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車來這兒,到底是幹嘛的?


    他前來探尋禺疆秘境,自然不是請客吃飯,也不是他所說的“聯合所有妖族大聖遺脈,共創輝煌”。


    這家夥過來,單純隻是為了掠奪,為了禺疆秘境的遺產,想要從這裏麵分一杯羹,加強自己的實力而已,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打算跟這幫人和平共處。


    表麵上他在跟這幫人虛與委蛇,但背地裏卻想辦法策反了妖府最大的憑恃,也就是白七郎的前輩們留下來的蛇蛟。


    正是因為如此,他方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動手擊殺那綠芽小姐,並且想要將霍二郎給滅口了去。


    這家夥的行事相當沒有忌憚,簡直像個大鬧天宮的猴子……


    等等,猴子?


    這家夥的本相,可不就是一頭巨大猿猴麽?


    自小飽受屈辱、忍辱偷生,處心積慮,一招翻盤,覺醒成為了夜行者,從此運籌帷幄,站立山頭,各種好運連連,無數機緣匯聚,這不是妥妥的主角模式麽?


    倘若不是“靈明石猴不可能一代出兩人”的定律,我差點兒都覺得,這位胡車更像是那一位無法無天的“齊天大聖”。


    反而是我這個飽受現代教育“荼毒”之下的家夥,反而像個謹小慎微的弼馬溫。


    我心中的情緒複雜無比,而另外一邊,對峙已經生成,妖族首領本來以為能夠將這個欺騙他的胡車給圍殺於此,卻不料那家夥亮出一招底牌,頓時就有些亂了。


    他作為首領,平日裏與這蛇蛟的交流最多,當下也是大聲疾唿著,試圖與其溝通,想要讓它迴心轉意。


    然而那蛇蛟卻翻臉不認人,雙目睜開,如同低瓦數的燈泡匯聚,散發著兇戾不定的光芒來。


    瞧見它那架勢,仿佛任何人膽敢傷害胡車,以及他的隨從,這畜生就會陡然撲上來,張嘴吞噬一切。


    自己喊話無效,那首領又朝著後麵吩咐,有一個佝僂著腰,仿佛煮熟蝦子一樣的家夥,提著一個水桶走了過去。


    這個家夥應該是那蛇蛟的飼養員,平日裏負責喂食的,揮舞著手中的水桶,大聲唿喊著,衝到了那蛇蛟的跟前來,仿佛是想要聊一聊當日舊情,卻不料那蛇蛟感覺到了那家夥的靠近,十分不喜歡,先是吐出蛇信子威脅,而隨後警告無果之後,陡然張嘴,一口就將那人給吞下了去。


    唿……


    這事兒發生得實在是太突然了,眼睜睜地瞧見一大活人被吞了,其餘的妖府夜行者都有些瘋了。


    其中幾人,顯然跟那老飼養員有些關係,瞧見這一幕,睚眥目裂,提著自己手中的武器,就朝著前方衝了上去。


    原本的僵持在這一瞬間被打破,那蛇蛟一口吞下了那老夜行者之後,盤踞在地的身子陡然昂起,足有七八米高,然後尾巴揚起,朝著地上猛然拍來。


    砰……


    那尾巴上麵灌注的力量十分恐怖,拍打在地麵上,岩石飛濺,而掃過周遭的屋子,頓時就是一陣摧枯拉朽的倒塌。


    現場一片混亂,而這個時候,我瞧見胡車一行人,在那巨大蛇蛟的掩護下,已經朝著白七郎衝了過去。


    而地上的霍二郎,則被朱雀給扶了起來,拖到一邊。


    白七郎作為龍宮使者,一身的本事,天生驕傲,對上胡車,他毫不畏懼,將胡車的那根金絲楠木棍往身後一扔,雙手一招,卻是摸出了一把藍色的長槍來。


    那長槍看上去仿佛某種晶瑩剔透的水晶材質,而尖端的一點寒芒,讓人莫名恐懼。


    這玩意,顯然就是禺疆秘境的秘寶。


    一槍在手,白七郎槍出如龍,朝著胡車紮了過去。


    胡車毫無畏懼,將手往前一聲,那根不知道被扔到了哪兒去的金絲楠木棍,居然又出現在了他的手上來。


    槍棒交擊,兩人鬥成一團。


    我瞧見現場一片混亂,無人注意到我,於是朝著退到一邊的朱雀跑了過去。


    那條巨大蛇蛟翻騰起來,周遭一片混亂,受到波及的範圍巨大,朱雀一直往後退,我很快就來到了她的跟前,開口喊道:“朱雀。”


    朱雀抬頭,瞧見我,很是意外,驚訝地喊道:“侯漠哥哥,你怎麽在這裏?”


    我說來不及解釋了,他怎麽樣?


