戰,未必有先前的神勇,當務之急,我們並不是要與敵人交戰,而是要保存自己的實力,然後再想辦法聯係指揮部。


    於是我們決定不強行突圍陳列在國境線的包圍圈,而是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走。


    我們要來一個“曲線救國”,讓敵人把握不住我們的行蹤。


    這件事兒,說幹就幹,我們當下也是轉了向,反向突圍,差不多到天快亮的時候,來到了一個遠離國境線的鎮子附近來。


    這是一個典型的緬甸小鎮,髒亂差,到處都是垃圾,不過好在房子比較密集,看上去能夠隱藏住我們的氣息。


    我們趁著夜裏的最後一絲黑暗進了小鎮子,不過並沒有找旅店,而是四處探尋了一會兒,最終找到了一個無人居住的小樓裏,隨後摸了進去。


    我們這邊剛剛安頓好,就聽到小狗告訴大家,小虎隻怕是不行了。


    我趕到了樓上的房間,此刻的小虎已經躺在了滿是灰塵的床上,我走上前,感覺到他身上的溫度異於常人,仿佛有快五十度左右。


    尋常人發高燒,如果達到四十度,基本上就不行了,而小虎這五十度了,卻還堅強得活著,隻不過也是昏迷不醒,而且還在說胡話,渾身發抖,嘴唇幹裂,看上去很是危險。


    李安安懂得醫學,走過來,檢查了一下小虎身上的傷口,發現先前處理過的地方又崩開了,而且傷口還發生了潰爛和流膿。


    很顯然,他應該是在混戰之中,中了陰毒。


    怎麽辦?


    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我們看向了李安安,而她則說道:“這個毒,我是真的不知道怎麽解,畢竟我對於這方麵不太熟悉,但如果有降燒藥,能夠讓他的體溫下降的話,他或許能夠恢複清醒……”


    我點頭,說道:“小虎的爺爺,是東苗蠱王羅全牙,家傳淵源,或許他醒過來,恢複了意識的話,就能夠自己處理了。”


    確定這件事情,那麽接下來,就是找到退燒藥了。


    隻不過,我們這幫人的手上,或許有金創藥或者別的傷藥,丹藥也有,但退燒藥這玩意,還真的是沒有一個人帶。


    簡單商量之後,崔蒹俠和鄒國棟站了出來,決定去小鎮子的診所裏麵,找尋退燒藥。


    時間緊迫,他們也沒有太多猶豫,安頓好了我們之後,轉身就離開了。


    小狗在樓上看著小虎,接了點兒冷水,用水敷的辦法給小虎做物理降溫,而我們其餘幾個人,則都留在了一樓。


    大戰之後,又趕了一夜的路,大家都疲憊得不行,我掏出了一些吃食和水,給大家補充體力,各人吃過之後,各自找了地方坐下調息,盡量恢複精神,而李洪軍則找到了我,低聲問道:“你覺得,我們遭受這樣的待遇,是被人賣了?”


    我搖頭,說道:“這個隻是猜測,又或者說敵人有別的手段。”


    李洪軍說道:“你說的,是六耳獼猴?”


    我有些驚訝,說你也知道他?


    李洪軍點頭,說道:“局裏麵開會的時候,有提到過他,說此人是心腹大患,如果不解決的話,可能會讓我們處處受製,無處遁形……”


    我擺手,說他已經解決了……


    兩人低聲聊著話,這時樓上傳來了動靜,我一直都保持著高度戒備,當聽到小狗慌張的聲音時,我趕緊衝了上去。


    當我來到二樓臥室的時候,瞧見滿地都是如同蜘蛛一樣的小蟲子。


    那蟲子看上去仿佛蜘蛛,但肋生雙翅,居然還飛舞起來,而在床上,那些蜘蛛迅速交織,吐出了許多灰白色的絲來,連著小虎,帶著床,不斷交織在了一起,我瞧見小狗想要衝上前去,將小虎搶迴來,趕忙伸手,將他拉住,問道:“怎麽迴事?”


    小狗顯然有點兒畏懼那蟲子,臉色慘白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我正在給他冰敷,結果從他的嘴巴、鼻孔和耳朵裏,冒出了這些蟲子來……”


    從小虎身上,冒出來的?


    我瞧見小狗還要上前,一把拉住了他,說道:“別去了,那可能是小虎昏迷之後的自我保護。”


    啊?


    這時其他人也趕到了,問到底怎麽迴事。


    而這個時候,房間裏麵,那床和小虎都已經消失了,隻剩下了一個巨大的灰白色蠶繭,停留在原地,那些如同小蜘蛛一樣的蟲子也消失了。


    大家瞧著那巨大的蟲繭,都覺得很突兀。


    我簡單解釋了一下,大家這才緩過氣來,當我說出了小虎爺爺的身份時,他們也不再多說什麽。


    苗疆蠱術,實在是太神秘了。


    出了這麽一起變故,大家都沒有再留在樓下休息,而是在二樓找地方坐下,打量著這蠶繭,看看接下來會有什麽變化,而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巨大的炸響,我趕忙跑到了窗邊,瞧見不遠處的一棟四層小樓直接垮塌下來,而緊接著,有一個妖氣衝天的巨大黑影,浮現在了朦朧的晨霧之中。


    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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