    我指的,是霍二郎。


    被朱雀攙扶著的霍二郎瞧見我,也是很驚訝,不過他倒是個沉穩的性子,也沒有多問,而是及時表明自己的狀況:“我還行,就是剛才給那家夥的妖丹給刮到一下,震傷經脈而已,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我說那好,我們撤吧。


    我焦急地想要帶兩人逃離,然而朱雀卻為之錯愕,打量了我一會兒,難以置信地說道:“你,居然說逃?”


    我瞧見她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有些不理解,說對啊,這幫人狗咬狗,我們何必理會?


    朱雀盯著我,說這是你的真實想法?


    我搞不清楚她到底是什麽意思,問道:“你到底怎麽了?”


    朱雀深吸了一口氣,說我的大聖哥哥,可不會這樣。


    瞧見她在這上麵較真,我頓時就有些哭笑不得,與此同時,心裏麵不由得升騰起一股說不出來的酸意,說道:“對呀,他是齊天大聖,一身的本事,這天下之大,去哪兒都可以,無人膽敢惹他;而我不同,我隻不過是一個為求生存而四處奔波的小雜魚,這世間比我強大的人,太多太多,我若不謹慎小心,隻怕墳頭草,都長兩尺高了……”


    朱雀也不與我辯論,將霍二郎往我這邊一推,然後迴身,朝著不遠處的混亂之地走去。


    我接住了霍二郎,瞧見朱雀離去的背影,依舊不理解,問他道:“到底怎麽了?”


    霍二郎歎了一口氣,意味深長地說道:“大概是,對於英雄的理解有誤,心裏麵有些失望和落差吧?”


    我一邊將他往外圍方向扶走,一邊說道:“但是我本來就算不得什麽厲害人物,此刻站出去,以卵擊石,丟掉自己的性命,這算怎麽迴事呢?”


    霍二郎雖然嘴硬,說自己隻是經脈被震傷,不過身子發軟,顯然傷勢比他所說的要嚴重。


    不過身體受傷,但腦子還是清醒的,對我說道:“你想想,當初在我的訂婚宴上,你一樣是雙手空空,如此修為,但卻膽敢搏命而出,於無數人麵前勇敢站出來,那種豁出性命的架勢,方才是真正讓她為之心動的。”


    豁出性命……


    我聽到霍二郎的話語,心中有些苦澀。


    他大概還不了解,此刻秦梨落的身體裏,住著的,是另外一個人。


    所以他理解的東西,和我想要知道的,完全是兩迴事。


    隻不過,他說得,好像很有道理。


    朱雀大概是瞧見如此圓滑世故的我,與她之前認識的那個豪氣衝天的大聖截然不同,從而心裏產生了一些落差吧。


    我心中有些難過,不過還是將霍二郎給攙扶到了還算安全的邊緣,讓他在這兒盤腿打坐,隨後我躍上了“屋頂”,朝著戰場中心望去,卻瞧見朱雀全身化作一道紅芒,在那頭巨大蛇蛟的身上跳躍著。


    她的身子十分靈活,如同蜂鳥一般,一開始的時候,那蛇蛟按照胡車的意圖,專注於去攻擊妖府之中的高手,消耗抵抗力量。


    而到了後來,它卻不得不將大部分的經曆,落到了朱雀身上來。


    它大概是出於本能,感受到了朱雀巨大的威脅,所以才會揚起上半身,專門盯著她。


    隻不過朱雀哪裏在乎這個,她身法靈動,不斷地跳躍,不一會兒,她居然跳到了那玩意的頭上去。


    那蛇蛟感覺到了不對,開始拿腦袋瘋狂地撞擊地上,然後又是一陣翻滾。


    這玩意本來就身軀龐大,如此一陣亂滾,周遭的人可是真的扛不住,當下也是一片混亂,周圍的建築紛紛倒塌。


    沒多一會兒,中心這一片區域,除了那尊高大的石佛巨像之外,居然找不到完整的建築。


    這威力當真是恐怖。


    前方到處都是混亂的戰場,寄住在秦梨落身體裏的朱雀,與胡車又有許多不同——當初為了救下生機斷絕、基因崩潰的秦梨落,我將朱雀妖元融入對方身體,那妖元已經化掉,藏入了秦梨落的四肢百骸中去,所以凝練不出那妖元本體來。


    這樣的狀況,顯然是不如胡車直接使用妖元來得迅捷方便,但隻要修行得到,就會進步神速,用不了多久,就能夠修得正果。


    反倒是胡車這樣子的,有點兒類似於旁門左道之法。


    我站在遠處望著,心裏想起朱雀臨走的眼神,五味雜陳,而這個時候,朱雀騰身於空,卻被那蛇蛟陡然張口,吞進了肚子裏去。


    這變化著實有一些突然,我瞧見,腦子轟然作響。


    當下我也是顧不得什麽,伸手摸出了熔岩棒,朝著那頭蛇蛟方向狂奔而走。


    而就在這個時候,反轉卻突然出現,那蛇蛟的腦袋突然炸開,隨後我瞧見朱雀從中而出,手中握著一顆不規則的巨大晶狀體來。


    那蛇蛟頭顱被破,便失去了所有生機,轟然倒地。


    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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